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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舞记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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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人在的时候,李女士反倒绝口不提季泊谦,听到外人夸蒋少瑄,她也十分谦逊。

“什么时候结婚我也不清楚。女儿的婚事我从不插嘴,年轻人么,都有自己的主意,她告诉我我就听着,问东问西要讨人嫌的。”

女儿去季家贺寿后,李韦婷肤浅爱炫耀的毛病不治而愈。越是没什么,越是急于炫耀,真有了底气,自然而然就从容了起来。

蒋少瑄想,原来从容大气也是需要物质、情感基础的,笃定秦嘉不在季泊谦眼里的时候她才能做到毫不在意,而现在,对方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她失去了底气。

是不是真的应该劝季泊谦早日辞职?既平了季夫人因麦包而起的气,又能避开秦嘉。

刚刚秦嘉和季泊谦谈病人的时候,她一句也听不懂,这感觉非常非常不好。

没到午饭时间,季泊谦就到了李韦婷的病房。

李韦婷说手术之前自己不需要人陪,阿姨也没准备蒋少瑄的饭,连声赶他们出去约会,季泊谦闻言不再客气,牵着蒋少瑄的手走了出去。

“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蒋少瑄抬了抬眼皮:“你不是下午班么?已经十一点半了。”

季泊谦长出了一口气:“我今明两天补假。”

“不是刚刚才补过假吗?”他脸上若有似无的情绪让蒋少瑄起疑。

“去餐厅吃吧。”

他们去了间环境极好的川菜馆,餐做得很地道,蒋少瑄辣到流眼泪也停不下筷子,同样没吃早饭的季泊谦却胃口缺缺。

“你不是不怕吃辣的么?”

季泊谦喝了口汤:“最近上火。”

“那还带我来这里?”

“觉得你会喜欢。对了,”季泊谦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约了姜设计师,竟然忘了,午休后我打给她另约时间。”

“去医院前,我已经见过她了。”蒋少瑄取出对戒的盒子。

遇到秦嘉后,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便摘下了戒指。

“喜欢吗?”季泊谦取出女戒,示意蒋少瑄伸出左手。

蒋少瑄只当没看见。

季泊谦挑了挑眉,看了看周围:“还真要我跪?”

“不强求。”蒋少瑄垂下眼睛,竭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你向秦嘉求婚的时候有没有下跪?”

季泊谦骂她胡闹:“我什么时候跟她求过婚!”

“对戒都买了,还没求婚?”

季泊谦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我妈跟你说的吧?她再约你吃饭,你直接拒绝掉,不用担心她没面子。”

蒋少瑄心中有气:“为什么是你妈妈说的,而不是你的前未婚妻?”

季泊谦答得不假思索:“她没那么无聊。”

这说辞简直是蒋少瑄能预想到的回答中最令她感到不快的。

她干脆不再掩饰,沉下了脸。

季泊谦何等聪明,看清蒋少瑄的脸色,自然不会再有欣赏女朋友吃醋的闲情,立即解释:“什么前未婚妻。不过是过了三十岁,双方父母催的紧,她也不算很烦,就想凑合结婚算了。”

“结婚也能凑合……怪不得两次买对戒都在同一家店,原来是懒得换地方。”

“之前的戒指不是我选的,我也没戴过。”季泊谦拉起她的手,想替她戴戒指,“是不能凑合,意识到结婚还是得跟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后来就分手了。”

不是你选的你也一样去了,也付了钱,难道就不能避开那家店吗!蒋少瑄仍旧生气,想都没想就甩开了他的手,声音不由地高了两个八度:“我不要!”

戒指又细又光滑,自然掉到了地上,季泊谦蹲下找了半晌也没找到。

周围的食客和服务生无一不在看这对养眼的男女的热闹。

“不喜欢就算了。”瞧见蒋少瑄的脸色,感到丢脸的季泊谦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耐烦,“你别闹了好不好!”

季泊谦虽然爱教训人,但从不曾用这种语气和她讲过话,蒋少瑄自认并不是在无理取闹,便起身走出了餐厅。

☆、第48章

季泊谦很快跟了出来。

他放平了语气,耐下性子再次解释:“和秦嘉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早点结婚是两方长辈的提议,我根本没当一回事,戒指是她一早就选好的,我只跟过去付了钱,根本没注意是什么款式什么店。选择这个牌子是因为你喜欢。”

季泊谦的语气很诚恳,毕竟是过去的事情,蒋少瑄也明白自己反应过度,但终归心里扎进了根粗硬的刺,轻易拔不出来。

她“嗯”了一声,不再反驳,脸色却暂时没有好转。

店员在桌缝下找到戒指追了出来,季泊谦接过戒指,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要?”

蒋少瑄没吭声。或许她介意得很可笑,但不止对戒,一联想到或许季泊谦也送过大克拉的钻石给秦嘉,她便连同上午看到的那颗美钻也想一并拒绝掉。

仅仅是付了钱也算买,此时此刻的她亦接受不了。她本以为,季泊谦和秦嘉的关系与自己和陈越阳的差别不大,都是因为讨厌孤单才随意找个伴,当现实和理想出现偏差,缺乏恋爱经验的她需要时间来消化,需要使小性子来发泄不满。

然而季泊谦的耐心太有限,他带着情绪地把戒指塞进首饰盒、丢到了不远处的喷泉里,先一步去找车子:“那就重新去选一对。”

蒋少瑄在喷泉边驻足了片刻,她望着躺在颇有些浑浊的水里的首饰盒,想起两枚戒指内圈刻着的日期,忽而觉得几个钟头前的自己实在自恋,自然就生出了委屈。

如果季泊谦肯多哄她几句,或许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但如此缺乏诚意,她实在找不出他在意自己的证据。

“暂时不需要。婚姻需要深思熟虑,现在谈还太早。”

季泊谦定定地看了蒋少瑄一眼,没有出声。

直到坐上车子,两人也没再交谈,车里的气氛冷到极点。

听到蒋少瑄要回医院,季泊谦没有挽留,绕回医院停下了车子。蒋少瑄刚关上车门,他就发动了车子。

目送着他那辆白色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蒋少瑄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在一起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争吵,她心如刀绞,便没有回到三句话离不开“季泊谦”的妈妈身边去。

蒋少瑄打了通电话给童悦,午休时间还没过,童悦很快赶到了食堂。

蒋少瑄没有饭卡,便用童悦的卡买了碗加了很多辣椒的牛肉面,情绪低落的时候,她习惯于虐待自己的胃。

“季老师呢?”

蒋少瑄烦躁地瞥了童悦一眼,为什么所有人一看到自己都要提起他。

“你们吵架了?”看出蒋少瑄心情不佳,童悦继续问。

“换个话题吧,你上次说的那个帅哥学弟呢,要到联系方式了没有?”蒋少瑄岔开了话题。

童悦却根本不搭茬,继续之前的话题:“季老师现在心情不好,你该让让他的。”

蒋少瑄听出了古怪:“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还生气呢!他怎么不让让我呢!”

“医疗事故的事儿你不知道?”

“什么医疗事故?”

“昨天发生的。整个医院都知道了,家属正在闹呢!”

蒋少瑄心中一跳:“什么事?”

“昨天下午季老师有三台手术,出事的是第二台。”

“手术其实非常成功,但缝合出了问题……季老师做完手术就直接离开去赶下一台了,缝合交给了副手林医生做,林医生缝好后让我们班在胸外实习的一个同学打结,很简单的事,不知道那个同学是不是中了邪,居然打成了滑结……林医生疏忽了,没有检查。那个病人住在秦医生那个科室的病房里,昨天半夜家属才察觉到不对,叫秦医生过去看,做了检查发现腹部有积水……”

“季老师赶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昏迷了,到现在还没醒呢,那个病人七十多岁,本来身体就弱,病又多……估计凶多吉少。”

“这不是季泊谦的错啊?”

“按理说不是他的错,我们班的同学没有医生资格证,也不用负责任,顶多延期毕业。问题出在林医生身上,让实习生练习打结没问题,可是检查一下还是要的。但手术毕竟是季老师做的,家属只认识季老师,只找他算账,上午闹得特别凶,家属的情绪很激动,说一定会告到底,听说院长已经让他暂时不要来医院上班了。”

“季老师没有告诉你吗?”

蒋少瑄摇了摇头:“如果对方真的告季泊谦,他会有事吗?”

童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吊销医生资格证?”

“有没有刑事责任?”这方面的事情蒋少瑄不太懂。

“应该没有吧。”

蒋少瑄略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那个人没事。我正想劝他转行,资格证被吊销了也没关系。”

“你还是别劝他辞职比较好……”

听到秦嘉的声音,蒋少瑄回过头才发现秦嘉正独自坐在与自己隔了一道镂空屏风的桌子上吃午饭。

秦嘉端着餐盘坐到蒋少瑄对面,她看了童悦一眼,笑着问:“不介意我和蒋小姐单独聊几句吧?”

童悦接到蒋少瑄的眼神,立刻起身:“你们聊,上班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

童悦一走,秦嘉便说:“转行是没问题,反正季泊谦什么都不做也不会饿死……不过,你觉得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接受以这样的耻辱的方式转行吗?”

的确不会,沈澜从小就教育季泊谦,只能做第一,第二就是失败。即使不喜欢母亲的作风,但多年的潜移默化,很多地方,季泊谦和沈澜十分相似。

虽然秦嘉的话没有错,但她的语气仍是令蒋少瑄略微不快:“多谢。我有分寸。”

“听说沈老师最近一直逼季泊谦辞职,你应该知道吧?沈老师有没有找过你?他们母子关系微妙,沈老师一直是季泊谦的雷区,我当年就是误以为自己在季泊谦心中有些份量,帮着沈老师劝他做不愿意的事儿,结果闹得很不愉快,这件事也成了我们分手的□□。”

“虽然以我立场说这话有些奇怪,但别误会,我是真心不想看到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

“你想表达的我都明白……”蒋少瑄笑笑,“能把挑衅的话说的那么诚恳,谁说长得漂亮情商就一定欠费?”

秦嘉丝毫都没有恼羞成怒,她耸了耸肩:“你非要这么看我,我也无能为力。我提醒你,是因为还把季泊谦当朋友,我和他早就翻篇了。我以为,我跟你未必需要变成对立的关系。”

与季泊谦无关,没想过会和季泊谦恋爱的时候,蒋少瑄就觉得秦嘉这种假惺惺地成熟大度十分恶心,或许是心情差的缘故,她不想再维持表面的和气,再给秦嘉一次刺激自己的机会,于是笑着反问:“季泊谦翻篇了我知道,你也翻篇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前不久的四人早餐,秦嘉的脸色有一瞬间不太好看,很快起身离去。

蒋少瑄很清楚秦嘉想做什么,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好心,重点却是“曾以为自己在季泊谦的心中有些份量”——她无非是想告诉自己别自视太高,如果踩了季泊谦的雷区,无端地去劝他,那么结局会和她一样。

秦嘉其实是在激将,如果自己不信邪地拿这件事去试在季泊谦心中的份量,即使不分手,大吵一架也在所难免。

如果不去试,那么心中的那根刺永远拔除不掉。

更重要的是,秦嘉的话滴水不漏,自己即使把她的话原样重复给季泊谦,季泊谦也不会觉得她在使坏。女人间弯弯绕绕的小心眼和暗中较量,男人根本不会懂。

你对我再好,如果待前任也一样,那么我根本不会感动;你对我不怎么好,对前任更糟,我反而会觉得自己还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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