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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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哥，你怎么在这”
梁劭走后,陈熙和方靖宇也吃得差不多了，方靖宇不知道又说了点什么，陈熙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他说他晚上不去开会了。
反正也没他什么事，陈熙点点头“行,你忙你的吧。”
走出食堂大门，陈熙顿住步子，方靖宇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了下来。
陈熙说“我抽支烟。”
方靖宇明白过来,这是让他先走的意思。
“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白昼一天比一天长,之前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透,好像只过了几天而已,这时候的天边却还有一抹尚未褪去的霞光。
陈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抽烟，只是觉得自己今晚状态不对，不想把心事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罢了。
几分钟后,她把半支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灭时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垃圾桶的边缘。
她犹豫了一下，又返回餐厅,打算洗洗手再回去。
此时餐厅里的灯熄了一半,设计院的人和教职工都早已离开，只有食堂的几个工作人员聚集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边吃边聊。
去往餐厅的洗手池需要拐到餐厅的侧面，陈熙刚走近就看到有两个女孩子在洗手池边整理头发。
她觉得她们有点眼熟，但又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今晚和梁劭同桌吃饭的那两位。
这么想着,她便停下了脚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那女孩中的一个说“你刚才看到了吗她还抽烟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梁镇长怎么可能喜欢她”
无论在哪，卫生间还真是永远不变的八卦圣地。
如果她们只是说到抽烟的女人，那还未必说的就是她陈熙，但说到梁劭，这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或许是没想到这里还会出现设计院的人，所以这两个人说起话来也就更肆无忌惮。
其实这种话陈熙以前也没少听，她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而且今天她挺累的，也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并不打算和这两人正面冲突，于是决定这手暂时先不洗了。
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又没抽你家的烟，你在这找什么存在感呢”
陈熙有点意外，刘骏他们早就离开了，温媛媛怎么还没走
她退回去看了一眼，站在那两个女生对面的果然是温媛媛。
此时，温媛媛脸上那副轻蔑的神情就和去年夏天，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她质问她是不是针对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陈熙不由得笑了，看来这姑娘一直没变，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竟然会替她说话。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们也没说什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这个声音陈熙是有点印象的，娇滴滴的，应该就是那位唐老师。
温媛媛说“这还叫没说什么你们还想说什么，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呗刚才有人说女人抽烟就不是好女人了，如果按这个标准的话，你们背地里诋毁别人是不是已经可以被划分到有害垃圾的行列里了”
先前那个女孩子激动了起来“我们说话说自己的，碍你什么事了再说又没说你，你管什么闲事”
温媛媛“人家抽烟抽自己的，也没碍着你们什么事啊再说，我们来这虽然是为了工作，但确实也算是为你们这发展做了贡献吧结果抛家舍业披星戴月的就换来你们这样的非议还不许我辩驳几句了”
先前那女孩子被怼的哑了声，那位唐老师又出来打圆场“是，是我们错了，少见多怪，跟你们大城市来的没法比，你就当我们没见识吧。”
她这前半句话说的像是道歉，后半句就有点阴阳怪气了。
果然就听温媛媛冷哼一声“看不出啊，老阴阳人了。其实吧，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你们觉得人家不好跟抽不抽烟关系不大，还不就是因为男人吗”
“你说什么呢，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那么难听”那位唐老师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温媛媛冷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其实人家俩人早就在一起了，没明面上表现出来，那是因为不需要做给人看。结果还就有不上路的，在这肖想人家男人，还说人家是坏女人，到底谁才是坏女人啊”
“你怎么说话呢”
不远处抱臂靠着墙的陈熙笑了，或许真是那一次她当众提点温媛媛的事情把她吓到了，以至于她后来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局促又沉默。而这一刻陈熙好像又见到了那个有点泼辣的北京小妞。
撒完了气，温媛媛神清气爽地甩甩手上的水，没再理会那俩人走了出来。
然而嚣张不过半分钟，刚转过一个墙角，差点被贴墙站着的人吓的一个踉跄。
“陈陈姐”
温媛媛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又茫然看了眼陈熙，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熙全然不提刚才听到的那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走吧，一会儿还得开会。”
回去的路上，温媛媛又沉默了下来。
陈熙问“你平时不是话挺多吗怎么这会儿又结巴了”
温媛媛闻言忽然停下了脚步。
陈熙不明所以回头看，见她一副郑重其事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温媛媛“陈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惦记着。我欠您一个道歉。”
陈熙想了一下问“哪一次”
温媛媛愣了愣眨眨眼“什么哪一次”
陈熙“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那次，还是你自不量力地说我针对你那次，又或者是你给我打小报告的事”
这么说起来，温媛媛那会儿真是没少犯糊涂。
她表情讪讪的“都有吧，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一直对您有点偏见，所以才闹出那么多笑话来。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是非不分管中窥豹人云亦云的，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要唾弃我自己了。不管您是不是能原谅我，但我做错了事，无论如何也该道歉的。”
陈熙若有所思，精准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一个点“你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温媛媛没想到她抓重点抓得这么偏，不过这也是最让她难以启齿的一点，难道说她因为曾经暗恋她的前男友，所以嫉妒他们之间的亲近吗
“可以不说吗”
陈熙却笑了，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宿舍楼方向走去。
温媛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失望，这是不原谅她的意思吗
也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谁，杀了人道个歉就行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温媛媛正垂头丧气地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陈熙不耐烦地催了句“磨蹭什么呢”
温媛媛愣了愣，旋即笑了开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温媛媛“陈姐，我能问您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陈熙“你说呢”
温媛媛不给她说“不”的机会，直接问“我们一直都很好奇，您和梁哥其实已经在一起了吧”
陈熙瞥了眼温媛媛“你好像对我的感情状况特别感兴趣”
相处这么久了，温媛媛已经可以从陈熙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是佯装生气，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
温媛媛判断陈熙此刻的心情不错。
温媛媛笑嘻嘻“这不是替你们高兴吗梁哥多好啊”
陈熙闻言却没再接话。
温媛媛看着陈熙的神情忽然落寞下去，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想了一下说“其实有些时候真用不着想太多，跟着感觉走就对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有结果，跟中途放弃是一样的，这么一看还不如随心所欲来得痛快点。”
陈熙没想到温媛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还挺通透的。”
温媛媛想了想说“这都是我妈教我的。”
陈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温媛媛说“其实我们家以前过得不太好。我小的时候，我妈为了照顾家辞掉了工作，家里挣钱都靠我爸，后来我妈发现他在外面还有个女人，我妈当时特别想离婚，但所有亲戚都劝她别离，因为离婚后我们母女就没有经济来源了。我妈听了亲戚的话忍了，可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更差了，我爸也不怎么给家里花钱，我的学费都得是求半天给一部分，剩下的还得去亲戚家借，日子一样拮据。我妈就这么忍了两年，还是顶着压力离了婚，然后自己找了个工作，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日子反而好了很多。我妈当时就跟我说，后悔没早点离婚，因为没有比之前更坏的日子了。”
温媛媛说起她的这些经历，倒是让陈熙有点理解她当时对她为什么那个态度了。
“难怪你当时那么愤世嫉俗。”
温媛媛有点惭愧“还行吧。”
陈熙又想到温媛媛和刘骏在茶水间的对话，问她“你和你妈现在怎么样，生活有什么困难吗”
温媛媛顿了顿说“都挺好的。”
陈熙看她一眼说“是吗其实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可以说，虽然我不一定帮的上。”
温媛媛笑了“陈姐，有没有人说您这人真挺表里不一的”
陈熙挑眉。
温媛媛“摆最臭的脸，但又总是很心软。”
陈熙“”
陈熙“当我没说。”
温媛媛“那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过我现在确实没什么事需要麻烦别人的。”
到了这一刻温媛媛也没提她母亲的病和去成都分院那事。
陈熙不止一次给她机会说，其实她只需要像刚才那样玩笑地提一下，让陈熙在必要的时候说几句公道话，这对陈熙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提。
陈熙发现，不仅仅温媛媛看错了她，她或许也看错了这个小姑娘。
回到宿舍，陈熙的大姨妈忽然来了。她翻遍了整个行李，发现只带了那种超薄迷你款的小翅膀，应付一时可以，到了晚上肯定不行了。
眼看着开会时间马上到了，她只好匆匆收拾好自己，等着开完会再去校门口的小卖铺买。
一楼餐厅旁有一间休息室，相对安静，校领导特许他们可以当成会议室来用。
陈熙和温媛媛再次下到一楼时，老远就看到林越和一个姑娘在门口的花坛旁聊天。
他们队伍里只有陈熙和温媛媛两个女孩，和林越聊天的这个姑娘只能是红星小学的人了。
林越这人自来熟的风格陈熙早领略过了，也不意外他这么快就能跟人聊上，但她清晰感受到身边的温媛媛情绪不对。
随着她们的走近，前面聊天的两人回过头来，看到她们的那一瞬间，那姑娘的脸色立刻变了。
但陈熙懒得去琢磨为什么，看了眼时间，加快脚步朝着洽谈室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林越嘻嘻哈哈的声音“走那么快干什么”
陈熙知道这话不是问她的，也就没有回头。
温媛媛没好气地回了句“不像你那么闲，我们要开会。”
林越“我也要开会啊，这不是还有十几分钟吗”
温媛媛“那你怎么不再聊个十分钟再来”
林越“又没那么熟，说完正事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温媛媛嗤笑“你们之间还有正事啊”
林越“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就知道她叫唐曼，加了个微信也没聊别的。”
走在前面的陈熙了然，原来刚才那女孩就是那个对梁劭有点意思的唐老师，难怪她刚才看到她们会是那个表情。
温媛媛“还不是加上微信了”
林越“那不是为了工作吗对了，你们以后在这吃住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咱们梁镇长已经把对接校方的这个工作交给我了，所以我才加了她。”
温媛媛闻言笑了起来，故意看了眼陈熙说“还是我们梁哥好。”
陈熙微微蹙眉，不知道温媛媛这话什么意思。
林越“哎我说你这个还是是什么意思你说他好我没意见，但你这分明有拉踩我的意思啊怎么着我多干活还干错了”
温媛媛并没多解释，而是问林越“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林越“她说刚才她和同事在食堂说话，可能是我们的人断章取义听了大概，误会了她们的意思，发生了一点小的口角，她刚才是来道歉的。”
陈熙闻言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温媛媛说“她可真好意思你没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林越“我管她怎么回事呢，她都道歉了，那肯定是她的错。”
温媛媛笑“算你还有点底线，不过这事她怎么会找你这么好的和梁哥套近乎的机会，她会放过”
“你也看出来她对咱们梁镇长有意思了”
林越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陈熙听到。
陈熙微微一哂，加快脚步，走进了洽谈室。
按照惯例，他们每隔一两天会开个简短的工作总结会，顺便商量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以及需要协调的事情。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陈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能是最近换了环境比较辛苦，这一次姨妈的反应很大，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所幸会议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说完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就散了会。
陈熙正要离开会议室，忽然被梁劭叫住。
“这会儿有时间吗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陈熙想到刚才从林越那听到的，难不成他找她是为了唐曼那件事
她看了眼时间说“着急吗”
梁劭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说“我晚上还有点事，不着急的话明天再说吧。”
梁劭看了她片刻，点点头说“那就明天再说。”
陈熙说了声“好”，转身离开了洽谈室。
陈熙的感觉一点都没错，以前大姨妈刚来的时候都只有一点点，隔个大半天才会多起来，但今天这么片刻的工夫，就得换一片姨妈巾了。
陈熙收拾好自己，出门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校内只有几盏照明灯，两灯之间隔着老远，光线也很昏黄，所以大部分时候陈熙只能摸黑看着路。
所幸小卖铺还在营业中，只是偏巧不卖卫生巾。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我们这没有，但是出了校门走个十几分钟穿过小树林的那家小超市里有。不过今天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明天白天去也行，或者我去买回来，你晚上再来我这。”
陈熙白天确实没时间，老板娘大概也知道他们这群人早出晚归的才愿意帮这个忙。
她道了谢，提前转给老板娘一百块，说好了明天再来。
两人正说着话，小卖铺的店门又被人推开。她们不约而同回头去看，来人见到陈熙明显眼前一亮。
方靖宇“陈工来买东西啊”
陈熙收起手机“没有我要的东西，先走了。”
说完她和老板娘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小卖铺。
刚走没多久，就听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她回头，是气喘吁吁的方靖宇。
陈熙扫了一眼，他也是两手空空。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方靖宇说“明天就要回去了，想给办公室的同事带点特产什么的，但这两天不是在山里就是在这学校里，也没机会去买。就想着来这碰碰运气，结果不出所料”
陈熙不由得笑了，这地方能有什么特产。
不过她想到刚才老板娘说的话，于是说“据说出了校门穿过小树林有个小超市，那里或许有。”
方靖宇“刚才老板娘也跟我说了，明天走的时候我再沿路看看吧。”
“嗯。”
方靖宇这人年纪比陈熙小一点，但是接人待物很有分寸，虽然因为刘局说的那些话让他们之间有点尴尬，但在后来的接触中，她发现她并不讨厌这个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话间已经从一盏路灯下经过，很快又步入了沉沉的夜色中。
方靖宇打开手机电筒给两人照明，但手机的手电筒亮度有限，距离他们两米开外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就导致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却走了好像很久。
“你们这里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方靖宇问。
“差不多下个月吧”陈熙答。
“以后还用再来吗”
陈熙的脚步顿了顿
再后面的工作就交给施工单位了，设计的工作告一段落她还来什么
“应该不用了。”
“哦你们回去不久后我也该回去了，到时候咱们在北京约饭啊。”
陈熙不喜欢这种没必要的应酬，但是当着对方的面，她还是爽快地说“好”。
快到宿舍门前时，光线渐渐亮了起来。
方靖宇忽然叫她的名字“陈熙。”
陈熙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似乎是腼腆地笑了一下问“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陈熙微微挑眉，直觉这气氛有些不对，但她还是说“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不用这么客气。”
方靖宇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我说我以前上学时知道你，你也没问怎么知道的，我想了想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所以还是想这一次告诉你。”
宿舍楼近在咫尺，但陈熙却只能等着“哦，那你说。”
“我当时总在实验室做实验，你也经常在那里。有一次我怎么都搞不定，你顺手帮我指出了一个参数问题。”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事，但他不想说什么一见钟情，他也知道，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那时候我研一，你研三，很快就毕业了”
当时有些话没来得及说，想不到缘分这东西这么玄妙，他们竟然会在这么个偏远的地方重遇彼此。而且方靖宇和刘局打听过，陈熙还是单身，他总觉得这或许就是老天给的一次暗示，他该做点什么才不枉费又给他一次这样的机会。
陈熙耐着性子点点头，同时心中闪过一丝了悟，难怪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他忽然对她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什么意思呢
心里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陈熙忽然有点后悔停下来听他说话。
“我其实”
然而正当他想再说下去的时候，旁边的阴影中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
那是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却也在这暗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陈熙回过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中似乎站着一人，那人身形模糊，指间的一点猩红格外醒目。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团影子的那一刻，陈熙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下一秒，那团影子动了动，然后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稀薄月光下，男人身形高大，走路的姿势很散漫也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不羁。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让他看上去既神秘又独具压迫感。
直到他走近，她才看清他的脸，是一贯的没有表情，但或许是光线的原因，那双眼睛就像是浸润着月华一样在今夜显得格外的明亮。
方靖宇率先回过神来“梁哥，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