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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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照耀着被枫叶染红的溪谷，红叶乘着凉爽的秋风飞入溪中。阿烛单手抓着妖童沿溪水逆流而上，她身轻如燕，时而奔跑时而跳跃，手中的妖童仿佛没有重量。
溪流逐渐湍急，两侧都是向上蜿蜒的巨石直通陡峭的崖壁。阿烛轻轻一跳就有三米高，她不断的从低处石头跳到高处石头上。崖顶有棵歪脖老松，树下有间不起眼的茅草屋，门是用竹子做的，阿烛推门进了屋子。
屋内只有十几平米，左侧是一张铺着干草的竹床，右侧木案上放着喝水的陶罐和陶碗，正面墙上挂了张绘制精美的帛画，画的下面放着个黄铜箱子。阿烛让妖童躺在床上，用陶碗给他喂了几口水，就开始专心研究八角漆盒上的法印。
“热！我好热……”妖童闭着眼呻吟。
“说清楚点！是热还是饿？”阿烛不耐烦的问。
虽然妖童大脑发育相当于十岁男孩，但毕竟才刚开始说话所以舌头不大利索。
“热……火热、热恋的热……”
“刚出生的小屁孩还懂热恋？”
“你才是小屁孩！我在娘肚子里啥都能听见……”
“那你说说热恋是什么意思？”
“炼铁要用最热的火！所以才叫热炼……”
“那你就是刚经过热恋了！”阿烛笑着从袖子里取出莲花水晶放在妖童头上，“这块冰属性的水晶就了你，它应该也能治疗烫伤～”
“不行，还是热！要热死了……”妖童表情痛苦，身体不住的抽动起来。
“不应该啊……”阿烛拿起水晶，见底部原本发光的法印已经暗淡了，“看来是能量耗光了，恢复冰性得拿去雪山冻几天……”
“你干脆把我送到雪山上去吧……水！我要水！”
“雪山离这远着呢，传说昆仑山上住着西王母，只有五品以上的羽士才敢去那种地方！”阿烛又给他倒了碗水，“当好人真麻烦了！我就不该管这档闲事……”她看着墙上精美的帛画。
帛画里乌云密布，中间漂着一只大龟，龟背上有红色松林，松林中央耸立着一座黄金城堡。大龟周围有仙鹤与流星环绕，画的边缘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以及六枚红拇指印。
阿烛皱起了眉，这张画上藏着她一生最恐怖的记忆……此时她也顾不了这些了。
“我去取药，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她走到帛画前伸出右手拇指按在画面边缘的一个红指印上。突然帛画发出刺眼的光芒，阿烛从妖童的眼前消失，进入了帛画中的世界……
一只巨大的仙鹤驮着阿烛在黑云中穿行，闪电与狂风从她耳边掠过。仙鹤在空中划了一弧线朝龟背上的黄金城堡飞去，阿烛伏在仙鹤背上，紧张得两颊绯红汗水直流。
从黄金城堡中传出一个男人响彻天地的声音：
“孽畜！你这辈子都别想变成人！放我出来！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你知道我迟早会冲出仙牢！现在放我出来，我饶你不死！”
巨大的声音如同宇宙爆炸一般吵醒了沉睡中的大龟，仙鹤们被音波震掉了许多羽毛。阿烛用手堵住耳朵，尽管如此鲜血依然从她的耳孔里淌出。仙鹤在城堡上空盘旋了一周后落在二楼敞开的一扇窗前，阿烛从窗户钻进了城堡。
“阿烛！你会后悔的！”怒吼声从阿烛头顶的城堡三楼传来，城堡像地震一样晃动。
“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阿烛堵着耳朵，
嘴里不停的咕哝。头顶那可怕的声音让她脸色惨白，浑身是汗。她像老鼠一样熟悉城堡内部的构造，在沿走廊跑了一段路后她拐进了一间药房，房间正面靠墙立着一排药柜，屋子中央摆着一个书几，书几上随意摊开着几本医书。阿烛从书中翻了许久终于找到治烧伤的【蓝蜥御焰浆】。金丝楠木做的药柜由上百个刻着篆字的抽屉组成，阿烛按照药方从抽屉里找出绿龙鳞、金尾蝎、紫石米、泣血梅、白玉浆等人间没有的高级药材。阿烛找药时又听到几次巨吼，有一次吓得她把整抽屉的珍珠奶都洒到了地上……
当阿烛带着配好的药液从帛画中出来时，妖童已经从床上摔到地下，盛水的陶碗也碎了。阿烛把还在颤抖他抱到床上，掰开他的嘴将药液灌下去，几分钟后妖童紧锁的眉头开了，扭曲的身体也舒展了。
半小时后妖童睡了，阿烛却浑身瘫软倒在地上。每次进入帛画后都会这样。她痛苦的卧在地上缩成一团，脸上、腿上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的蛇鳞……黄金城堡里那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回荡。
“孽畜！你这辈子都别想变成人！”
“……别想变成人！”
“……变成人！”
吃过早饭，刘备拉着刘肥去学堂。
“大耳朵，你抽什么风？我娘都答应给我请假了！”刘肥打了个哈欠骂道，“咱们一会儿就得睡着，免不了被先生打！”
“鬼才想去上学……”刘备也困得哈欠连天，不住的揉眼睛。
“那你还……？”
“我们救走了表弟，张角肯定起疑，今天不去学堂我们的嫌疑就更大了……”
“你说的也对！小瘸子肯定告诉他爹二瘸子，二瘸子又会告诉张角……”刘肥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刘备。
刘备问：“我脸上的伤还明显吗？”
“好多了……”刘肥用手抹了抹鼻子，“自从你小姨死后，你的眼神就变了，变得跟我爹一样……不信放学你拿铜镜照照！”
刘备也感觉到这两天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以前再穷他也能跟娘凑合活着，现在他们母子已经成了全县公敌，他必须思考自己的未来了……
楼桑村的学堂是六年前刘元起出钱修的，说是学堂其实一共就两间房。小间供先生休息，大间供村里的十来个孩子读书。教书先生刘礼今年五十多岁，年轻时在洛阳求学，学成归来当了县长。五年前大将军窦武被宦官杀害后发生了第二次党锢，刘礼被撤职终生不能为官。刘元起知道他精通《六经》就请他来村里教书，可他整日借酒消愁，对学生非打即骂，孩子们都叫他“醉先生”。
“醉先生”刘礼正拿着《诗经》教孩子们早读，见刘备和刘肥来了就示意他们坐下一起念。
刘备刚晃着脑袋刚念了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二瘸子的儿子小瘸子就站起来抗议了。
小瘸子指着刘备说：“先生！刘备小姨和妖精通奸！他不配来这里念书！”
小瘸子是村里仅次于狗儿的二号孩子王，狗儿没来上学他就是学堂里的老大。其他孩子见老大发难，也跟着起哄赶刘备回家。
刘备早料到会有这一幕，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小铜刀，手握刀柄拔刀出鞘。孩子们一阵惊呼，刘备脸上本来就有淤青现在更显露出杀气，铜刀反射出让人窒息的寒光。小瘸子毕竟不如狗儿胆大，此时竟吓得不敢作声。
“当”的一声！刘备把刀插到自己的书几上。刚才闹事起哄的孩子们都吓得赶忙坐下，谁也不敢说话了。
刘备攥着刀说：“先生可以继续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