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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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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湘心里趄了下,屏息凝神,用力埋着脑袋,尽量减轻存在感。

几位皇子公主和嫔妃进了勤政殿,宫人俯首低眉等候在外边。

众人簇拥着太子殿下进门,宁湘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挺阔的背影。

许久不见,他像是清瘦不少。

想来是她带给他的打击太大,心魔作祟,折腾瘦了。

皇帝中风大半年,口歪眼斜,说话极为困难。

昔日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帝王,人不人鬼不鬼的躺在床榻之上,骨瘦如柴的身躯在看到来人时疯狂扭动,那双浑浊不堪的眼,迸发出热烈急切的光。

“雪、雪怀”

雪怀是宣明繁小字,他出生时飞雪漫天,便有了这个名字。

大行皇后盼他克己复礼、怀藏坚贞。

他也谨记于心,矢志不移。

宣明繁垂眼,看着病榻之前风烛残年的老人。

比起三年前,他瘦了太多,满头白发,形容枯槁,哪里还是他记忆中雷霆万钧的样子。

他悲悯望着他,在皇帝期盼的目光里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的眼睛亮了,又在刹那间归于宁静,安然躺回去,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可是还有什么话说呢。

三年前,皇帝因疑心降罪几位文臣,他劝谏无果,反被构陷与其同流合污。

荣王妻弟害人性命,反在荣王庇护之下青云直上,他也试图让他收回成命。

荣王扬言太子越权,以下犯上,无视天子。

有口难辩。

皇帝多疑,他这皇太子的存在,已然让他忌惮。

父子离心,貌合神离,早在储君被废之时就无话可说,他今日来看他,是因为血缘,是因为过世的皇后。

漆黑的眼睛平静如水,再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皇太子,皇帝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涟漪,只能伤戚偏过头。

太子年幼时,皇帝曾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宣明繁子承父志,来日克继大统、英明贤德。

但为君者,担忧朝局不稳,担忧别人觊觎自己的皇位,甚至对亲生儿子,都不得不处处提防。

哪怕太子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生性多疑,心生忌惮。

造成今日之结局。

到底是他做错了

夜来做梦,他常梦见皇后向他哭诉,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的儿子。

皇帝如梦初醒,想起多年前亲自教授太子习字,教他将来如何做一位明君。

渐渐的,他们之间便只剩君臣之别,再无父子情深了。

皇帝悔恨落泪,只能任由太子离去。

宣明繁自然不会在勤政殿久留,皇帝已有宫人和嫔妃照料,跨出大门时荣王姗姗来迟,步履匆匆之间透着难掩的紧张。

看到太子出来,荣王放下心,露出笑容∶“太子这是来看皇上”

宣明呈似笑非笑“皇叔辛苦,大老远进宫一趟,是担心父皇和太子说什么吗”

荣王笑容僵了僵,“太子才回来,我是怕底下人怠慢。”

宣明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皇兄在这宫里长大,哪处不熟悉太子回宫,岂敢怠慢,还是说这勤政殿的人,压根不会听我们差遣。”

荣王换下勤政殿大部分宫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宣明繁回宫之前,他代为监政,皇帝拿他无可奈何,现如今既有了太子,再行插手勤政殿的事,难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荣王心里恨透了宣明呈这张嘴,再观太子神色平静,一句话没说,反倒是衬得他这个皇叔跳梁小丑似的叫人耻笑。

还是宣明繁从容淡然地往旁边让了让“父皇正等着皇叔。”

荣王一愣,忍不住多看太子一眼。

他眼神清明,不悲不喜,叔侄俩正面相见,荣王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太子对自己的愤怒和防备。

毕竟三年前他被夺权贬谪,也有自己推波助澜的原因。

荣王心中难安,本欲在太子回宫之后动手的打算,也在此刻改变。

他扯出笑容"我这就去。"

等人进去,宣明呈忍不住地嗤笑一声。

宣明繁淡淡瞥过来,他立刻收敛。两人并肩走下台阶,宣明呈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尾端的穗子松松垮垮坠着,细看之下竟是打了歪歪扭扭的结。

因为穗子脱落,这块玉佩他扔在了一边,不料今日让宁湘伺候更衣,被她翻了出来。

这结奇形怪状这么丑,他还挂了这么久,多不像话

宣明呈索性把玉佩扯下来,打算回去找宁湘麻烦,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宣明繁倒是侧目看他良久。

应该说是看他手里的玉佩。

宣明呈没想到他对一块普通的玉佩感兴趣“皇兄喜欢送你吧”

“不要。”他移开目光,毫无异常。

宣明呈莫名其妙,拿着玉佩东张西望。

身旁的人淡声问“找什么”

勤政殿外站着一群宫女,宁湘并不在其中,宣明呈嘀咕∶“找我宫里的宫女,方才还在,跑哪儿去了”

宁湘早跑了。

一个人探头探脑等在琼华宫的路上。

还好琼华宫和东宫不同方向,她不会撞上太子,要真在勤政殿等着,她怕自己迟早被发现。

宣明呈黑着一张脸回来,看到她瞬间来了火气,“你去哪里了”

宁湘早已想好好搪塞的理由“人有三急,殿下见谅。”

宣明呈脸更黑了,把玉佩丢她怀里。

“这什么玩意,拿去扔了”

宁湘看了看“怎么,奴婢的结打得不好看”

“丑死了”

宁湘“”

二皇子刀子嘴豆腐心,放任月霜休息了几日。

这期间宁湘受宣明呈使唤,忙得头晕眼花。

他像是故意针对自己似的,动不动挑刺,嫌衣裳难看、嫌膳食难吃、嫌屋子里熏香太重。

都是些娇生惯养出来臭毛病,真不知道这位爷二十几年来是怎么过的,跟他兄长完全没得比。

净闻法师心性和善,为人正直,游方参学之时事必躬亲,食不果腹常有,再冷再硬的馒头也能吸得下,哪里似宣明呈这么挑剔。

宣明呈还在喋喋不休的叫嚣,宁湘开了窗,见月霜从殿外进来,顿时看到了救星。

“月霜姐姐,殿下叫你熏衣裳。”

月霜莞尔,知道她受了不少磋磨,便道∶“你去歇着吧。”

宁湘忙不迭点头,生怕宣明呈叫自己,一溜烟地跑出琼华宫。

琼华宫在宫城西面,僻静清幽,但有个好处是离太医院近。

数百步的距离。

随着时日推移,月信迟迟不来,时常胸闷恶心的不适,让宁湘愈发确定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但她仍存着一丝幻想,只是近来吃多了积食,和身孕没有任何关系,找太医开一副消食化滞的药吃了就成。

太医院有太医专门负责宫人看病,宁湘在门口踌躇半晌,打算去问太医开个药方。

太医眯眼看她,“姑娘伸手,先把脉。”

宁湘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不用把脉吧”

太医甚是不解“不把脉我怎么了解姑娘病情”

宁湘心里有鬼,自然不敢让他把脉,万一真诊出什么来,她可就解释不清了。

“我就是吃多了积食,大人看着开个药方就行。”

她试图说服太医,可是太医迂腐古板,面色凝重振振有辞∶“姑娘别说笑,大夫望闻问切是对病人负责,我随意开了药,姑娘万一吃出个好歹来,不是坏了我的声誉吗”

这番话倒是让宁湘顿时生出愧疚来,她也不想为难太医了,起身就走∶“我觉得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劳烦太医了”

太医一脸怒容,本来要打算好好说教说教,结果像是吓得人家姑娘落荒而逃,忙说∶“你等等”

宁湘深知自己揣了个巨大的把柄,半点不敢显露出来,离开太医院时,有宫人狂奔而来,气喘吁吁。

“快大人们快去勤政殿,皇上不郁”

此言一出,太医院所有德高望重的大人们立刻涌出来。

宁湘心中一坠。

皇帝的病情本就不容乐观,她回宫这些时日,勤政殿就请了几次太医,今日不知怎的,宁湘总预感皇帝似乎真的活不久了。

勤政殿里,太医们轮番上阵查看皇帝病情,扎针还是参片一一试过都无济于事。

皇帝无力挥挥手让太医退下,希冀地看向旁边站立的身影。

眼中只剩最后一点光。

宣明繁走上前。

看见皇帝皱纹横生的眼角滑下热泪。

“孩子,父皇对、对不起你”

他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惊觉眼前人早已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他循照着他们的期望长大,却被他这个父皇折碎筋骨,受尽苦楚。

皇帝细细端详他的脸,想要认真看看,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那只颤抖的手落在被衾上,永远地陷入黑暗中。

太医面色剧变,慌忙上前诊脉,又小心翼翼探了探鼻息,最后怆然惊呼∶“皇上宾天了”

勤政殿哀声四起,所有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宣明繁脚下未动,仍站在床榻前,哪怕回宫,他身上也是穿着素净的衣衫。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浪潮起伏,情绪翻涌,带着怜悯和慈悲。

仿佛还是那个普度众生的净闻法师。他双手合十,佛珠缠在腕间,在床前伏下去。

道一声“阿弥陀佛”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朝野,不过须臾已经天下皆知。落日熔金,暮色四合。

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已经身着丧服跪在了勤政殿外。

一时哭声震天,悲恸难当。

宣明繁跪在前方,听着礼部念完皇帝遗诏,听见“传位于皇太子”几字也毫无波动。

大臣们哭完了大行皇帝,便来拜他。

秋风萧瑟,华灯缀上薄暮,宣明繁长身玉立,衣袍烈烈,眉眼清淡如云。

宁湘在泱头人群中,看清了他的模样。

温雅矜贵,容色无双。

周遭哭声悲戚,她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们所隔几步之远,却又似干里之遥。

无论是净闻法师,还是如今的新帝宣明繁,与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之前唯一的牵绊,只余她腹中融入了彼此骨血的孩子。

这是春风一度留下的冤孽。

她不能留下。

玉阶之上的人意有所感,垂眸看过来,宁湘倏地低头。

好在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皇帝大行,皇宫各处略有松懈,宁湘心里谋划着,得寻个机会去太医院一趟,一副药下去以绝后患。

先帝国丧二十七日,礼节繁琐而沉重,大殓后,皇室宗亲和朝臣命妇每日守丧,宫中数千宫女太监,同样身着素服举哀祭拜。

宣明呈身为皇子,每日大多时候都在勤政殿,宁湘是琼华宫宫女,时常被他使唤,被迫和月霜轮流随侍左右。

两三日也就罢了,入秋的地砖沁凉,宁湘跪得久了,便觉着寒气钻进身子里,小腹坠痛不适。

好在宣明呈还有良心,没有让她日日跟着,月霜轮换,她便能歇息一晚。

待奉大行皇帝梓宫至皇陵,已是九月。

不用再每日哭灵叩拜,宁湘好歹松了口气,趁着宣明呈有事要忙不在琼华宫,便偷偷潜进他书房。

宣明呈书房放了琳琅满目上千册书,只是大多都是崭新的。

他不常进书房,每日除了洒扫的宫女也没旁人进来,宁湘先前给二皇子取一幅丹青时,无意间瞥见书架上放着几本医书。

她低头找了半晌,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桃仁、红花、三棱、黄芪、当归。”宁湘记得脑袋都晕了,她没想到一个药方竟然这么多药材,拿了笔才没记几个。

门外人影晃动,月霜的声音响起“宁湘你在里面吗”

宁湘手忙脚乱把医书塞回去,神态自若地出门“我给殿下整理书房,姐姐有事吗”

“殿下说这几日神思倦怠,房中安神的药囊用完了,你去太医院取一些回来。”

宁湘眼前一亮,可真是巧了,她正要去太医院,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她笑眯眯地应了,想起还在国丧中,立刻收敛了笑意。

太医院和琼华宫就隔着几条曲折的甬道,宁湘轻车熟路找过去,没注意到回廊下信步而来的一行人。

宣明呈看了一眼没有在意,身侧的宣明繁却是停下脚步,眉心微蹙,深深地看向那道窈窕的背鼎

她走的太快,他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翻飞的裙摆,眨眼间便消失在拐角处。

那一晃而过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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