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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川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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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分钟,我的姿势就没有变过,主要是因为汪灿的手稳,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好在外面的人说教官就给了半小时的假,乒铃乓啷地归置完药品就出去了。

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确实消失在走廊尽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在汪灿面前挥了挥:“醒醒,再不松手我就要断了!”

汪灿看了我一眼,手是放开了,但是一直冷着脸。

我撩开窗帘,一边活动着压麻的胳膊,一边歪头观察他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怀疑我察言观色的水平:“真生气了?”

意料之中,他没接话。

……那应该就是被我猜对了。

“哎呦我的哥,你理他们干什么,我努力不当拖累,好吧?”我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心里也发虚,拖不拖后腿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虽然我刚才得知自己被误解也气得够呛,但是经过后来那一出,我反而懒得计较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没胆子当面说的话被议论对象听得一清二楚,这点子是有多背。

可惜汪灿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一直维持着低气压状态,我就差赌咒发誓了,他都没表示欣慰。

呵,大猪蹄子。

我虚抓着汪灿的胳膊摇了摇:“别气啦,待会儿运算部门要判定你比例上升了。”

屋内安装的高清摄像头还是工作状态,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高科技之下无所遁形。

连我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何况是具备专业知识的微表情大师们。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过于明显地显露情绪是很危险的事。

“不会。”

我被他的笃定噎了一下,战术性咳嗽两声,一片忧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汪灿指了一个方向,示意我抬头看,几秒之后,摄像头转动了角度。

原本视野能覆盖全屋的摄像头,现在正对着门口走廊,给屋内留出了很大一片监控盲区。

我:?!

这是什么黑科技,他能靠意念控制监控吗?

我捧场地鼓掌:“厉害厉害厉害!”

在霍家听多了北京口音,说话吞字也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

汪灿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伸手在我两腮上一捏。

他的本意应该是让我闭嘴的,但我不打算遂他的意,口齿不清还偏要说话:“略略略……”

汪灿:……

天地良心,这不是我故意挑衅,我的台词还是原来那句,造成误会也是他的问题。

——谁让他捏我脸的!

我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使劲鼓腮帮子,在他放手之后迅速双手捂脸:“你还能让摄像头转回来吗?”

汪灿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像是没明白我的意图。

“嗐,这摄像头几年都没变过角度了吧,突然转方向,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干笑着和他保持距离,“好像咱们心里有鬼一样……”

汪灿闲闲散散地抱着臂,冲他身后一扬下巴:“听见有人要来,一溜烟钻进窗帘后面的,可不是我。”

……说得好像他刚跟人打了照面似的!

我丝毫不慌,正要陈述事实,就听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没看出来,你还挺热情的。”

一句话就把我准备好的回怼堵回了嗓子眼里。

措辞忒不严谨,什么热情,这叫仗义!

“心情好了是吧,调整得够快的呀,”我咬着牙阴阳怪气,“好说好说,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看着汪灿略微睁大眼,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得意洋洋地冲他眨了眨眼。

——嘻嘻,只要豁得出去对他讲肉麻话,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汪灿的心理素质还是很稳的,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脑门上点了一下:“这都跟谁学的,汪小媛也不这样。”

我夸张地往后仰:“你怎么知道她不这样?”

汪小媛躲他都来不及,在他面前当然没有那么活泼。

而我不一样,我还是很擅长得寸进尺的。

自从确定了汪灿对我没有杀心,我就愈发嚣张。

汪灿喉咙一动,却没发出声音来,只是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嘴唇。

我观察着他的神态,放心大胆地继续补刀:“她在黎簇面前什么样你又没看见……”

汪灿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指关节,响声清脆。

我盯着他的动作,渐渐收了声,特别识时务地举手投降:“别激动,我不是说你不如黎簇的意思!”

嘴比脑子快,越描越黑。

汪灿:……

……这大概就是多说多错的经典案例吧。

我懊悔不已,想要继续找补,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急中生智拉住汪灿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出去冷静一下……”

他的手掌比我大出很多,回握过来时几乎能包住我的整只手,我没有给他反悔的余地,一直紧紧地牵着他。

就这样一路冲进寒风里,在薄薄一层积雪上留下足迹。

我始终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我以前也曾拉着什么人在雪地上奔跑吗?

想要仔细回忆,这段记忆却模糊得像是宣纸上洇开的一团墨迹,难以窥见全貌。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时我的年龄一定不大,身高远不及现在。

不似逃亡,而是满心喜悦地奔赴什么地方。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风卷着雪花呼呼地往我衣领里钻,我实在跑不动了,就在操场边停了下来。

汪灿也站在风雪里,上衣灌了风进去,挣扎着鼓了起来。

他比我穿得少,我看着就冷,伸手把他的领子拉起来,再把头发撩出来,退后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头发确实很软,握在手里像是羽毛。

汪灿垂眸看着我,眼睫毛上落了雪,轻轻一眨就消失了。

“外面够不够冷,够不够静?”我一合掌,给自己鼓劲,“话不多说,我要兑现承诺了!”

虽然没能再给他讨一束干花来,但我答应他的事,总要想办法做到。

……尤其是一出门还看见下雪了,灵感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汪灿一扯嘴角,我愣是从他脸上看出几分不以为然。

“别急着说我敷衍,”我用袖子拂开积雪,扯着他在长椅上坐下,“我可没说要用雪花来糊弄你,绝对童叟无欺,不玩文字游戏。”

——理论上来说,在雪地上画一朵花也不是不行,但汪灿是北方人,估计不会吃这一套。

而且这种偶像剧中常见的浪漫桥段也不是我的作风。

送人礼物,就是要走心又实在才好嘛!

我双手插兜暖和了一下手指,临时起意要把神秘气氛拉满,暗搓搓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汪灿:“你把眼睛闭上。”

汪灿非但没有闭眼,反而把眼睛越睁越大。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他能乖乖照做才真是见鬼了。

我酝酿了一下,突然发力瞪眼,被寒风吹得几乎流眼泪,总算满足了一次好胜心。

——严格来说,是因为对视几秒之后汪灿忍不住笑场,把脸转向一旁,我才有机会赢的。

“别怕呀,我又不会偷袭你,”我义正严辞地声明道,“不敢说包你满意吧,好歹也算是个惊喜。”

汪灿:……

“算了,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去找别人了!”我站起来作势要走,汪灿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又回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又回来了?”汪灿挑了下眉。

明知故问。

“我找不出第二个想送花给他的人了,就便宜你好了。”我脸上热得发烫,幸好帽子够大,能遮住脸。

汪灿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睫毛翘成好看的弧度。

“你可不许偷看,马上就好了。”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确认他有没有作弊,同时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抹平,对折数次又旋转,再折起四个角。

汪灿低声应了一句,语气里竟没有一丝不耐烦。

纸巾在我手里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厚实,暴露在外面的手指很快就冻僵了,我怕控制不好力度将纸扯破,不敢用指甲去掐,只能过一会儿就停下来,将手放到唇边呵气。

大雪天在室外折纸,还是这么复杂的花样,我怕不是疯了……

以前霍老太太身边有个伙计手特别巧,用纸叠的蝴蝶格外有神韵,霍秀秀缠着她要学,结果因为太复杂,中途失去耐心,那个伙计就教了个简单些的玫瑰花,说叫“川崎玫瑰”。

霍秀秀喜动不喜静,那一下午彻底磨没了她对折纸的兴趣,倒是我闲着无聊,叠了一盒子,后来也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

不过技艺一直没生疏,好几年过去了,还是能捡起来。

“我说,就算你把自己埋进雪里,现在也该长出花来了。”汪灿冷不丁开口。

“别催别催,你行你上!”我正在进行收尾工作,给纸叠的玫瑰修型,听他说风凉话没好气道,“要是把我埋了,开春之后给你长出十个汪荧,气不死你!”

汪灿笑了起来,尾音干净,像他的发丝一样柔软。

伴着飞雪落地的细微声响,我听见他轻声说:“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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