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孙同学,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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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天，再睁眼已是观察的第五日了。早晨洗漱的时候，常羲仔细端详了一下身上的红疹，往常四五天就好了，这次没用常用的药膏，过了四五天了，还有些红点未退。
昨天阴了一整天，今天早起，天还是阴沉沉的。常羲觉得老天爷大概是想憋个大招吧！
昨天整理了一些留学相关的申请资料。常羲的专业课教授也是沃顿毕业的，特意为她写了推荐信，让她增加了一些筹码。
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很少，最贴心的也就黄灵慧一个，现在要出国了，倒是不用特意跟人道别。她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的妈妈。这次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妈妈却还在医院躺着，人事不知。
窗外的乌云像是压在她的头顶上，沉沉的，让她的心情一直很郁闷。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巧克力，拿起来尝了一口。很甜，不是她平时爱吃的口味，巧克力在她的口腔里慢慢的融化，仿佛心上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慢慢融化了。
隔壁阳台上似乎有人在打电话。常羲隔着玻璃看出去，就见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正拿着手机像是在视频通话。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像是在发脾气。
常羲没见过他生气，每次见他时都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她觉得有些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发现他生气时，竟然也是笑着的，但是跟平时的感觉不一样。
如果平时是一把藏锋入鞘的宝剑，温和又无害，那生气时就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凌厉又带着杀气。
宋璟曜从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事发脾气，他觉得那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他平时若是发脾气，那必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天大的蠢事，就比如现在，因为姚子琛的各种自作主张，把校庆的前期准备搞得乱七八糟。
他离不开观察室，只能隔着手机发脾气，把学生会的几个部长骂了一个遍。
众人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但宋璟曜积威已久，大家只能老实的听他骂，偏偏他骂人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你若不听他在说什么，根本想不到他已经把你从小到大的老师都骂了一遍了。
“老大，姚子琛喜欢自作主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娱部长很委屈地说。
“我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么蠢！”
“老大……”宣传部长也委屈地喊了一声。
“叫魂啊！”宋璟曜瞪了她一眼，因为她是女孩子，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乔洋在旁边唱起了歌，然后被外联部长一把捂住了嘴。
宋璟曜压了压火气，又问道：“顾佳彤呢？她这个副主席不想当了吗？什么都不管！”
“呃……她说她是吉祥物，当个安静的花瓶就好了……”秘书部长小小声地回答。
宋璟曜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选上学生会副主席的，靠脸吗？
“行了，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马上落实下去，离校庆还有一个星期，再出什么幺蛾子，你们都给我滚蛋！”
众人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关掉了视频，只剩下笑得花枝乱颤的乔洋。
“你怎么还不滚？纪检部没事做吗？再有人混出校门，我就把你挂在学校门口示众。”宋璟曜瞪了他一眼。
“哎哟，曜哥，别生气，生气长皱纹。呃……好像你生气不皱眉的……”乔洋托着下巴，思路已经歪到外太空去了。
“让你查的事查出来了吗？”
“唉！对，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我问了孙燕，她说通行证借给她表姐的同学了，她只知道姓云，是她姐姐的发小，她以前见过两次，一直喊她‘云姐姐’，不知道全名叫什么。”
云……宋璟曜念了两遍“云”这个字，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隔壁的阳台。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看到阳台的玻璃门上呵着热气，白茫茫的一片，上面画着一朵云，是很简单的简笔画，还画上了五官，眉眼弯弯的，看着很可爱。
宋璟曜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乔洋看到他笑，大叫起来：“哎呀！完蛋了，看这笑，曜哥春心荡漾了！曜哥，你在看哪里？你为什么笑？”
宋璟曜看了一会儿，没看到隔壁的人，就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屏幕后的人，脸上的笑立马变得阴森恐怖了：“关你屁事，还不快滚！”
乔洋朝宋璟曜挤眉弄眼了一番，关上了视频。
看着屏幕退回到桌面，宋璟曜深吸了两口气，调解了一下情绪，又将目光转向了隔壁的阳台。
玻璃上的白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那朵白云也不怎么明显了。宋璟曜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竟然对着空无一物的阳台站了半天。
宋璟曜在心底默念了“云”这个字好几遍，很软很软的感觉，似乎与她的性格不像，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
常羲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看到宋璟曜在视频通话，她也没出去，觉得他似乎在生气，就想起小时候，她每次发脾气，她妈妈都会画几朵笑脸白云哄她开心，她就在玻璃上呵了两口气，然后画上了一朵笑脸白云。
画完以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莫名其妙，一个陌生人生气了，她竟然会想哄他开心，明明两人才认识了五天，彼此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啊！然后她又说服了自己，之前她心情不好，他也拿了巧克力哄她开心了。
快傍晚的时候，一场大雨终于倾盆而下。s市的冬天很少下雨，本该是下雪的时节，却突然下了那么大的雨。
这场雨持续了很久，还有越演越烈的态势，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竟然从天边隐隐传来了雷声。
宋璟曜觉得晚饭没吃饱，想煮个方便面垫垫肚子，没想到才插上电热锅，窗外突然有一道耀目的闪电撕破了夜空，与此同时，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窗外炸响了。
“啊——”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宋璟曜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然后快速地跑到了阳台上，朝隔壁喊了两声：“同学？你怎么了？”
但是隔壁一直没有回应。
宋璟曜有些担心，突然断电，也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她应该是不怕黑的，上次停电的时候，她明明很镇定的。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大雨哗哗的下着，耳边一直有隆隆的雷声，宋璟曜咬了咬牙，爬到了阳台边沿，估计了一下两边的距离，然后跳了过去。
两个阳台其实隔了不到一米，宋璟曜落地后滚了一下，才站了起来。他摸到了阳台的玻璃门，幸运的是门没有锁，被他轻松地打开了。
室内一片漆黑，他不敢动，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一边轻声喊：“孙同学？你在哪里？”
还是没人回答他，但是他似乎听到了隐约的啜泣声。
这个房间的格局和他的房间是一样的，他扫过几个可以坐人的地方，竟然没看到人影。他又轻声喊了一声：“同学，我没有恶意的，我听到你惊叫了一声，你有没有事啊？”
手电筒的光扫过洗手间门口，宋璟曜的动作顿了顿，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在心中脑补了一大堆不可描述的画面，最后推开门时却在盥洗台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略微凌乱，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头埋在两腿间，嘤嘤的哭着。哭声不大，但莫名的透着一些委屈和可怜。
“同学！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宋璟曜慢慢蹲下身，没敢用手电筒的光照她，只是将光照到了她身旁的地面上。
常羲将身体蜷的紧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仿佛不受控制般不停地滚落。她听不见别的声音，耳边只有隆隆的雷声。每一道雷声落下，都能吓得她颤抖。
宋璟曜听到她似乎在呓语：“妈妈……”
他忍不住小心地伸出手，去触碰她抱着膝盖的手。感受到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很强的反感，于是用更温柔地声音说道：“洗手间湿冷，你要不要去床上？”
常羲还在不停地发抖，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宋璟曜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怕吓到她，只敢扶着她的手臂，谁知常羲竟然一下子栽进了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宋璟曜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手电筒的光落在常羲的身上，常羲就像一只柔弱的小兽，发出脆弱的呜鸣。
宋璟曜的心一下就软了，他试着轻抚了一下常羲的头，一头青丝柔软而顺滑，让他爱不释手的多抚了几下。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是清冽而温柔的水生花香。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带着常羲慢慢往门外退，一直退到了床边上。
空调早已停止了工作，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宋璟曜拍了拍常羲的背，轻轻问：“孙同学，你还好吗？”
常羲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不能自拔，两人根本不能正常的对话。
宋璟曜猜她是怕打雷，正好摸到了床边的蓝牙耳机，他就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连上了蓝牙，将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常羲一开始还紧紧抱着宋璟曜，后来大概是被音乐分去了心神，渐渐有些放松下来，抱着宋璟曜的手也松开了。
宋璟曜将她抱到床上，刚想拉过被子将她盖上，窗外突然又划过一道闪电，然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
常羲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她很熟练的将自己蜷成了一团，缩在床上，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嘴里喊着“妈妈”。
宋璟曜的手刚碰到她的背，就被她一把抓住了，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宋璟曜的手臂贴上少女身前的柔软，顿时就脸红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抽回手，却被常羲更用力的抱紧了。
“孙同学，你……”宋璟曜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女孩子好像挺泼辣的，要是等她醒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暴打他一顿。
但心底却又觉得莫名的窃喜，他觉得自己与这个女孩子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宋璟曜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脸红心跳的。
“孙同学，你要是不介意，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宋璟曜将音乐播放器的音量又调大了一点，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她应该是听不见的，没想到常羲的身子渐渐歪向了他，头也靠到了他的肩上。
半夜会降温，宋璟曜怕她着凉，就将被子都裹在了她的身上。也许是耳朵里的音乐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常羲就安静下来了。
宋璟曜靠着床背坐了一晚上，常羲就一直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