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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鬼请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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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爱会消失,真心错付了。——章宝璐

程依依和戴森的冷战氛围直接蔓延到了宿舍内也持续的低气压。

迟钝如张怡然的这种学霸也在宿舍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比章宝璐还怂,就更加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了。章宝璐和她也因此形成了难兄难弟的革命战线,友谊也在几天内突飞猛进。

每层楼的楼梯间就成了他们的专属“革命根据地”,两个人每天都要在那蹲上半个小时交流心得。

“太难了!”张怡然也不管姿态美不美观,直接大字型瘫在了楼梯上,“依依这几天的火力太猛了,今天的模拟法庭简直是血虐!”

怕章宝璐不能体会到当时的腥风血雨,她还特意凑过脑袋,扒拉下下眼皮,整颗通红的眼珠子就这么露出来,“看到了吗,知道这是啥吗!”

章宝璐一头雾水的摇头。

张怡然微笑:“这是今天为程依依大大流过的泪。”

噢,敢情还要被虐哭了。

章宝璐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而后不甘示弱地掀起了自己的上衣下摆,露出白花花的小肚子,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姐妹,知道这是啥吗!”

张怡然呆头呆脑的摇头。

章宝璐微笑:“这是今天被依依女王吓到饿的肚子。”

噢,原来是被吓得食欲不振了。

两个人对视一秒——果然都是难姐难妹!抱作一团痛哭。

张怡然不干了,这种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她男朋友呢,你没去找过吗!”

张怡然知道他们三个以前是老同学了,因此寄希望于章宝璐能成为他们感情的调和剂,去做个拯救众生的和事佬。

一说到这章宝璐就来气,从衣兜里掏开手机,翻到和戴森的聊天记录,上面明晃晃的一排字——

【dyson: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去道歉,我太没面子了!你让她来给我道歉!】

她哪敢哦,戴森这怕不是想把她也给坑惨了。

两个人极其同步地叹气,为她们最近悲惨的生活允悲。

不过下一秒张怡然就明白了什么叫难姐难妹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的好盟友章宝璐明明前一秒还忧心忡忡的模样,下一秒就灵机一动,眼睛都亮了,而后带着同情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肩。

张怡然:“???”

“我这周没课了。”章宝璐的语气里充满了雀跃。

张怡然:“!!!”

这不厚道的是要回家!!!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于是乎章宝璐真的背上了小书包回家了。

一路上安慰了哀怨的张怡然,告别了一脸冷漠的程依依,最后还告知了自己的新饭友自己回家的消息。

【汪汪汪汪汪:好吧,还想着今天卖草莓大福的阿姨来了一起去吃。】

阿姨的草莓大福皮薄馅甜,就连草莓也是甜甜的少有酸的,简直是嗜甜如命的章宝璐最爱的饭后甜品。偏偏阿姨每周只会在周四的晚上来南二路摆摊,所以平时就算想吃也吃不到。

章宝璐抱着手机都想立马转返校的车回去了。

虽然成为饭友以后因为章宝璐经常得陪着程依依的缘故,他们一次都没有约饭成功,但是不得不说汪浥尘真的太懂得如何在美食上诱惑她了。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抓住她馋的点。

【宝宝爱吃杏仁露:你别说了,我怕我忍不住往回跑了。】

她要是往回跑,汪浥尘简直是求之不得,不过还是不再逗她了。

【汪汪汪汪汪:下周我们再去吃。】

倒是说了句中听的了。

章宝璐不再惦记草莓大福,下了公交转进了小巷子。

她家高二的时候就搬到这片老城区的旧房子里了,陈旧的石板砖,两边古朴的骑楼,这边屋子的门常打开,老人会搬着小木板凳在门前摇着蒲扇,一切都有着一种富有年代感的韵味。和她之前十几年住的新城区楼盘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刚开始会不习惯,会埋怨,也会后悔。但等一切都慢下来以后,她才懂得能经得住时间流逝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最真实的,房子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她们家就在巷子深处,每次穿过巷子总能闻到别人家做饭的香味,再加上方才车上被草莓大福挑起来的胃口,章宝璐回家前拐到了小卖部打算买个雪糕顶顶肚子。

士多店的胖阿姨早就认得了她,她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指指章宝璐家的方向,“阿璐啊,今日有人到你家去啊。”

章宝璐疑惑,顺着阿姨的手望向她家楼下,空空如也,也看不见人,她估计是什么亲戚朋友来串门的,也不在意,随口应了,“是吗,谁啊。”

阿姨也发现那头没了人影,贼兮兮地继续说,“不知道,开着辆豪车进来的,把人放下就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记住那人了,毕竟他们这片路窄地又不平,家里就算有车的都是停在外头的停车场自己走进来的,这大摇大摆硬要开着车进来的可不多见。

章宝璐拿雪糕的动作一顿,眼皮跳了跳,骂了句脏话连雪糕都不要了直接往家的方向跑。

“阿璐!雪糕不要了?”胖阿姨在后头喊都喊不住人。

“不要了!”

还吃什么雪糕!垃圾都要来祸害她的家了!

临上楼前顺手就操起不知道谁放在门口夹垃圾的大铁剪子,二话不说直直地冲上楼,果然看见家里家门打开,老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周摆满了大盒小盒的礼盒。

老妈赵琴看她这架势都吓了一跳,“你干嘛呢打架呢!”

急忙伸手夺下她手中的剪子。

章宝璐依旧气势汹汹,“是不是那个垃圾来了!章旺天人呢!”

她简直不能忍受,他去学校找她就算了,来打扰她妈妈做什么?

赵琴听她的话却是一惊,章宝璐此刻的反应是不对的,为什么看到礼盒就能想到是章旺天来过?结合他所求的事,她立马就得出了结论,“他去学校找过你?”

章宝璐僵住,看着妈妈眼中满是心疼的神情,终于败下,犯了错的孩子垂着脑袋,闷声应了声“嗯”。

她不想让妈妈知道的,任何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她都不想再让妈妈接触了。可是偏偏他还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来,让妈妈重新去触碰那条好不容易结痂了的伤疤。她真的好气,也好无力。

如果今天不是她凑巧回家了,是不是她都不会知道章旺天还是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妈妈,是不是妈妈又会像以前一样偷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她替她感到委屈。

“他找你你怎么都不跟妈说啊,”殊不知她心疼母亲的同时,母亲也在心疼她,赵琴走过去抱住垂头丧气的章宝璐,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了,乖,都过去了。”

实际上,对章宝璐来说父亲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

很久以前,在她还小的时候,她记得爸爸是对她很好的。每天下班回来给她举高高,每个周末带她去游乐园,每次亲子游都让她骑大马,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公主。

不过小公主也有烦恼,她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她经常被奶奶抱在怀里,听她说,要是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去问妈妈,妈妈生气地和奶奶吵了一架,于是她不敢再问妈妈。

她去问爸爸,爸爸沉默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沉默后,她发现爸爸下班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她甚至等不到他回家。每个周末爸爸也不在家,没有人再带着她去游乐园。她和爸爸也再没有一起去过旅游。

妈妈说,爸爸忙。她相信了。但是她还是会等,等爸爸回来。

从小学到初中,爸爸渐渐不再过问她的学习。

她满心欢喜地拿着第一名的成绩单递给爸爸,换来的只有匆匆一眼的扫过,然后微微点头。没有表扬,也没有鼓励。

章宝璐知道她和父亲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她过不去,爸爸不肯再过来。

她以为只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父亲还不满意。直到初二她在爸妈的房门前第一次听见了章宝阳这个名字,一个男孩,一个和她有着相同的父亲的男孩。

“阳阳马上要上初中了,总不能一直拖着,我妈也觉得应该给丽娟一个名分。”章旺天坐在床头垂着脑袋似乎思考了很久,“离婚以后宝璐归你,这个房子也是你们家出的钱也归你,我知道当初我是上门女婿你们家看不起我,离婚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净身出户,我只要离婚。”

赵琴显然不赞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可是宝璐要中考了……”

“那难道要阳阳一直当所谓的私生子吗?”章旺天打断了她的话。

赵琴沉默了许久,终于吐出四个字,“离婚可以。”

“房子也可以给你。”

章旺天的眼神亮了,看到了希冀。

“但我有一个要求。”

后面的话章宝璐没有再听,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离婚。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的爸爸和妈妈不会再在一起了,她的父亲也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

后来她等了很久很久,却没有等到爸爸妈妈来跟她说他们离婚的决定,章旺天还是照常的时不时来一趟饰演着他好爸爸的角色。

没有人提过关于“离婚”的半个字,虽然章宝璐已经清楚一切都变了。不过他们不说,她就假装不知道,假装相信着这一切。只要她相信着,爸爸就还会回来这个家,还会回来看她和妈妈。

对于14岁的章宝璐来说,那就足够了。

直到高二那年,章宝璐发烧在家养病,又再一次站在了爸妈的房门前,时隔三年第二次听到他们的争执。

“丽娟和阳阳还在家里等我。”

“宝璐生病情绪不稳定,睡不熟身子也难受,你能留下陪陪她吗。”

“这么多年我陪的还不够吗?你说别影响她学习让我假装没离婚每个星期来看她一回我也看了,她生病让我来看她我也看了,赵琴,我是有家庭的人了,你能别再死皮赖脸的赖着我行吗!”

“求求你了。”

妈妈卑微的声音刺痛了她每一根神经,她分不清是发烧本来就让人心绞痛,还是他们的话真的一刀一刀的剜在她的心上。她无法接受她美丽知性又优雅的母亲,为了她极其卑微的去求一个人,她看不得这样的画面,甚至光想想都觉得让她窒息。

章宝璐之后没有再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她只听见章旺天打开了房门,甩上了家门。门关上了,她的心也合上了。

房间里传出来妈妈的哭泣声。

她没敢说话,也没有鼓起勇气去安慰她。章宝璐自己也闷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也是从那个晚上起,她在内心深处和父亲进行了一场诀别。

对她而言在她的生命中不会再有父亲这个角色出现。

第二天,她主动和母亲说出了一切,她知道她的父亲不需要她,正如同她也不再需要父亲了。

那时候妈妈才给她说出了事情的全貌。

章旺天和赵琴当年是自由恋爱的,他是个农村来的上门女婿,家里重男轻女的观念重,章宝璐的奶奶一直希望他能有个儿子,但是赵琴是公职人员必须遵循计划生育政策,没有办法继续怀二胎。

对儿子的渴望让章旺天出轨了。出轨的对象也是一个从农村出来务工的小姑娘,在她的身上章旺天除了解决生育的任务还重新感受到了那种被崇拜的感觉。在章宝璐三岁那年,陈丽娟给他生了个儿子,仿佛阳光照亮了章旺天的世界,因此起名章宝阳。

但是出轨生子的章旺天当时事业还未有起色,不敢贸然提出离婚,也算是折戟沉沙好几个年头,终于在章宝璐初二那年他向赵琴坦白了一切,并且提出了离婚。

对他而言,出轨是他的污点,他只有摆脱了这段婚姻才能洗干净这个污点。

赵琴同意了,并且提出了房子可以归他,不过作为代价,他必须每周回来陪女儿一次,并且不能够让女儿知道离婚的事。

再后来的事也就是章宝璐所看到的那些了。到这,听着母亲平静地说完这段往事,整个故事才拼凑完整。她抬头望着母亲,听她平静的仿佛是在说一段不属于她的经历。她知道母亲也不再需要那个男人了。

再之后她们就搬到了舅舅以前的老宿舍。章旺天这个人也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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