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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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探入窗棂，在木质的纹路中舒缓的爬行。唧唧啾啾的鸟雀在窗外的树枝上蹦跳，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望着床铺上端坐闭目的人。

阳光在她无暇的脸庞上打上亮面，如白玉般的皮肤在晨光之中也有孩童般细微可爱的绒毛。蝶翼般的睫毛轻微颤抖，好像连轻薄的片光也无法承受。

姜年缓缓睁开了眼睛，迎接窗外的第一缕曦光。

昼夜短暂，唯有修道细长流水。一夜功夫，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但是体内灵气的运流明显比之前更加顺畅了。

都说修炼是水磨功夫，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心，姜年也认同这一点。可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慢，太慢。

也许是前世层掌握过最巅峰的力量，又或许是出于对自身的信心，姜年不打算重温曾经走过的道路，稳扎稳打，她想要尝试自己上辈子就构想无数次，却未能实现的道路。

姜年轻叹一声，拍拍衣袍从床上起来。在梳洗镜前仔细地描摹，勾勒，调整.....渐渐的，那张清秀的脸庞在一双巧手下逐渐深邃硬挺了起来，姜年摸着下巴左看右看，嗯，她现在又变成了少年模样。

最后一次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疏漏的伪装，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姜年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便下了楼去。

走在发出清脆声响的木质楼梯上，姜年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里的药药。

今天的药药换了一身很好看的衣物呢.....姜年略微发怔。

药药换了她人生中最好看的一件衣服，是娘亲过年时候为她裁定的新装，统共也没穿几回。此时换了新装的药药精气神格外的饱满，红白衬底的上身将她的肌肤映衬如雪，乌黑的发辫也系上了艳红色的发带。

衣成新，人为旧。

姜年所不知道的是，大麟王朝的民间对于离别有着独特的风俗习惯。那就是对分开保持乐观与开心，因为此处的风俗相信，人之间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团聚。

既然分离是一件欢喜事，自然要用最好最美的姿态告别，不留一丝遗憾，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印刻在即将远行之人的记忆之中才行。

齐拓与姜年分别那日，因为要探访坟冢故而没有过多花饰自己，只是换了身素雅的白衣，于内心暗暗地为她祈福。

而今日，相处不到一日的药药也为她换上了新衣。

少女最美的样子大概就是努力想要给你留下一点深刻印象的时候，看得出来药药的用心装点，誓要把那份心情与祝愿传达的决心。

毕竟云游的浪子会在旅途之中见到更多，更美更壮阔的景象，也会在旅行之中渐渐淡忘了昔日乡镇中笑容娇美的少女。倘若少女想要在那波澜壮阔的人生中留下一点美好的印记的话，就得拿出最好看的打扮才行。

至少能在悲伤感怀，想起少女笑颜的时候能够心情好一点吧。

姜年不徐不缓的下了楼，那点动静瞒不过早已经等在这的王药，只见原本还坐着凳子上托腮晃脑的少女一个激灵，随后清铃般的笑声先至：“蒋念少侠，早上好呀~”

少侠是药药的执拗，她觉得姜年在帮助她们打退流氓的那一刻侠义爆棚，就像话本里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于是坚持如此称呼，似乎这样就能唤醒满心欢喜。

蒋念，这是姜年告诉少女的化名，不知为何此刻听见这个名字之时，她会沉默一瞬，内心会涌上些微的愧疚。

少女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而是跳下凳子，兴高采烈地往后厨方向跑去：“少侠先等一下哦，我去给你拿早饭！”

少女的精力好像永远用不完，那种萌芽于清浅岁月，如水玉般美好纯真的存在是让姜年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唏嘘不已的。

闹腾的小鹿隐没后厨的深黑之中，而从另一边，打扮庄丽的王娘子也款款走过来，敬重地朝着姜年行了一礼：“公子。”

姜年面对这些普通人时，并没有修士的那种唯我清高，反而如待家常邻里，因而有些惶恐的扶起妇人：“王娘子何至于此，我只是路见不平随手帮忙，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在其中。”

王娘子摇摇头，但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袋递给姜年。姜年不明所以的先接了过来，然后就感受到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是金银啊，姜年略一拢手，心下感叹王娘子可真舍得下血本，如果没感受错的话.....甚至于她昨天订客栈的钱也在其中了。

如果姜年实在缺这些东西，她并不会太过推拒，只是眼下芥子之中其实还有不少余裕，而这东西她平日也用的少，于是哭笑不得地推了回去：“钱财与我无用，还是留着吧.....毕竟我看药药也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王娘子一听，神情确实略有触动，姜年见状再劝：“我辈修行之人，交易往往不用金银，而是用灵石交换，所以这些财物于我无用。我拒绝这些，也不是想从你们身上讨取别的什么，只是无意间的随手帮忙而已，不必记挂心上。”

王娘子这才长叹一声，再次深深地向姜年行了礼：“那么，至少让我向你表达谢意。”

倘若不是姜年，她可能已经被张爷给.....算了，平安无事便好，不需要再去想那些糟心可怕的事情了。

姜年这次没有躲闪和拒绝，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个礼。

王娘子看着她，本想说点什么，结果耳边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嘶....好烫，这个小笼包怎么这么烫手！”

两个人一起望向后厨，只见一道模糊到看不清的身影抱着一大堆吃食狂奔而来：“好烫好烫!避开避开避开！”

那道身影狂飙到姜年桌旁，只听一顿锅碗乒乓乱响之声，姜年再抬眼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冒着热气的精致早点。

药药在一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嘻嘻的：“我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因为你要走了，我又没什么好感谢你的.....所以就做了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