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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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吃瘪的模样，桑渺有些想笑。
她昨晚料到她可能又会吃闭门羹，但她就是没料到他闭门中途又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学呗。
桑渺的手指叩了叩门，努嘴示意他赶紧开门。
付念寒面带郁闷地看了她许久，终于确认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认命一般，慢吞吞地从兜里掏钥匙。
玄关有些狭小，旁边又放了一个木质鞋柜，空间显得更为拥挤。
两个人并排站着，就这么挤在狭小的空间，略微尴尬了些。
地上铺着出入平安的红色地毯，鞋柜旁放着三双鞋子，一双是他上周日穿的灰色家居鞋，另两双是她在鞋柜里见到的运动鞋，此时横七竖八地躺着。
桑渺回想到那天的情形，一时没有动作，无所事事干站在那里。
付念寒弯腰在一旁换拖鞋，余光瞥到她纹丝不动戳在原地，他奇怪地看她一眼。
“不进来？”他换上拖鞋，转而拉开鞋柜又迅速换上。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脱了还没穿热乎的拖鞋，二话不说踢到桑渺的脚边说：“尺码大了些，小桑老师勉强穿穿。”
他光着脚先进了房间，而落在后头的桑渺，眉眼忙碌，低头看看那双灰色家居鞋，又立刻抬头望向他，只见他没两三步，一溜烟迅速消失在门后。
桑渺不矫情，迅速换上鞋子等在付念寒的房间门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他已经换好衣服，穿的还是上周末那一身，短袖加居家裤，仿佛真的在过夏天。
付念寒估计是真的怕热，他正捏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着，颈部的线条紧绷，喉结不停地滚动，捏着矿泉水瓶的手臂肌肉微凸，肤色却异常白。
“你很热？”桑渺打量他一圈，她记起第一回在凤凰苑门口见他，他好像也只套了件薄薄的校服，因为校服不太合身，脚踝都露着。
付念寒喝完了大半瓶矿泉水，闻言，他转头看着她，拿起本教材扇了扇风。
桑渺讪讪地闭上嘴，只能说小年轻底子好，像她这会儿仍在过冬穿针织衫。
心思没转几个弯，她掏出试卷拍在桌面上，“先做题静静心，十分钟够你回忆答案。”
这回他还算听话，拿起笔就看试卷做题，刷刷刷不到五分钟，已经写完大半张试卷，顺带后面五分钟的检查。
检查的那五分钟内，桑渺翻着他方才用作扇风的教材——润南自编的数学竞赛教材，空白处写满了解题步骤。
上面是他的笔迹，笔锋强劲字迹连续，却又不潦草凌乱。
她略略浏览翻阅，翻到其中一页，她的手指稍作停顿，目光落在那一处。
这两页夹着一张纸，纸上写了一行文字，字迹娟秀清丽，显然是女生写的字。
好家伙，还是张情书。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1
那落款处画了一朵小云朵，而时间则是去年的七月二十二日。
桑渺越过教材，朝着书桌前的男生瞄了几眼。
估计是小女友写的情书，不然哪能一直完好无损保存到现在，或许在做题目疲倦时还时不时翻出来细细品味。
他背后仿佛长了双眼睛，下一秒立刻转过头，一双亮黑的眼眸正巧对上她。
付念寒目光微微移动，挑了挑眉，像在说看什么看。
桑渺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平平淡淡翻过这几页，假装没看到别人的**。
付念寒当即扔下笔，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做完了”。
桑渺合上那本教材，视线在他那张无辜的脸和他手上的试卷来回徘徊，心下不由得狐疑，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拣起试卷，粗粗浏览一圈，正确率在百分之十左右，试卷上甚至没有多余的划线和字母，除了答案，其余干干净净。
“全都会做？”她晃了晃那份英语试卷，轻飘飘的纸张，没半点笔记划线。
桑渺不由得眯了眯眼，仔细地一题题浏览过去，敢情他用的还是万能答题秘诀。2
“如何？”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落在桑渺的眼中，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意味。
桑渺重新把试卷摊在他面前，对上了他那略略笑意的眼神。
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圆圆的眼型，眼眸像小狗一样眨巴着，眼尾略微下垂，有几分无辜，又带些许人畜无害，是一双令谁看了忍不住心软的狗狗眼。
然而桑渺不吃这一套，面色淡淡地说：“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水平，我建议你最后两三个月收收心好好冲刺一番。”
他似乎不以为然，拿着根圆珠笔灵活地翻转。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从不认为我会有任何后悔的事。”
“那现在有了？”
“没有。”
“没有后悔过来当我的家教老师？”
付念寒挑了挑眉，转动的笔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安分地架在大拇指和中指上，视线微抬看向她。
她截过那根圆珠笔，揿下笔帽，说：“答应你的家长提高你的成绩，自然要尽力做好。”
“是吗？”他兴致寥寥地应了声，目光随即瞥到桌旁的那本自编教材，当即接了过来，“啧，还知道毕业前把书还回来……”
桑渺见他翻了几页，在将翻到中间那几页，又合上书本，往书架上随意一扔。
“现在八点半了……”
“四十分钟讲题，之后课堂测验。”
“又来？”付念寒闻言皱了皱眉，她当作没看见，“题目很简单，我会等到你做完再走，希望你这次能够带着题目好好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这回他倒是安分地听课和做题。
她问他有没有听懂，他只点点头，抬起笔尖示意她继续讲下去，小少爷派头十足。
付念寒很聪明，脑子转的灵活飞快，逻辑思维能力又很强。
前几天介绍人把他高一到高三上学期的成绩单发给她，除了高三上学期的考试交白卷惨不忍睹，之前两年他的理科成绩相当出色，尤其是数学，经常满分。
而英语和语文这两门课虽然比不上他的理科成绩，但算不上差，考个重点大学绰绰有余。
这次课堂测验顺顺利利地结束，桑渺背着包下楼，方走出楼道。
她突然想起好像有东西在楼上没拿，转身抬头望了望自家的窗户，却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口。
她抬了抬下巴，弯起眼眸冲他笑了一下。
他似是没料到她突然转过来，怔愣一秒，面无表情地合上窗，暖光色的灯光落在窗帘上，映衬得整个房间安静祥和。
——那是他的卧室兼具书房，之前她没留心看，只记得房间整洁干净，不像有些男孩子的卧室，什么都乱糟糟，不仅书桌摊满东西，连床铺上东一件外套西一个耳机。
想到方才他那冷冰冰的表情，桑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巴不得她早点走。
取了东西再回学校已是半个小时后，晚间的生活区甚是热闹。宿舍生活区外商铺林立，整一条街全是美食小吃，灯光与人气充斥整条美食街。
不止a大，附近两三个学校的学生时常来这里吃饭逛街，饶是现在这个点，仍有不少学生穿着睡衣拖鞋过来买夜宵的。
桑渺把共享单车锁住停在门口，视线在一排小食店快速浏览一遍，欲待进其中一家包点铺买两个包子垫垫肚子，随即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小桑”。
她回头，街对面有五六个学生陆陆续续穿过马路，为首的那个女生正是叫住她的人。
“师姐？”桑渺转过身望着来人，面上略微划过些许惊讶，她笑着打招呼，“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我们刚聚完餐回来，小桑你现在可是比老宋还忙啊。”师姐开玩笑似的打趣她，语气倒还是如常，“本来叫你一起去聚餐，但小莫说通知不到你，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信。”
“下回你还是要让人联系得到你才行，不然碰上紧急的事，把旁人急死了，你说是吧？”
这位师姐是研三的学姐，博士也将在她们共同的导师宋应念手里，算是他们的大师姐。
不过大师姐同她关系一般，平时来往也少，此时她的身边站着莫芸，此时一双眼睛弯成了墙缝似的，笑眯眯地望着她。
“小桑不是一直都很忙吗？今天没来应该是在兼职，是吧小桑。”
桑渺没搭理她，当即翻了翻她的手机，抬起头诚实道：“师姐，手机我一直开着，一个电话我都没落下过，消息我也是看到就会回。”
她顿了顿，目光稍显克制地往莫芸身上瞥去，“师姐，以后如果你们找我有急事，直接给我打电话更能找得到我，毕竟我和莫芸同学是互相拉黑的关系，找不到是常态。”
桑渺大剌剌地道出她和莫芸的不和，让周围的气氛稍稍一僵。
被点到名的莫芸肉眼可见地拉长了脸，方才桑渺那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在说她从中作梗，压根没通知到她那里。
她是没想到桑渺说话会这么直白。
美食街这种地方灯火通明，毕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桑渺饥肠辘辘地等着买包子，没什么耐心继续寒暄下去。
既然解释清楚，她率先挥手告辞，跑去隔壁包子铺买包子，等包子出炉途中，她回头张望，那一行人早已离开。
桑渺耸了耸，没抬放在心上。
手机接受了新消息，她啃着包子打开消息，是付念寒发来消息——“周五晚上有事。”
啧，她这头还没吐槽完，手机上又发来一条：“桑老师。”
桑渺仿佛看到他不情不愿的模样，她立刻拨出一通语音通话。
那头隔了很久才接通电话，一个喷嚏打过来，桑渺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隔了几秒才拿近，听到他声音闷闷。
“感冒了？”
“没有。”付念寒惜字如金，直奔主题，“桑老师，我周五晚上要请假。”
桑渺啃完最后最后一口包子，走进了生活园区。
“我正好也有点事不能来，那周五的课挪到周六下午。”她边走边说，“周六把语文书和卷子都带上，还……”
“桑渺！”有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稍等。”桑渺捂着手机转头看去，赵峡站在宿舍楼下冲她摆手。
桑渺对着手机说：“没事，我们继续说。”
她指指耳边的手机，意思是现在不方便讲话，脚步不由得加快，显然并不想和他说话。
“课时费照付，课就不用再上了。”
“不行哦，如果你觉得周六吃不消，改成周日也可以。”
桑渺躲过一劫，进了楼道，隔着玻璃窗望出去，男生还站在宿舍外，见她看过来，还冲她笑着晃手。
“桑老师，你……”
“啊？”
“刚才你说了句烦人，你是在说我吗？”
桑渺回忆片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否认道：“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那头长长的一个“哦”，仿佛又带了些许可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