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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安州四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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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地处帝国北境,其南靠河州,北接云州,与关州隔澜江,是拱卫帝国北疆的重镇。当年嘉中之乱时,沙坨部落头领朱邪吴衍率军南下平叛,为帝国立下大功,而后受封安州牧守兼河东节度使,并赐国姓。

这一代沙坨头人名为李淄坐,其二十岁出头便接过父亲的班而接任沙坨大头领,并身兼安州牧守、河东节度使之职。李淄坐早年按惯例被送至景阳,与当今天子熟识,在其争取皇位的过程中,李淄坐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因而,李淄坐在朝中地位是高过其他地方节度使的。

李淄坐还有三个要好的伙伴,分别是叶漴、邹德海、张成旭,四人虽然都出身官宦世家,但全都年轻有为,因而并称安州四杰。张成旭年纪最大,其次是叶漴,李淄坐排第三,邹德海年纪最小。

张成旭本是河州建章郡人,当年与李淄坐相逢于栗阳,二人一见如故,因其始终向往军旅生活,故而决定与其一同北上云州。叶漴本为营州人,营州为契丹人占据后,其父带领全家人迁居安州。邹德海实则是沙陀贵族,祖上当年随朱邪吴衍一同平叛,而后留在安州晋阳,并改汉姓邹。

“朝廷东征决心已定,天子密使将不日而至,你与叶漴准备一下,随时准备赶往云州支援我弟弟。”李淄坐对张成旭说道。

李淄坐还有一个弟弟,名为李淄信,为云州牧守,现在正在云州前线。李淄坐与其弟关系并不如外人想象那般融洽。一来,二人自打小起就长期分离,被送往帝都的李淄坐性格隐忍沉着、一向内敛,而与沙坨贵族一同长大的李淄信则喜欢外露,甚至有些飞扬跋扈。二来,在接班沙坨头领的过程中二人曾爆发不小冲突,按草原人规矩应该是小儿子接班,但按中原人规矩,则为庶长子接班,因此,沙坨人中有不少是李淄信的支持者,这也是李淄坐上任之后对帝都十分仰赖并重用张成旭、叶漴等人的重要原因。

“主公怎么看帝都出兵营州的计划?”李淄坐例行召集沙坨各部首领及来自安州各郡驻军将领商讨军事大计,但并没有透露对北辽的军事行动。于是,在会议结束后,趁众人散去,张成旭悄声问李淄坐。

“天时地利人和,正是收复营州的大好时机,”李淄坐说到,“于公于私,我都是支持帝都决定的。”

“于公我能理解,此时正是北辽无暇外顾之际,”邹德海有自己的想法,“但晏州刘锦辉并不积极响应,如若我军尽力北出,恐怕不利于我安云二州自身保持持久的军事优势,所以,何谓于私呢?恕我不能理解。”

“北辽这些年多次进逼我云州,其支持草原柔然部落甚至几次骚扰我陶海城,如若今天不打击,日后必成大患,晏州有雁荡山为险,纵契丹人多次南下,也很难真得深入腹地,而我云州则不然,地势平坦,北辽骑兵多次都是长驱直入。更何况,营州紧邻渤海国,渤海国的安危关系四蕃安稳,我也不能坐看其被北辽慢慢蚕食。”

“渤海国与我个人也有缘分。”李淄坐转头,若有所思。

邹德海一脸茫然,今日帝都出玄武军、西北边军计十万人,于安州而言也仅仅是配合出兵,他从维护安州利益角度考虑,自然不必全力出击,只是他确实不知李淄坐所言的与渤海国的缘分所指为何。其实这并不怪他,毕竟只有张成旭知道,李淄坐说的是他和纪灵的往事,简言之,当年在帝都,李淄坐曾钟意于渤海公主纪灵。

纪灵是渤海国国主纪迁的女儿,当年她随渤海国使团一同来到景阳,偶然机会,与寄居帝都的李淄坐相遇,当时李淄坐十九岁,纪灵方才十四,纪灵视李淄坐为兄长和前辈,并不知李淄坐早已对其暗生情愫。只是后来,李淄坐、纪灵同李沅等人一起搅进了宫廷斗争而受到牵连,李沅等人随太子被贬栗阳,纪灵同渤海使团一同被遣返,倒是李淄坐因祸得福,提前结束在帝都的质子生活而回到晋阳。所以,他对纪灵的那份心思,只有当时与他一同在帝都的张成旭了解。

“北辽吞并渤海之心久矣,如若见死不救,必会引发连锁反应。”张成旭赶忙把话题引开,他担心李淄坐会因想起旧事而伤心。

晋阳城西北的乌合巷,因靠近安州州府,因而居住着大量安州治所下的文官武将,叶漴和张成旭二人就住在这里。叶漴因来安州较早,因而宅邸位于乌合巷口,出门隔两条街便可以到达李淄坐宅邸,张成旭则是通过李淄坐关系买下了前帝都驻安州转运专办的住所,处于乌合巷最里面。

一日,在叶漴与张成旭启程赴云州前夕,四人再次聚在一起。

院子里很单调,初春新栽的海棠树在落日的阴影下显得异常弱小,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花草丛里很是凌乱。一个女孩带着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玩闹着,小男孩名为邹德威,是邹德海的弟弟,女孩是叶漴的女儿,名为叶绮云,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梨,边吃边追逐着男孩。

看到这一幕,李淄坐不禁鼻子酸酸的。叶漴去年刚刚丧妻,女儿今年才四岁,平常他军中事忙,便让家中下人照看自己的小女儿。叶绮云倒是很懂事,平常并不闹人,也许也是年纪还小吧。李淄坐想起自己的养子李在元,没有母亲的孩子心中总是多了几丝愁绪吧。

李在元,今年外人皆以为他是李淄坐与外面女人的私生子。实际上,他乃是当时渤海国使团领团荣祚的孩子,因使团被驱逐,荣祚怕长途艰苦造成孩子早夭因而托李淄坐照顾。

“纪灵啊纪灵,你现在还好吗?”李淄坐心中默念。花丛中,蝶舞飘飘,微足轻点,温柔却又傲气,一如那个噘着嘴的她,她生气就喜欢那样。

“成旭兄在,正好帮我看看这是啥年代的古货,”邹德海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块铁来,“这是我来时捡到的。当时,我的小白马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停了下来,然后不断撩蹄子,我下马一看,原来是蹄子上夹了一块铁。捡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块断剑。”

“这你可找对人了,”张成旭接过来,“咱家可是世代造兵器的。”

“我当时就想,这要是个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器,那可就值钱了吧,”邹德海笑起来,“没准是干将莫邪造的呢。”

“那可是怪李淄坐给你的俸禄太少啊!”张成旭瞄了一眼门口的李淄坐,开玩笑。

张成旭接过剑,看了几眼,这是一柄断剑的剑柄。

“这虽然是个古件,但也就是本朝的东西,”张成旭观察到剑柄上刻着的狼犬图案,眉头一紧,“倒是这残纹,似狼似犬,让我想起父亲提起的一件往事。”

“这狼犬有何说法?”邹德海好奇地追问。

“我也只是听说,也只能说个大概,这就得从当年嘉中之乱说起,”张成旭轻声说,“当年,晏州叛军作乱之前,以对抗契丹为名曾向我家祖辈定制过一批剑,剑柄刻有这种图案,虽只有五十把,但都是上等好剑。后来叛军被剿灭,传言,叛军残部成立了一个帮派,匿迹于武林之中。其主要成员都曾是职业军人,专接各种杀人的活,据说和北辽皇室还有莫大关系。”

“他们在我们安州?”邹德海若有所思。

那匹似狼似犬的动物高耸着后脊梁,鬃毛竖立起来,呲着牙,回头仰视,似乎就盯着邹德海的眼睛。

“快来快来,酒菜已经备好。”叶漴先是招呼李淄坐,又进来叫上张成旭和邹德海。

叶漴将孩子们安置在另一桌,只兄弟四人坐于窗前。

天气刚刚立秋,夕阳西下,光线温柔了许多。时常有北方的风吹过厅堂,夜色弥漫,几盅米酒下肚,逐渐淹没了思绪,醺然间如梦如幻。

纵然不知,从哪一刻起,安州的天地不再平静,战争仿佛缠绕在每个人心头的枷锁,每时每刻,让人眉头紧锁,不再放松恣意。少年们白衣纵酒、仗剑而行,那份浪漫与侠气渐渐远去,只有散落于天下的流浪与久久不忘的诺言,待到盛世太平,即使不能名满天下,即使一无所是,依然要走遍天下十六州,听南国烟雨、看枫桥明月、观东海日出、感塞北清寒,策马余生、且歌且留。

“背着父王来景阳已半载有余,前日听闻要有使节回国,便忍不住要捎封家书。

去年今时,之所以瞒着父王混入出使队伍,一来是想出门见见世面,二来也是久闻中国之博大、物产之丰巨、军队之强大、礼乐之完备。凡此等等,皆不是我渤海所能相比,特来此观研。

景阳半载,所见所闻此生难忘。帝都城大墙高,城外护城河十丈有余,河畔杨柳依依,粗如环抱。城外高楼危耸、瓮城林立,城内街坊纵横、市井繁华。晨露过后,熹微之时,朱雀大道上已经马蹄声起,数百人的上朝队伍,文臣武将,皆红衣青冠,仙鹤锦鸡,尽是人中龙凤。西坉门下,凤凰台前,每年春闱揭榜之时,新科进士登台题字留名,落榜才子也争相登高阁,畅怀所感、议论天下。景阳一城,八寺十二观,大小佛流,道家三教,皆无所争,教书坊遍布全城,文化习气甚重,明德宣礼,倡天下之道。宵禁前,西市繁灯如海,各家娘子淡妆浓抹,女儿也最喜欢于西市寻一二未见之宝物。

于景阳,我有幸见过当朝太子,还与安州、河州各地豪杰结识,方知天下之大,故而女儿若有机缘,还是想多逗留些时日,若可以游遍异域十六州,也当属无憾,望父王放心。

托使者捎几匹红绣与母后,万望父母安康。”

李淄坐回想起当年纪灵写给渤海国主的那封短信。

“你还真是报喜不报忧啊,”纪灵本想让他看一看所述是否准确,却不想李淄坐嬉笑地调侃,“公主在景阳可真没人宠的哦。”

“哈哈哈,不有你和成旭哥哥宠我吗?”纪灵笑起来。

“我真不会宠人的。”李淄坐一脸严肃地盯着纪灵,不苟一丝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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