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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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中年汉子一把向江哲跪了下来。
他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了，已经被折磨得欲生欲死，每天晚上睡觉仿佛在渡劫。
江哲：“快快请起，你坐起来说。”
中年汉子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真的受够了。”
江哲：“你到底做了多长时间的噩梦。”
“我想想。”中年汉子伸出十根手指算了起来，在稀里糊涂地算了好一阵子，汉子才磕磕巴巴地说道：“好像是三十二天。”
江哲接着问道：“一个月前你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我一天到晚都和我家里人待一起，演皮影戏也是和我家人一起，我的老婆和几个子女给我帮忙打下手，负责吹拉弹唱之类的活。”在民间，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江湖班子很常见，毕竟这样没有额外的费用。
江哲：“那你以前有没有得到什么古怪的东西。”
“没有，没有。”中年汉子连连摆手：“真的没有。”
“就算有古怪的东西也轮不到我。”中年男子坐立不安，屁股在凳子上动个不停，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真的没有吗？”江哲盯着中年汉子的眼睛质问道。
“没有。没有。”中年汉子被江哲盯得直发毛，额头上冷汗直冒，原本摊在大腿上的手也是无处安放，动个不停。
“真没有？”江哲全然不信他的鬼话，继续追问道。
他这副样子肯定是在说谎。
“公子，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啊。”中年男人终于忍受不了江哲咄咄逼人的目光，慌不择路地逃出了江哲家的大门。
“这人果然有古怪。”江哲眼睛微眯，看着中年汉子跌跌撞撞的背影说道。
江哲起身跟了上去。
他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中年汉子离开江哲家后，一路跑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洛昌城外一个破庙。
洛昌城内寸土寸金，不是他们这些贫穷的江湖艺人能够居住的，即使睡洛昌城内最便宜的大通铺，他这一大家子人睡一个晚上，一天的钱就白挣了。
而城外的破房子破庙则成了他们最好住处，虽然遮不住风挡不住雨，但总比流落街头好。
“爹，你回来了啊。”几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见中年汉子回来都围了上去。
“孩他爹。”一个一脸疲惫之色的妇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上来，关心道：“看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这鸟病我不治了。”中年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反正一时半会要不了命。”
“孩他爹，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没了你我们该怎么办。”妇人低声啜泣，伸手摸了摸丈夫的瘦脸。
这一个月，自己的丈夫憔悴了不少。
中年汉子从腰间摸出两枚银闪闪的银宝：“这些钱，你收好。”
这两枚银宝是他准备的给江哲的诊费，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
中年汉子将钱塞进了妻子的粗糙的手中：“这些钱你买点肉，给孩子们改善改善伙食。”
“唉。”妇女嘴巴苦抿，用力点了点头。
“娘，我要吃糖葫芦。”妇人牵着的小女孩巴巴望母亲手中的银宝。
“小妹乖，咱不买。”妇人转头一瞪。
“呜呜呜。”小女孩小嘴一巴，眼中泪花闪烁，嚎啕大哭：“我就要买，就要买。”
“一根糖葫芦能花多少钱，
给她买一根。”中年汉子不厌其烦。
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欢呼雀跃：“有糖葫芦吃喽。”
“老大和我过来。”中年汉子向坐在一旁的一个百无聊赖的大男孩招了招手。
“爹，有什么事？”中年汉子带着大男孩走到破损的佛像边说道，在佛像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这里面全是他们的吃饭家伙和生活用品，有各种乐器，有皮影，有影布……
“老大，你学了几年皮影戏。”中年汉子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瞅着不远处的一个红漆小箱子。
“八年了，和师祖学了六年，和爹你学了两年。”大男孩老老实实地说道。
“不错，不错，我看你也掌握这门手艺，也能带着你弟弟妹妹和母亲闯江湖了。”中年汉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花费大量心血培养老大，现在老大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自己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大男孩不仅仅是中年汉子的长子，也是他皮影手艺的继承人。
“你把那个箱子拿来。”中年汉子指了指红漆小箱子。
大男孩一个转身，就将箱子放到中年汉子眼前。
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小箱子，只见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影：“这些皮影你拿着，等我死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大男孩感觉自己听错，爹怎么好端端得开始交代后事了。
一个皮影戏班的班主如果主动将自己的皮影交了出去，就意味着他大限将至。
中年汉子不仅仅是一家之主，也是这个小小家庭皮影班的班主。
中年汉子对自己的病情已经不报期望，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如早点将后事安排好，以免到时候自己一死乱了套。
“最下面有个名为《阎罗判罪》的皮影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中年汉子没有理会儿子的话，而是千叮咛万嘱咐：“除非我们家活不下去了，你才可以用。”
“你爹我就是用了它，才会得了这种怪病。”中年汉子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中年汉子一大家子人遇到了一伙土匪，要不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求着土匪让自己演完最后一场皮影戏，他这一大家子人早就没命了。
而中年汉子给土匪们看的皮影戏就是《阎罗判罪》，土匪们在看完后，竟然稀里糊涂地放了他们一马，就连他们身上的钱也没有抢走。
也是在演完皮影戏《阎罗判罪》后，中年汉子当晚就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他成了在《阎王判罪》中被阎王审判的恶人。
“要是不用，我们一家子人早就被土匪杀了。”中年汉子心情复杂。
自己很想将《阎罗判罪》烧了以免老大步入自己的后尘，可万一烧了，家里要是遭了难怎么办？难道就坐以待毙？
罢了罢了，大不了牺牲老大一人，总比全军覆没好。
中年汉子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想法甩出了脑袋。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
“原来是这样。”大男孩恍然大悟，解开了困扰自己很久的谜团。
怪不得我们能够从杀人如麻的土匪手活下来，原来都是爹表演的皮影戏《阎王判罪》的功劳。
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奇特的皮影。
“老大，想你大姐了没？”说着，中年汉子眼中泪花闪闪，而后用大粗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