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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叔叔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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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满心在家陪了叔叔两天,每天喝喝茶、聊聊天,剪剪花枝草叶,好不惬意。可怜了韩峰,替他们挡下了所有的电话的拜访。

直到现在,程启军肝癌晚期的身体状况,也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休息好了,程启军觉得可以走路了,便带着程满心去了西郊墓园。这次只有他们叔侄二人,因为他们要去祭拜满心的父母。

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空气渐渐凝固,眼泪滴在心里,思念流出心外,哪怕面容早已变得模糊,“亲人”的意义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每年都来,只不过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他们的祭日,是程启军特别想来看看,并再次跟侄女说,以后要把他葬在大哥大嫂旁边。

快二十年了,他对大哥一家的愧疚始终存在。哪怕他亲自抚养侄女长大,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他也觉得这还不足以弥补。

祭拜过后,他们坐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休息片刻。

程启军想起了满心小时候很多趣事,便说起几件,叔侄二人都开心地笑着。

“满心,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赞同你和我走一样的路。我以前的愿望,是把你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有这个实力。”

“我怎么不知道?”程满心此刻的笑容是甜美的、舒心的,“我小时候,叔叔还给我报过‘名媛培训班’,还用尽所有关系把我送进‘贵族学校’,从忙碌的工作中抽时间带我参加所谓的‘精英聚会’,让我学钢琴、学舞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培养一个大明星出来呢!”

回忆起这些,程启军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得承认,我以前做得那些对你是有帮助的。”

“那当然,而且还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呢!”

“想想那时候,累是累了点儿,不过那也是你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还记得,林福阳总是跟在你后面,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你要转学,他也吵着要转学,后来被他爸爸揍了一顿才消停。”

程满心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叔叔这个时候提起林福阳,无非还想为她做最后一次安排。

“福阳是个好孩子。满心,只要你说句话,我现在就去找林远山,你相信我,我能让他回心转意。”

“不用了,叔叔,”程满心很快便回答了他,“我和福阳的事,我心里有数。至于林董事长那边,即使现在说服了他,以后仍然会有许多变数。不如顺其自然,总好过以后在他面前失去尊严。”

程启军点了点头,随即又怜爱地握住满心的手。

“你能这么想,让我放心不少。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强扭的瓜不甜’,虽然可能会伤心一时,但总好过凄惨一世。

“在感情的世界里,我最看好的是‘势均力敌’,不是指财富和地位,而是指思想和人格。

“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低对方一等,也不要总想着压制对方,要找到最舒服的相处模式,时时刻刻让自己的心灵感到幸福和满足。”

听着叔叔的话,程满心的眼框又红了。

上一次,叔叔也说过同样的话,也是在他病危之际。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对爱情的感伤大于叔叔即将离开的悲伤,对叔叔的话体会的没有那么深刻。

这次再听到时,她才明白那是叔叔自己一生对爱情的总结,尽管他早早就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她把头枕在叔叔的肩膀上,任眼泪肆意地流。

“满心,我把自己全部的财产都留给了你,记住,是全部。我走后,你将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不管你怎么选,我留给你的都足够支撑你。以后你一个人,做什么都不需要拼命,尽全力就好。”

这便是程启军生前说得最后几句话。

当天晚上,他病情恶化,到医院时已经快不行了。

至此,“拾新网前董事长程启军肝癌晚期”的消息才不胫而走,业内外无不为之感到惋惜。

天亮之前,程启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可以去见自己的大哥大嫂,向他们汇报满心的成长记录了。

关于叔叔的后事料理,程满心什么也没有做,都是大家在帮忙。她只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叔叔,看着他变成手中那个冰凉的骨灰盒。

两天了,她没有哭,也没有睡觉,常常有人把吃的东西送到她嘴边,她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张开嘴吃一口。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经历两次,唯独最亲的人离开,她无法接受。

从医院到家里,再到殡仪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帮忙,却唯独没有看见林福阳。不过举行葬礼那天,他来了。虽然来得很晚,但毕竟是来了。

在上一次,他并没有过来。说明她用在他身上的“策略”起了那么一点作用。

他穿着黑色西装,拿着一束鲜花,依旧那么笔挺、那么帅气。他站到程满心身边,和她一起走完了整个流程。

当人们散去,墓园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福阳才转过身来看着程满心,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你能来就很好了。”程满心此刻心里空空的,只说了一句客套话。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林福阳的这个问题比较现实,也是她接下来必须面对的问题。

“再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程满心并没有忘记自己被拾新网辞退了。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职业,或者,换一种方式生活?”林福阳试图引导她。

他们慢慢地走在墓园的小道上,画面静谧而详和。他不时扭头看看她,她却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应该知道我的理想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程满心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淡。

林福阳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跟她计较,仍旧劝说道:“以你的条件,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一个让许多人羡慕的大小姐,为什么非要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执着呢?”

“大小姐?”程满心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林福阳,“看来你最近特别喜欢‘大小姐’,很可惜,我不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普通人而已,大概已经入不了林总的眼了吧!”

“不是,满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福阳发觉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赶紧向她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而已。”

程满心没有再和他争执下去,快步向前走去。

这场谈话无疑是失败的。

林福阳的真正心理,是想让程满心住进他的别墅,什么都不用做,他来养她,虽然她也不用他养。

但是就像程满心说的,他们认识二十年了,她什么心性他能不知道?就这么含糊地说了几句,仍旧被她嫌弃了。

看着程满心决绝的背影,他心中很是不甘,于是追上去,搂住她的腰,一直把她送上车。

程满心开车先回了叔叔家。叔叔自从一年前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就开始了极其简单的生活方式,家里连个做饭的阿姨都不请,后院种了一片蔬菜,平时自己摘来做饭吃。

她原本以为这个时候,叔叔家里只有韩峰在帮忙收拾,没想到她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一位“贵客”——拾新网新任董事长罗然坐在沙发上,好像专门在等她。

她走过去,喊了声“罗叔叔”。

罗然和她的亲叔叔一样,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疼爱让周围的人都产生了误会。

“坐下来,喝杯茶。”罗然还不到五十岁,可以用“风华正茂”四个字来形容。他对程满心的关爱从来不加遮掩,因为想遮也遮不住。

程满心在他身边坐下,端着茶杯却并不想喝。不过当她看到罗然的眼神后,不得不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怎么样,需要多长时间调整?”罗然看着她,谈话内容直奔主题。

程满心放下茶杯,把头扭向一边,小声说了句:“我已经离开拾新网了。”

“所以呢?”媒体人的通病,脑子转得极快,语速也极快。

“所以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安排!”

“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程满心没有回答,却轻轻点了点头。

以前,罗然和臧昊同为拾新网副总编,又同是新董事长的热门人选。

臧昊处世圆滑,个性张扬。罗然却沉稳内敛,大智若愚。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程启军的病情。

于是,一个开始用尽所有办法收买人心,为下一任董事长选举做准备;另一个则殚精竭虑,为了让董事长的病情得到控制跑前跑后,为了拾新网的大局稳定默默努力。

在上一次经历中,臧昊以一票胜出,成了新任董事长。之后不到一月,罗然离开拾新网。

后来程满心才知道,罗然离开是为了保她留下,臧昊第一个想踢出局的,是她。

因为她手里有叔叔留给她的拾新网几乎全部的股份,只不过在她进入管理层之前,那些股份不在她手里。

罗然默默离开为了保全她,但臧昊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也不会说话算话。没多久,她也被辞退了,理由是工作中出现严重失误。而这个失误,正是她的好朋友金彤帮她完成的。

罗然离开拾新网后,臧昊依旧步步紧逼,导致他不得不离开华平市,到别处寻求发展。而臧昊则开始着手准备卖掉拾新网的计划。

如果不是她来到这里,提前改变了叔叔的决定,恐怕现在的拾新网,已经更名换姓了。

臧昊不给他们留后路,这次,她也没打算给他留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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