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价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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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里在镇上，是开棺材店的。我爹的手艺是祖传的，传说他打的棺材，死人躺在里面，能睡出活着时候的舒服感觉，所以，我们家从来不缺生意。
做这种丧葬买卖，家里总会有些缺陷，我们家，是死婆娘。
奶奶、妈妈都是早逝，可能女人的阳气不足，嫁到我们家，就都命短。
自幼和我爹相依为命，在这棺材店的角落处，有一口老棺材，摆放在那里很多年了，我爹说，那是爷爷亲手打的，不能卖。要有人要，就要个天价，十万！
在八十年代，这口棺材就标价十万，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万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都能买个活人住的房子了。
那口棺材，每隔一段时间，我爹都会亲自用木油涂抹一遍，很是仔细认真。
这些年来，有人来店里想买棺材的时候，我爹都会另行定制，也从来没准备将这口老旧棺材卖给人家。
我问过我爹，为什么对这口棺材这么宝贝？我爹说，爷爷说了，要卖，就要等有缘人，而且封棺的时候，一定要用上好的桃木钉，打磨光滑，楔进去，才配得上里面的人。
我爹的这种讲究，我感觉不太理解，渐渐习惯之后，我也把他说的话，牢牢记住了。
有缘人，到底在哪里呢？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直到有一天，我放暑假的时候，天热的要死，我蹲在家门口帮忙看店，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那是八月初的时候，我在店里的椅子上赖着，吹着风扇，昏昏沉沉地。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店外传来，我抬起头来，看到店外的情景后，顿时愣了一下。
棺材店外，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有残废，他的一条腿没了，打着一把黑伞，静静的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和我说话，我真以为这人是个鬼呢。
他的穿着也很奇怪，大热的天，穿着军服，这衣服我在课本上见过，是抗日战争的时候，红军穿的衣服。
不会是演电影的吧！
大热的天，他绑着裹腿，长裤长褂，一副保暖的装扮，看着就觉得要热死了，他的胸前，还戴着一大堆军功章，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得那么多军功章呢？我觉得很奇怪，愣愣地看着他的时候。
年轻人咧嘴笑了笑，那种笑容，让我莫名的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我能进去吗？”
年轻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感觉古怪。大门开着，想进就进啊，还问我干什么？
我急忙起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说道：“请进，阿哥要买点什么？”
年轻人指了指那口桃木棺材。
“我是说这个。”
他撑着一把黑伞，走进了棺材店，在店内慢慢踱步，转悠了起来，四处打量着这口棺材。
这感觉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啊！
除此之外，在人走进店里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一种草药，又像是老年人身上的那种老人味，一个年轻人，怎么身上有这种味道呢。
我微微皱眉，捂住了鼻子，看着年轻人，轻声再次问道：“阿哥，你到底想买什么啊？”
年轻人依旧没有理会我，他走到了那口黑色旧棺前，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的在那口棺材上摩挲着。
“这口棺材怎么卖？”
听到他要买这口棺材，我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哦，那口棺材不卖的，您要是想要的话，十万……”
“不卖还在这摆着？”年轻人直接打断我的话，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的那股子笑容，越发奇怪。
说道：“十万就是十万了，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给你钱，怎么样？”
他这话一说出口，我心中咯噔一下，看他的眼神有些警惕起来。
基本上我可以确认了，这个年轻人绝对是有病，大热的天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一张口十万的棺材，说买就买，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就算他身上真的有十万块，我也不敢卖啊。一是精神病惹不起，二是我爹不在，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有缘人。要是我爹回来，发现爷爷打的棺材被我卖了，一顿揍可跑不了。
我只好假装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口棺材真不卖，您要是现在就要买成品棺材，可以去其他铺子看看，出门右拐第五家也是一个丧葬店，那家也有现成的棺材……”
“算了，不买了！”年轻人直接打断我的话，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家是不是姓李啊？”
“嗯？”我微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警惕的说道：“干嘛？我们家是姓李，您要是不买东西的话就请……”
“李乾坤是你爷爷吧！”，他再次打断我的话。
不等我回应，他便用手敲了敲那口棺材，说完，便流下泪来。
“老战友，我还是来晚了，找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啊，你还没等到我来啊。”
听他说的话，我更害怕了，一个年轻人，为我死去的爷爷流泪，我真的遇到深井冰了，我好想逃走，又害怕他在店里捣乱，只能盼着我爹赶紧回来。
这时候，他转过身，笑着看着我，说道，“后生仔，既然你不卖，我也不强迫你，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原地消失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一定是见鬼了，我赶紧锁上店门，疯了一样地跑到最近的电话亭，给我爹打电话，我也说不清楚，就听见我爹说，“我在医院，晚上就回家。”
晚上的时候，我爹回来了，一下子给我拍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棺材店。
我爹坐下来，看样子是哭过，他摸了摸那口黑棺材，对我说，“儿子，有缘人终于要来了。”
原来，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红军，他有一个特别好的战友，为了救他，被炸断了一条腿。爷爷是个木匠，给他用桃木打了一条假腿。两个人过雪山时候，战友让爷爷不要管他了，拖着一个残疾人，一定跑不了。
爷爷只好忍痛放下了他，两个人约好了，一定要活着再相见，若是他死无全尸，就给他打一口棺材，让他的灵魂有一个归宿。后来，爷爷就再也没见过那位生死不明的战友。
父亲说，当时，那位战士没有死，而是被苏联援军救了，带到了国外，所以流落他乡。这段时间，老人家年是一，回来寻人，得知爷爷已经去世好久了，老红军也安详的走了。我爹去医院，就是作为爷爷家的代表，见这位老人最后一面。
我才想起了自己的梦，原来那个年轻人，就是爷爷的战友啊。
后来，我爹一分钱没要，把棺材送给了老红军的家属。说来也怪，镇上得知那口十万的棺材卖掉了，我们家的生意也是络绎不绝。我也终于理解我爹的做法，配得上这个棺材的有缘人，承载的是一份历史，一份情谊，确实，天价也买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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