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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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挂在马辔头上的铃铛敲击出来的清脆声传入车厢，惹得人昏昏欲睡。
睡眠姿势有些难受，盖伦想翻个身，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是被五花大绑塞上来的。
本来以为是一群普通的镖师，没想到人家还有“人牙子”的兼职。
盖伦一看就是那种肌肉结实、能卖力气的好身板，关起来饿上几顿，不听话再一顿毒打，等到京城卖给达官贵人看家护院或者卖给勋贵妇人做外室面首，都是不错的选择，毕竟盖伦这身板，怎么看都是能干的。
既然能顺道去京城，盖伦觉得将就一下挤挤马车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虽然被绑着，但以盖伦的体力，随便一抖擞就能挣脱开绳子，绑不绑其实问题不大。只是自己刚刚醒来那会，差点因为伸个懒腰就把绳子挣脱开，这一点接下来的日子要注意。
“哎，有没有人？我饿了！”
做戏做全套，盖伦扯开嗓子便喊了起来。
“嚎什么嚎？！饿？忍着！”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听语气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还有两日就到京城了，你只要听话，等到了京城就先把你卖出去，到了主家，自有你的好饭吃！”
“你们这样贩卖人口，就不怕遭报应吗！”盖伦觉得自己已经戏精附体了。
“哈哈，报应？”
车厢外传来一阵哄笑声，似乎盖伦的话戳中了众人的笑点，整个车队弥漫起了欢乐的气息。
“这世上若真有报应，那也只有老天对穷人的报应！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老子从来没见过什么报应，只见过贫苦者妻离子散！穷即是原罪，没钱你遭受的一切贫苦都是报应！”
“是极是极！你见过有权有势者遭受过报应？”
“若你有权、有势、有钱，哪怕这三点沾上一样，今天你会落入我等手上？”
“哈哈，世上还有如此天真的小子！”
“就这么个愣头青，没死在路上就算是老天爷对他宽宏大量！”
对，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可这个世界终究是给了人走另一条路的机会，若非自己是修仙者，恐怕真如他们所言，自己这个愣头青都活着走不出多远去吧？
外面人的大笑声此起彼伏，但这完全影响不到车厢之中的盖伦，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车厢中那一双双空洞麻木的眼神吸引住了。
车厢里还有六位女子，其中有两个看起来还是一对母女。盖伦估摸着那母亲也是早年产子，再加上身体瘦弱，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纪居然就有个十三四岁的闺女。另外四个也是身体纤瘦的模样，看其单薄的衣衫，应该都是出自穷苦人家。
那是怎样的一双双眼睛，盖伦与外面人的交谈都听在那几位女子的耳中，可那六人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理都不理躺在地上的盖伦。
那种认命的模样，盖伦觉得即使自己斩断这几人手上的缰绳，恐怕她们都没有什么逃跑的心思。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人粗暴地掀了起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端着餐盒跳了上来。
他先是瞅了一眼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盖伦，冷笑一声，随后便将餐盒放到了那几个女子边上。
“这些女子也是你们在路上捉来的？”
盖伦的语气有些不善，但在打听清楚真相前，他还不肯贸然出手。
“捉？你在官道上行商能捉到这样的几个美娇娘？”
兴许外面也正是午饭时间，这男子也乐得蹲下身子与盖伦闲聊几句。
“这些都是南边大水遭了灾的，看那俩母女，被没粮吃的丈夫卖给当地人贩子，当地人贩子又高价卖给了我们，等我们带到京城，让有些专好这一口的达官贵人挑中，以后锦衣玉食，不比在南边饿死强？”
“你再看她们四个，都是被亲爹亲娘卖给我们的。你觉得她们可怜？哼哼，若不是我们将她们买走，恐怕她们也会陪着她们父母饿死在老家！”
盖伦撇了撇嘴：“这么说，你们还觉得自己做了善事？”
“善事不敢当，贩卖人口本就是些损阴德的活路。但是换个话说，总算是我们买了她们，才给了她们活命的机会，不然在老家哪怕是饿不死，等水退去必生疫病，到时候会不会病死都是个未知数！”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强买强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你们可曾听过她们自己的意见？”
“哈哈，”男子笑着拍了拍巴掌，“我说你小子还真是天真的可以，询问她们意见？你觉得她们敢有意见？！若是肯死，哪怕是撞墙、绝食，早就该死了，为什么还能舟车劳顿坚持到现在？”
说完，男子不再理会地上的盖伦，径直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盖伦也知道那人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就是觉得事情本不该如此。
看着自顾自地吃起饭来的几名女子，盖伦问道：“你们就甘愿这样被人卖来卖去？”
几名女子听见盖伦的话顿了一顿，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几人都不打算回应盖伦，也只有那个母亲眼神动摇了几分，随即便露出了苦笑。
“您说这些，我等也算明白，谁又愿意自己像货物一样被人贩卖？可您想必不清楚，我与女儿是被自己丈夫亲手卖给人贩子的，我们两个人，只换了半袋子粗粮！”
“其实我不恨他，跟着他，我们都得饿死。卖了我们，不仅给了我们一条活路，他也能吃两口饱饭。”
盖伦看着眼神绝望的女子，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实际上，类似的事情前世也经常上演，尤其是在诺克萨斯肆虐过的土地上。
他清楚女子的这种心态，只是这些女子行为的行为与盖伦一直以来坚守的价值观相违背，从心理上，盖伦能够理解她们的所作所为，可在感情上，他总有股对这种逆来顺受的怒其不争。
“人生多艰……”
盖伦叹了口气，本来这个商队贩卖人口的事情他还想管管，如今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自己还是多管闲事了。
盖伦有些时候总觉得自己消磨不掉来自德玛西亚道德模范的那股“正气”，哪怕是自己这一世已经十分努力做个自由散漫的自己了，但像今天这种状况，他还是要受到前世的影响。
或许，自己本就该是个正直的人？
他把自己惹笑了。
两天的舟车劳顿耗时并不是太长，赶在第二天下午京城闭门之前，这条车队终于驶入了喧闹的皇城之中。
盖伦抖落了身上的缰绳，在身旁几位女子惊异的眼神中伸了伸懒腰。他没有问这几名女子有谁愿意跟他走，因为他清楚，这几人已经打定主意被人贩卖了。
这样也好，无论是被达官贵人带回府宅做妾还是被深宅大院买回去做下人，总算是有条活路。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被卖入勾栏柳巷，可看这样子，她们似乎也做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摇了摇头，盖伦就这样轻松地跳下了马车。
马车外几人看到跳下来的盖伦先是一愣，随后众人在第一时间便拔刀围了上来！
“训练有素，不愧是干刀尖上舔血买卖的。”盖伦点了点头，“我要走了，感谢一路相随。”
“你确定走得了？”
为首的男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脸上的刀疤一抖一抖，一副影视剧中坏蜀黍的模样。
“小子，你很嚣张啊！”
盖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自己的暴风大剑从储物戒指中拿了出来背在肩上。
噗通！
众人瞬间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嘴里喊着“有眼不识泰山”等等听不太懂的话，突出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我能走了？”
“爷，您想去哪就去哪！您要是走着累，小的现在就去买顶轿子抬着您走！”
这位爷刚刚变出宝剑来的那一招，妥妥的可是仙家手段啊！
这个世界当强盗也是个危险度极高的活，主要是这世界是真的有“仙人”存在的，一不小心触了哪位大仙的霉头，那可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嗯，抬轿大可不必。”盖伦可坐不了那种人力的东西，“你们可知道，京城盖家、杜家分别在哪吗？”
“哎呦，您这话问的，也就是您不常来京城，像盖家和杜家这种顶级仙家豪门，在京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给我大致指个方向便好，我自己去寻。”
盖伦多少还有着前身的记忆，京城这些年变化也不大，主要他要尽快把记忆中的东西理顺，总不能顺着记忆误打误撞，自己此次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前身那点破事的。
顺着指的方向，盖伦点了点头，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其实盖伦还真没走多远，他随便找了个酒楼住了下来，打算先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京城，要比他想象中的大了太多，修仙世界哪怕一个凡人的城市，也要远超想象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