清平调中卷之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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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不允许湛天青往外跑，也不许湛天青随意在寺庙里别的地方出现，所以少年和小男孩也只得陪着湛天青待在老和尚指定的禅房小院。
晃晃悠悠一月时光已去，三人都觉得无聊至极。
“安乐堂里今日有粽子吃。”蹲在门口看蚂蚁的小男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少年翻着书卷回应他：“方丈教的诗词你会背了吗？”
“背熟了。”
“画呢？”
“在你旁边的桌子上呢！”
少年偏过头看去，桌上乱七八糟的一片，地上全是沾满颜料的废纸。
“哪呢？”少年蹙眉。
“桌上呢！”
少年起身过去，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整理了一下后，居然看见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粽子”！
“方丈让你画的粽子？”少年不敢相信。
“不是！是安乐堂今日有粽子吃。”
湛天青忍不住笑到：“咱们家小莲花这是想吃粽子了呢！”
“对嘛！今日是端阳节，下午还有划龙舟比赛呢！”
“要不，咱们出去吧？”湛天青点明了小男孩的心思。
“可以吗？”小男孩两眼放光，盯着少年，“北冥哥哥，咱们出去吧！”
“不行。”少年一口否定。
小男孩依旧不死心：“让青姐姐躲在画纸上，出了寺庙再从纸上下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行！”湛天青倒是十分赞同，“你也别这么别扭，天天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迟早待出毛病来！”
小男孩继续说着：“平时方丈总在闭关修行，偶尔过来看一下我们，昨日来过今日便不会再来了。”
“好。”见他二人都有此意，少年也松了口。
三人按照计划出了寺庙，湛天青刚从画中现身，少年便看到她额间的牡丹印记正流光溢彩。
“等一下，我去拿个帷帽。”
于是，少年返回去拿了个帷帽给湛天青戴上。
小男孩回了安乐堂，少年和湛天青便在外面等他。
“北冥哥哥，我们回来晚了，已经没有粽子了。”小男孩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开心地走了出来。
“没事，等会我们在街上买，边吃粽子边看比赛。”湛天青过去拉着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脑袋。
今日虽是端阳，可这时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跑去观看龙舟比赛了。
少年去商贩处买了好几个粽子，用油纸分成了两包，分别给了小男孩和湛天青。
“我给你添个姓氏吧！姓慕，叫你慕北冥如何？”
“为何要姓慕？”
“你猜。”
“……”少年一个眼神过去，不再接话。
而正在奋力吃粽子的小男孩却比少年要开窍，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口齿不清地连连点头说好。
湛天青转脸低头对小男孩说到：“慕北冥多好听的，对吧！小莲花儿？”
“嗯嗯嗯！”
小男孩鼓着腮帮子继续连续不断地点着头，湛天青见他如此模样简直乐得不得了。
“你慢点儿！”少年怕小男孩噎住，一上来就给他拍着后背。
湛天青把自己手上的粽子一把塞给了小男孩，“我这个也给你。”
“你们都不吃吗？”小男孩嘴里包着粽子，满口含糊地问。
“不吃。”少年和湛天青异口同声地回答。
“都给你吃，你还要长身体呢！”湛天青冲着小男孩尴尬一笑，尽管在帷帽之下并没有人能够看清她，“对了，你这小莲花的名字怎么来的？”
“堂主说我是在护城河的莲花池边捡到的，那时候刚好满城莲花都开了。”
“呃……”湛天青一把噎住，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堂主这么随意的吗？”她在心里一阵吐槽。
待他们来到河边上时，人群已是黑压压一片。人们敲锣打鼓阵阵欢呼，整个河岸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而那唯一两处可远望的三层高楼，却是富贵之人集中的地方，吃饭、喝茶、观景，一步到位。
挤了一阵后，三人实在是难受。尤其是小莲花儿这么小的身板个头，在人群中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腿、胳膊和后背。这场面对他而言，就仿佛是误入人肉林。
“小莲花，拉着我的手，别丢了。”少年提高了声音喊。
“慕北冥，咱们还是回去吧！”在喧嚣的人群和高亢的锣鼓声中，湛天青也只得提高了分呗。
“好——”
少年说着，一把抱起了小莲花，和湛天青逆着人群往外挤。由于他们已经往前挤了一段距离了，再加上还有后来的人，所以现在出去实在有点困难。
湛天青戴着帷帽，在拥挤的人群中于人于己都不太方便，因此，途中遇到好两个人对她骂骂咧咧了几句。
好在，剥开一层层人群，他们终究还是挤了出来。
“粽子挤掉了！”出来后，小莲花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那你吃饱了吗？”少年一边放他下来一边问。
“吃饱了，但是好可惜……”
“惜”字还没说完，一男子突然朝着刚落地的小莲花倒过来。湛天青眼疾手快，一只手臂立马伸出去拦住了那人的腰。
“怎么回事？”
“好像晕倒了。”
“有谁认识他吗？”少年冲着人群询问。
除了身旁的些许人，热闹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没有。”
“不认识。”
周围的几个人冷漠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
“送去医馆。”少年说着，背起此人就小跑起来。
湛天青牵着小莲花在后面一路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医馆，却见那大夫一看到此人就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你们还是把他送回去吧！”
“为何？”湛天青出口就问。
大夫回话：“他这个病，周围的医馆都束手无策，只能靠一碗汤药吊着。”
“那您给开几副药吧！”湛天青说。
“开了，就昨日，看诊费和药钱他都还没给呢！孤家寡人的，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多少钱？”刚刚还在歇气的少年开了口。
“一两银子！”
“这么多？”小莲花忍不住惊讶。
“你以为呢？”大夫回答。
“给你。”少年掏出了钱袋，取出一两银子。
“那我们就没钱啦！”小莲花撅着嘴小声低哝。
“那您知道他住哪儿吗？”少年继续问。
“出门右拐顺着道路一直走，最边上那家。”
少年再次当起了苦力，根据大夫的指引把这人背回了他家。
刚好到院门口，正犯难怎么进去，只听得“哐当”一声，门被小男孩一下推开。
一眼看去，此人居住的小院虽然破旧，但也干干净净。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声响的缘故，少年背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咳了两声。
“你们是谁？”男人趴在少年身上有气无力。
“紫灵寺的，见你晕倒就带你去了医馆，医馆大夫告诉我们你住这边的。”少年回他。
“门未锁，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你把我背进去放床上吧！”
少年按照男人的话，进屋去把他放在了床上：“你的药呢？”
“灶台上放着，没用的，我知道。”语气里尽显绝望。
湛天青在帷帽下打量着屋子，前厅里除了靠着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之外，就只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书卷和纸笔；卧室里是一个箱子、一张床、一个脸盆。
另外就是外面单独的一间厨房，里面是一口锅、几个旧碗和一个破了口的盆。
这些一眼望到底的东西，差不多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湛天青记起了此人，他便是那日认出牡丹花的穷儒生。
突然，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湛天青的脑海，他背朝着自己，说着：“人间疾苦，于心不忍。”
“人间疾苦，于心不忍。”湛天青跟着白衣少年喃喃。
于是乎，鬼使神差的，湛天青走进了穷儒生的卧房，对穷儒生说到：“你的病我能治好，但有个条件，若是你以后入朝为官，定要善待百姓，不可做那贪官污吏！你若是答应我，我便给你治。”
“你……你真能治？”床上的人因太过激动，说完这句话又咳个不停。
“我说能治就真能治，十成的把握！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得立下字据，若是违背，我定会收了你这条命！”
“这……我……”
“你不答应？”
“不是，这我也不一定能考中。”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为官的话！当然，没做官也不能为恶！那你应还是不应？”
“我应，我答应！这不用你说我也自会如此！”
“那你先立字据吧！”
站在一旁的少年和小男孩心中皆是疑问，但并未插话。
儒生立好字据，便交与湛天青过目。
“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于是，儒生又立了一份，且两份都画了押。
“好，你先吃着大夫开的药，明日我给你送新的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