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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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餐后，王章刚到院子里溜达，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羊叫声。
男人们大多袒胸露背，只有前面一人穿得整齐，著短襟，好像斜挎一鼓涌到篱笆门前。
坏了，是越人！王章以前随父母上山或者赶圩，偶尔能碰见怪腔怪调的人，总是好奇地观望，阿父拉着走开，并告诫，“那是越人，不要招惹。”
这还了得，王章扭头就跑，冲进室内大喊，“阿婆，不好。越人来了，肯定是来报仇！”
“阿章，你待在室内。妘儿随老身去看看。”孟姄取下手杖，整理完衣衫，穿上布履走了出去。宁妘伴随在一旁，有些紧张。
孟姄微笑着大开篱笆门，略一欠身，“寒舍野人，不知贵客光临，失敬失敬！”
宁妘立即翻译成越语。
一青年马上用楚语接话，“不肖子昨夜冒犯阿婆，罪恶深重，今都老特来上门赔罪。”随后指向神情严肃的那位穿衣者，“这是我部都老拉答，他不懂汉话。”
拉答随即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并低头欠身。那青年翻译马上说明，“我部乎克，乎步三小子不守部落规矩，论罪该死。我现在带来礼物赔罪。”
随后越人让开道，几个小子牵着一只羊，抱着一只母鸡还有两条鲈鱼走进院子。
孟姄一笑，退一步，弯下腰，右手一摆，“既是长老前来，就是贵客，请诸位进院子叙话。”
宁妘见状，退避到孟姄身后。王章看见人都进院子了，也没有吵闹的样子，就出来观看。
拉答亲自捧出一粒珍珠，交到孟姄手中。孟姄笑着收下，并示意宁妘，王章接受鸡羊等。
随后乎步上前跪地赔罪，三人的小儿一齐跪地磕头。然后三人的父亲们走上前躬身施礼，请阿婆宽恕三人。
孟姄请众人起身，这才说话，“今长老为证，三人父子诚心而来，那这事就随风而去。”转身向宁妘使个眼色，宁妘会意跑回庐室。
随后向拉答欠欠身，“老妪愚笨，蒙长老屈身来谢，实在不敢当。还望以后多关照！”
“同为山中乡邻，望阿婆照拂我部小子们。”
“自此以后，当互相友善。诸位稍等，我有一羹相送。”孟姄笑着挽留客人们。
都老拉达知道孟姄肯定有用意，就留下与孟姄说些闲话。
少顷，宁妘端来一陶碗。孟姄示意乎步过来，“饮此羹，则所有愁怨了结。”
乎步迟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拉答随即告辞，带领众人离开。
刚出院子，越人们唱起歌来，摇摇摆摆离开。
“他们唱什么？有那么开心？”孟姄盯着那些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好像是“秋风起来草衰衰，开罪神鬼夺命来。
跟随父子归家去，从此无病又无灾。”
宁妘知道些越人话，但不多。
原来昨夜阿婆已经给乎步下蛊了，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啊？王章挠着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还愣着干什么？先做个羊圈。”孟姄一句话喊醒了发呆的王章。
“万一有蛇。。。”王章担心地看向孟姄。其实就是有蛇，王章怕羊被毒死。
“你不要担心！”孟姄打断了王章的话，这小子看起来呆呆的，想得还很多。
“好吧。”王章到院子转一圈，没有木棍也没有竹竿，只能做个假羊圈。羊还得靠绳子系在歪脖子树上。那就在树与院子篱笆之间建一个草棚，
让羊住吧。
“近处哪里有芦苇？”王章凑近宁妘旁边悄声问。
“昨日我们经过的那小溪，再往下五里全是芦苇。”宁妘正在去鱼鳞，诡异地笑着回答。
“嗯，好。得借你的剑用一下。”王章说着就要去庐室取剑。
“那是杀人的，不是砍柴的。这么笨，你父母怎么养得你？”宁妘真的讨厌这小子，就是找麻烦，占我的便宜。
“家里没有镰刀，”王章嘟哝着，好像做错了什么。
“那用菜刀！”宁妘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你在用啊！”王章看着宁妘手里，用手指。
“滚开，别找我。”宁妘喊叫一声，故意自顾自忙活。
这个阿姊，就是克星，可我决不能让你克住。王章也没好气，取下剑匣，找一捆麻绳，就走出院子。杀鸡也用砍柴刀，没有办法，没有别的刀了。
过了那条小溪，还往下走五里？凉风一吹，王章惊醒了，这女子分明在耍我！一个来回，天就黑了，还怎么割芦苇？
院前三条道，三个方向。一条是昨日回来的路，通后山；一条是右手往十里外越人村的，听说越人住河边；另一条小径往前方，首先进入一片小树林。
赌一次，王章咬咬牙，冲进树林。拔出剑，拍打边上的枯草，同时故意哼哼哈哈。万一有蛇，有狼，也可以避免危险。
这小树林怎么没完？王章走了半个时辰的下坡路，还在林子里。难道宁妘是个好女孩，说得是实话？王章开始疑惑，自己错怪宁妘了。
怀疑归怀疑，这树林一定要走出去，人家花钱买教训，我双脚买个教训，不是还省钱了？王章自我安慰，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拐了个小弯，前面一下敞亮，出去了，总算出去了！垂头丧气的王章一下来了精神，吆喝着跑起来。
出口就是一个大水塘，上上下下全是粗大的芦苇，一束束灰白的絮正在向自己招手。行了，羊圈建起来，冬天的被子也有絮了，王章忍不住得意起来。
卷起衣袖，王章从近处开始砍。砍倒十来根，剑就不利索了。王章换个位置再砍，这样十多次，剑刃也卷了，王章也气喘吁吁砍不动了。
今天到此为止吧！王章擦完汗，肚子开始咕咕叫，只得收手。然后蹲着去掉芦苇叶子。不知不觉，王章又忙了一个时辰，但他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
怎么天色这么暗？难道要天黑了？要是天黑不回家，阿婆会不会去那个小溪那边找？王章一激灵站起来，必须得赶快回家！
这么多芦苇一下肯定搬不动，王章用绳索困了一捆，扛在肩膀上，把剑匣插在背后，疯狂地跑进树林。
一会撞到树，一会转不了弯。马的，来的时候顺顺利利，现在怎么路都没法走了？王章急得跳脚，忍不住咒骂起来。
王章扔下芦苇，看了看越来越昏暗的树林，可能自己扛得太多了。干脆先捆十根回家，好歹让阿婆放心再说。
很快王章胳膊肘夹着十根芦苇，借着一点光亮，快步跑起来。气喘吁吁，一路都是气喘吁吁，王章只是机械地迈着步，不让自己停下，否则自怕自己倒头就睡了。
越人唱什么来着？好像是“秋风起兮草衰衰，大神小鬼让路来！”说得好，说得妙。王章自己也断断续续唱了起来，“秋风起兮草帅帅。”
跑不动了，王章一步步往前蹭。“大神小鬼开路来。”
树林怎么这么大？天几乎都黑了，王章还在走。而且小径也开始看不清楚了。
“阿章。。。”“狼崽！滚回来！”
前面有人在喊！王章拚尽最后的力气，朝那声音奔去。
“阿婆。。。”
王章拖着芦苇，串出树林，看见了守候在那里的孟姄与宁妘，随即扔下那捆芦苇。
“妘儿，你扛回家！”孟姄拉着王章往前走。
“是我考虑不周，现在白天短了。”孟姄嘀咕着。
“剑刃卷了，等下我要磨磨。”王章心还在嘭嘭跳。
“先食晚餐，妘儿烤炙的鱼，你一定会喜欢的。”孟姄好像没有听见王章的话。
“外婆，你就是在养白眼狼！”宁妘在后面抱怨。
“乱语！以后阿章就是你弟，我们是一家人。”孟姄加重了语气。
“我没有弟弟！”宁妘顶嘴。
阿婆怎么知道我在树林里？王章边走边琢磨，自己没有告诉她们啊。王章百思不得其解，却不好意思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