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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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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给大家讲一个有关我们华夏民族的故事,故事与以往旧典有所出入,虽不能叫人耳目一新,但也可添些新趣。

世人皆知,我们中华民族也称为华夏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简称“华夏”。

从古至今,我们华夏一族一直信奉自己是龙的传人。新石器时代便已经有了关于龙的传闻,距今已不低于八千年。相传,青龙为祖,身负羽翼。龙者,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民奉之,用以袪邪、避灾、祈福。

话说南朝梁,武帝为真龙天子,张僧繇为梁之大臣,以画著名。

秋日将夜,天干物燥。张僧繇的画室不同往日般整洁,也不知怎地,就化作了一团麻乱。张僧繇醉醉醺醺,双目浑浊不清。双手撑着桌台强硬立起身来,可摇摇晃晃几下还未站稳,双腿就软了下去。

他伏于桌台上,片刻间,一阵发狂。他用力扒开桌上的酒坛,粗鲁又暴躁。酒坛一坛接连一坛地倒在了地上,激起“啪啦啪啦”的破碎声一阵狂响,酒花肆意飞溅,落下间又将青砖浸满。可他还依旧不知险,挥着宽袖把盏盏烛台打翻,瞬间火舌跳蹿,霎时猛起。

风吹动威猛的火苗发出轰轰的声响,场面一见就使人惊慌,大喊声与尖叫声跟随着火势一同增长,到底嘶哑了多少人的喉咙咱也没去数,所以咱也不知道。就只见院内的人统统一股烟地往外飞逃,不多时就已经空空荡荡。

可也只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人们就提桶举盆快步飞奔了回来。而后人员逐渐增多,众人你追我赶般又泼又洒。终究是有人不顾一切,冲进大火里救下了张僧繇。可大火也有大火的脾气,丝毫不留情面地烧毁了张僧繇所有的画作与收藏。放眼看去,除却灰烬,便一干二净。

武帝也曾派了人去慰问,还准了他数月的休沐期。可张僧繇却始终一蹶不振。问其因,同僚便说他自觉画作有形也有神,但却少了精魂。而世人不解,只说僧繇画成了疯魔,妄想把画变活。

笑料一时传出,就成了皇城中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可世人到底是对他画作有很大的认可,因此,大家每每在谈论了一番后,又忍不住一阵唏嘘。

不信你听,那边就有人正说着∶“啧啧啧,这张画师,真是可惜了啊!早知如此,我就应当托人多买几幅他的画作,往后他怕是再无所出了哟!真是遗憾哪!遗憾!”

可也有那么一些人显出了得意,他们就盼着张僧繇由此名落千丈,跌入谷底,好招揽自己的生意。于是与之辩到:“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终究是个傻的,要不就是画画画得脑子坏了,正常人谁会放火烧自己?至于画嘛,画得好的多的是,总会有后来者超越他!不信您瞧瞧,我们的画师就画得不错,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张僧繇!”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人便附和到∶“就是就是!画就是画,画中事物哪能变成活物蹦出来?明显是此人痴顿而已,如此痴顿之人往后怕是也难有大作!”

有的人还没听完就已经气愤难掩,如今更是忍不住立马跳了起来,张口就对着那帮出言不逊的人回讽到∶“尔等俗人休得胡言!你们见过哪个痴顿之人能有如此成就?你们那些庸俗画师的画我们不必看也知道,要是个好的,早就有名儿了!也敢在此大言不惭地与名师来比高低!吭——吐!”

就这样,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激愤地吵了起来。

无妨无妨,不过是人生常态。毕竟世上之人千千万,同一个事件,总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不论是与事件有关的人,还是与事件无关的人,都各怀己见,意见相合的人便组为一团,去辩驳意见相左的另一团。

话又说回来,时间不过如同你我晃了晃脑袋,那段放火自焚的笑料就已经成为了往年陈料。又是一年新始,天公日,大年初九,家家户户拿出最丰盛的贡品,焚香祭拜天公诞,祈求天公庇护人间美满,幸福安康,无灾无难。

是夜,武帝酣眠,入梦间,天地混沌,龙吟响彻,而后有青龙盘旋,直上九天,飞入凌霄,化作天公,甚是威严。武帝大惊,不知何故,而目之所及处,云雾缭绕,仙光洒落,祥瑞不绝。回神听之,更有仙乐入耳,洗经伐髓。

公曰:“吾本青龙,修心历劫,化作天公,后游历山川人间,听取世愿,怎料世间种种,心魔甚多,吾解之不尽,反困其中,以至丢掉一缕神识,从此便失了真身,只留魂魄飘荡于天地之间,如同被囚。”青龙一身正气,嗓音浑厚,在他那睥睨天地的神威之中,掩不住地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青龙有意无意,落出一声轻叹,不偏不倚,刚刚好地跌在了梁武帝的耳里,入耳即化,犹如幻听。也就是那一瞬,青龙迅速收起了那股淡得如同不曾出现过的忧伤,继而又道:“吾入尔梦,带尔入凌霄,只因尔于人间为王称帝,吾信之,尔定能寻到一位至诚之人,可为吾重塑真身!若尔为吾取回那缕神识,使吾造得真身,吾定许君此生长岁,并愿为君剥离肉体凡胎内里之病痛!”

条件确实是个诱人的条件,可好像还不太够。话说古时帝王,又有谁不想千秋百代?始皇帝便曾派徐福渡海东去,前往东瀛求取仙丹。同是身居高位的一国之君梁武帝,又何曾不想冻龄长生呢?若是有机会,任谁都想——长生不老!

青龙说完,变化出了一支画笔来,双手递给了梁武帝,武帝接笔后,惊醒。此时,屋内灯火阑珊,烛光摇曳。饶是帝醒这般轻微的响动,守夜人也有所察觉,立马跪坐俯身。

梁武帝还沉浸在梦境的余温里,到底真假难辨,不觉是梦,又的确是梦。睁眼却无语,久久不能回神。大致是待到蜡烛快要燃尽时,武帝终有所缓,却又忍不住回味。武帝起身坐起,惊讶发现手中握着一支毛笔,不免想到梦里的青龙天公,在他梦醒之前确实递给自己一支画笔。

武帝再无睡意,命人掌灯,起身捏笔细观之,不见有异。忽又觉得,而今自己有幸梦得青龙天公,却没开口询问如何修得仙体之事,随即心中一阵懊恼,抓起玉枕便向罗帐外砸去,守夜之人不知所措,只吓得本能地俯身贴地,瑟瑟发抖。

武帝无心于其他,只一遍一遍,把梦境翻来覆去。再回神间,目光落于画笔,便开始琢磨起了青龙递给他这支画笔的用意。

而此时刻,张僧繇却正睡得酣畅淋漓。在他的梦里,自己挥动着画笔,在无限宽长的卷轴上画着人间万物,走兽飞禽,花草树木。只见他画着画着,笔下的一切都活了过来,纷纷离开纸面,飞翔奔走,盛开于世间。

张僧繇大喜,挥起画笔舞得更加奋力。而他最为擅长的,便是画龙、佛、鹰。可他这回画出来的,偏偏就佛与龙毫无动静。原本的欣喜霎时不在,心中也不甚疑惑。愣神之后,他转而生出了愤怒,双手一个用力就折断了手中的画笔,又毫无顾虑地把双手往后一甩,画笔就被他扔得不见了踪影。

梦到此处,僧繇也醒,对于梦中之事,他是抓耳挠腮般,百思不得其解。在回味了一番又一番以后,他便开始安慰自己,不必多想,不过是因为此梦本就荒诞无稽!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早朝之上,武帝竟是莫名其妙赏给了他一支画笔。张僧繇不免想起了昨晚的梦境,在他接笔那一刻,瞬间释然。他想着,此梦应是暗示自己皇帝会赐笔,也警醒自己对擅长之画要更加精雕细琢,勤修苦练才行。

而细观此笔,只见通体皆为白玉所造,笔身有一青龙缠绕,可笔端的毛,饶是张僧繇用笔无数,竟也看不出来是为何毛,只隐隐间闪着稀微的光,似在指引着,又似在召唤着。张僧繇见状,内心是说不出的狂喜与激动,接笔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

于是,一下朝的张僧繇像是脚底踩在了风尖儿上,一路狂奔不停,只为了拿起手中的笔去画上一幅。

张僧繇进门一关,转眼屋外的人就换薄了衣衫。待他开门,见的是一脸苍白、胡渣满腮,双眼里却透着阳光明媚、四月花开。

不多时,皇城里又传,张画师出了新作,是一幅“龙游山川”,此画栩栩如生,如若不是画要以画纸为底,便当真是真假难辨。而画一挂出,更是追捧者无数。以往笑他痴顿之人,如今反被人笑之。

看,人群如潮,经久不退。忽然,有人向人群中的某处瞥了一眼,随后高呼到∶“鄙人曾听闻,有人超越了张画师,恕在下冒昧,请问是哪位画师?能否把画作都摆出来?也好让大伙瞧上一瞧。”

有人一听就明白了所指何事,便跟着打趣到∶“张画师一介痴顿之人就能画出如此巨作,我等实在惭愧,只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若有超出张画师者,尽管拿出画作来,吾等定不吝啬于夸赞!”

更有甚者直接点名道姓了一长串,而被点名的人只得低头不语,通红着一张脸。有人想要就此灰溜溜地离开,可偏偏人群不让,便引来了一阵哄笑,好不欢乐。

这边,东堂宝座之上,武帝大喜,命张僧繇只管潜心于画作,尤其认真画龙。僧繇不解,但也从命。

又是数月。一日,武帝前往金陵安乐寺,看着四面墙壁空空如也,便叫了张僧繇来作画。僧繇到寺,仅用三日,就画好了四条龙。在最后画龙眼时,张僧繇每画完一条龙的眼睛,心中就多一股龙要起身飞走的感觉。当他画完三条龙的眼睛后,便不再敢去看龙,于是,第四条龙的眼睛他迟迟不敢去画。

张僧繇就此收起画笔,不再去管。人们看到没有眼睛的那条龙时,都觉奇怪,可张僧繇就是不肯画。此事传入武帝耳中,武帝问繇其由,僧繇只得如实而答。武帝听后,猛地一惊,拉起张僧繇就要赶赴安乐寺。

“画笔可带?”武帝突然问。

“从未离身。”张僧繇回答。

一到安乐寺,武帝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张僧繇。张僧繇只得心中一横,咬紧牙关,集中起所有精力,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般,点上了第四条龙的眼睛。

待最后一笔落下,轰隆——轰隆——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道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远天飞来,钻在了第四条龙的身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一股来自于第四条龙的威压,纷纷大步流星般往后撤退。只听铿锵一声低吼,已是飞龙在天。人们在看到天上庞大的青龙后,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同时也瞟到了墙上第四条龙空出来的位置。

青龙一圈盘旋后,便直飞入天,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面。此刻,雷电已静,风雨也停,彩虹横跨,紫气东来。

武帝说出了梦中之事,引得世人愈加大拜。青龙兑现了对梁武帝的承诺,让他一生长岁,身体硬朗。张僧繇也因囚龙得飞而更加名声大噪,且传至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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