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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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渺对上付念寒略显微妙的眼神，也点点头，随口招呼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付念寒回道，他没再上前，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平时扮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被抓包的局促神情。
桑渺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视线从上到下划拉一遍。
“对了，明天上午有时间补习的吧？”她突然转头问。
付念寒一愣，点点头：“有的。”
桑渺丢完吃剩下的饭盒，拍了拍手掸去灰尘，“那就行，周四布置给你的作业，这回记得做。你成绩虽然不错，但我们学校也不是闭着眼睛就能考的。”
付念寒应道：“嗯，知道了。”
桑渺诧异地瞥他一眼，看他那略带别扭的面色，眼神相对，他心虚地移开，估计是偷听到那通要钱电话，不知道原来她这么缺钱，他指不定在心里替她尴尬。
她没再说什么，摆摆手，回到化妆间后台忙活起来。
她这一回去，没一秒停下来歇过，换衣服、做妆造、对台词，顺便再指导舞台布置，再到晚会正式开始，她站得两条腿在微微打颤。
好不容易过了半程，轮到她休息，趁着表演的那一会儿工夫，桑渺赶紧下台找水喝。
舞台上的学生唱着hiphop，从两侧的音响放大喷出，很是嘈杂。台下光线微弱，站着的工作人员又多，桑渺一手提着碍事的裙摆，另一手掩住领口，忙碌地转头四处寻找她的水杯。
她低头找了半天，视线微抬，发现手臂旁突然多了瓶矿泉水，水瓶的冰凉触感碰到她的肌肤，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正要接过那瓶水，水瓶却被人拿开，修长的手指捏紧瓶盖，往右边一拧，重新递给她。
“学姐你喝吧。”
桑渺接过矿泉水，喝之前抬起头，他站在她的身侧，上方的灯光忽地打过来，黝黑眼眸仿佛被璀璨宝石点缀，清澈见底，在那一汪清泉里映出她小小的身影。
“谢谢啊。”她晃着那瓶水笑了笑，随即微仰着头喝了几口。
一旁的主持搭档见状，当即拍了拍付念寒的手臂，打趣：“哟我们学弟，看不出来还挺会来事儿的啊。”
付念寒回身又从地上取了一瓶水，递过去问道：“绍哥，你喝吗？”
杨绍一副软弱无力地靠在付念寒身上，“我也要学弟帮我拧瓶盖儿。”
桑渺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杨绍说他的导师早些时候就看上了付念寒，只等他高考完招入麾下，这些事恐怕连付念寒的父母都不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似有感应望过来，桑渺当即咳了咳，迅速地看向别处。
“桑桑。”
赵峡捧着束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一侧，桑渺面色微沉，借着微弱的光线，她不高兴地抿了抿嘴。
她的室友不停地向她使眼色，主动撇清关系：“我们在路上碰上了，所以就一起过来。”
桑渺没好气地瞥了眼室友，旁边还有人正看着，她决定先发制人，“班长你是来看夏一嘉的吧？她下一个节目，你可以等到她表演完再上台送花。”
她这么说，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了吧。
可赵峡偏不，当着几人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这花是送你的。”
说着，不管不顾把那束花往她怀里塞。
桑渺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大好，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进入舞台的一处台阶旁的空地，说话声太大影响到舞台上的表演者，太小又被音响声挡着听不清。
她咬着牙，扬起笑容，然而把那束硬塞过来的话扔给身旁的人。
“班长多谢你哦，我花粉过敏，你不介意的话，我借花献佛把花送给其他同学吧？”
话音刚落，舞台下掌声骤然响起，如潮水一般一阵阵涌过。
“你刚才说什么？”赵峡提高音量问。
桑渺装作没听见，忙碌地整理着裙摆。
“学姐说她花粉过敏，”身侧的人一板一眼地重复着她的话，“如果你不介意，学姐说她借花献佛送给其他表演的同学。”
赵峡面色一僵，解释说：“不好意思桑桑，我忘了。”
后台已经有人出来看他们，桑渺掩好裙摆，随口说：“班长你回座位上去吧，这里人太多堵着路不好。”
她和杨绍要上台报幕，她没再看那赵峡，转而同付念寒说：“小付同学，交给你一个任务哈。下一个节目是大提琴表演，出场前，你过去送花给表演嘉宾。”
付念寒看看怀里的花，干巴巴地拒绝：“不要。”
他没把花还给赵峡，只是把花放在侧边的椅子上，装作没注意到送花人投来的目光。
几分钟后，桑渺下台休息，那束花已经落在先前企图使唤她的那个小干事李毕手上，小干事被她阴阳怪气过一回，有些怕她。
他像是捧了一个烫手山芋，看看她再看看那花，生怕她再度发火。
桑渺的视线在付念寒脸上划过，好笋，偏偏他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她冲那束花怒了努嘴，台上传来低缓抒情的旋律，她的声音略抬高：“学弟，你送花的时候和夏一嘉同学说，这花是赵峡送的，她会更开心。”
小干事脸色一僵，顿时感觉送不是，不送也不是。
一曲已毕，掌声如雷般响起，小干事硬着头皮过去送花。
另三人站在舞台侧面，主持搭档瞧着好戏，另一个付念寒表情纹丝不动，形成明显的对比。
只见杨绍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对桑渺八卦道：“学姐，台上那个学姐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男班长？”
桑渺点头：“对。”
“咱们李毕小伙儿喜欢夏一嘉学姐，夏学姐又喜欢你们班班长，学姐，你们班班长是不是喜欢你啊？”
桑渺翻了个白眼，教导道：“学姐学长的八卦少打听，知道不？八卦的男生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她指了指在一旁闷不吭声的付同学，“你看看人家小付同学，他就不会瞎打听，喜欢他的女生可以绕宁湖整整一圈。”
“没有，”付念寒摇摇头，“我也好奇的。”
桑渺：“……”
正说话着，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粉色短发女生，捏着手机放在付念寒眼前，她仿佛只看见他一个人，笑嘻嘻地问道：“帅哥可以给个微信吗？”
“我没有手机。”付念寒没什么表情，目光始终注视着舞台一侧。
“帅哥你哪个学院的呀？”手机往人脸上又怼近了一分，“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呗。”
桑渺朝杨绍使眼色，后者立马意会，插嘴替小学弟解围：“哎美女别耽误高中生考大学啊。”
粉色短发女生“啊”了一声，嘴皮子利索地又换了个说法：“弟弟你放心，姐姐绝对不影响你考大学，你要是想考我们学校，我成绩不错，还可以给你辅导功课。”
“好烦。”付念寒终于忍不住了，推开怼到眼前的手机，“绍哥，我先走了。”
那粉发女生稍稍一愣，自觉没趣，也随即离开。
“学姐你看，太受欢迎也不好。”杨绍幸灾乐祸地说。
—
晚上的庆功宴气氛比较热闹，桑渺被拉着回去得晚了些。
第二天上午，她差点儿迟到，从起床到出门没顾得上喝上一口水，急匆匆从学校赶到租的住处，又一连跑上五楼。
她累得整个人挂在墙上气喘吁吁，一**气还没喘完，502的防盗门自己开了。
门后探出颗脑袋，眼神清醒地盯着她，下一秒防盗门敞开。
男生的黑色短发微湿，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悄然钻入鼻腔，她仰头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眸，是清爽干净的少年模样。
“今天起得挺早呀。”她以为付念寒还会像以前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给她开门。
桑渺的气息平稳了些，扶着腰从墙上起来，不太客气地把包往屋里的地上一放。
玄关地板上多了双浅蓝色的新拖鞋，她诧异地向他看去，“新买的拖鞋啊？”
付念寒瞥一眼那蓝拖鞋，解释道：“拖鞋是滕姨买的。”
他迅速挪开视线，指了指客厅茶几的面包，“学……老师，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桑渺利落地脱鞋、穿鞋，不想多耽误一分钟影响人学习，鞋子穿着只稍稍大了些，倒是不影响走路，她快步率先走入付念寒的房间。
房间和之前的一样，收拾干净，书桌上整齐地摞着一叠书，桌脚下放着个黑色书包，拉链敞着漏蓝白相间的校服一角。
她回头问他：“你们高三生周末应该发了不少试卷吧？先把语文的作业拿出来吧。”
“不讲英语试卷吗？”
“你都做好了？”
付念寒没说话，从那一摞书里翻出一张试卷，能填的都填了，能写的也都写满了。
桑渺一看他的脸，掩不住的惊讶：“昨天晚上做的？”
照他先前那个消极的态度，不到上课他是不会写作业，就算写也都是按口诀写答案。
“试卷我看下，你做别的作业吧。”
她拿起试卷仔细地看着，这回的答卷不像上回那么敷衍，卷面标注勾画，有理有据，错误率比先前低了一大半。
或许这份试卷才是他真实的水平。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是阮彦芝又打来催钱电话，她看了眼迅速地按掉。
付念寒没抬头，却开口道：“你接吧，说不定是要紧的事。”
桑渺把手机强行关闭，丢进了她的包里，“不接没事，不是什么要紧事。”
“先前我对你的学习情况了解片面，你的理科成绩非常不错，两门文科虽然没有理科好，如果保持这个水平，考我们学校基本没什么问题。”
桑渺沉吟片刻，把昨天晚上在脑子里盘旋很久的那个想法说了出来，“你如果不想继续补习，上完这节课，我会和你的家长说明情况，不会再过来。”
让50分学生拔高到70分，这并不难，只要不是特别笨，掌握和理解知识点，再学习应试的技巧，达成的可能行非常高。
而把90分提升到98分，又是另一套方法了。
付念寒把目光从试卷上抬起，微微侧过脑袋，恰巧对上她的视线，他若无其事地说：“桑老师，你继续讲试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