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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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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暮趴在被子上, 触了触眼皮上的伤,他刚才照过镜子,那里指尖大的疤已快要脱落。放在之前, 这么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就连包扎都用不上,可到了楚宁安那里,这就成了直指他罪行的证据了。这几天, 他每次找着机会见楚宁安,本来心情不错的楚宁安一见到他眼皮上那道疤, 就会脸色一变, 然后肉眼可见的沉闷下去。所以这么几天, 除了互相问安, 两人连句话都没说上。江迟暮也才发现,楚宁安不生气还好,一生起气来,便不是随便能消的。对于楚宁安的单方面冷战,他也束手无策,唯有期盼自己的疤早些消了,再去好好找他道个歉。他烦躁的啧了声, 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抓起镜子, 仔细打量眼皮上的伤,还没忍住用手扣了扣, 疼的自己倒吸了口气。稍显粗暴的动作让眼皮红了一片, 江迟暮却眼睛一亮, 像打开什么新大陆一般, 又挑了挑那条微微翘起的小疤, 虽然很疼,但疤痕肉眼可见的脱落了一点。如果顺利,今天这条疤就能掉下去,养一养,他明天就能将楚宁安哄好了!想到这个可能性,江迟暮登时兴奋起来。他连忙举好镜子,专心对付起眼皮上的那条疤。他疼的龇牙咧嘴,眼角泛红,自然没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等他发现时,楚宁已经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脸色难看,他唇角紧抿着,低声问:“你在干什么?”“……”江迟暮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朝他眨了眨眼,眼皮上的伤一动,他立马疼的表情扭曲。“嘶……”他下意识便像伸手捂住伤口,却被楚宁安死死擒住手腕,摁在一边。楚宁安拉着脸,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冒着三个字:不高兴。可他却朝着江迟暮俯下身子,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呼吸相接。江迟暮莫名有些紧张,不知他要做什么,睁大眼睛看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一下下抖动着。一阵暖风吹来,他忍不住眼睛一酸,迅速闭紧了。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楚宁安在给他吹吹?“你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吗?”他声音有些沙,带着点笑,想睁开眼,可楚宁安却用指尖轻轻压住他垂在下眼睑的睫毛,“别动。”放在以前,江迟暮怎么可能听楚宁安的话,可或许是这几天楚宁安的冷淡,江迟暮居然乖乖闭上眼,任由一丝丝轻柔的吐息落在自己眼皮上。有些温柔的气息,带着点楚宁安身上淡淡的冷香,弄得江迟暮有些痒,睫毛也忍不住抖动起来。楚宁安终于松开手,“好了。”他依旧保持的俯身的姿态,与睁开眼的江迟暮视线相接,眼里满是笑的江迟暮在他有些冷淡的眼神里渐渐失落下来,或许是之前生死一遭,楚宁安救了他的命,他现在已将楚宁安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此时居然破天荒的扯着楚宁安的袖子晃了

起来。“楚宁安,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江迟暮这几日也没少反思自己,虽然自己因为一架琴对抗如意,实在是太过冒险,可他可是亲手救了楚宁安母亲的遗物,怎么想楚宁安也该开心些,而不是气成这样。楚宁安抿唇,别开眼,“没生气。”他想起身,却被江迟暮紧紧拽着袖子,“快说,不说你今天便哪儿都别去了!”不知为何,楚宁安最近身子好了许多,这几日常常一早拿着把剑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颇有种沉迷其中的架势。楚宁安还是不肯开口,垂眸看他,江迟暮也颇为倔强的与他对视,直到眼睛都酸了,才没忍住揉了揉眼,声音都暴躁起来,“楚宁安,你到底怎么了,你非要和我生分是吧!”他一时忘了自己眼皮有疤,一揉上去便疼的抽气,楚宁安的眼神慌了一瞬,连忙剥开他的手,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着那道伤,皱眉:“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在意自己?”江迟暮发现了,自己眼皮上这条疤能治楚宁安。他脑子一转,登时夸张的叫了起来,“楚宁安,我好疼啊!你别生气了好吗?你越生气我越疼,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楚宁安的呼吸凝滞了,在他头上僵了片刻,然后抽身离去。江迟暮嘴里半真半假的呼痛声渐渐低了,有些自嘲的裂开了嘴,将手臂盖在脸上。他尽力了,楚宁安就像个难哄的小姑娘,江迟暮是真看不懂他想要什么。他想,算了,爱咋咋地吧,他已经拉下脸哄了楚宁安两次,他还这幅模样,再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就算他现在努力和楚宁安搞好关系,三个月后他一样会死,到时候自己还要白白伤心。不如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等时机一到,他就继承王府,然后娶十个八个老婆,让楚宁安脑壳发绿,泉下难安。他正在这咒着楚宁安,就听到一串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江迟暮眼睛一亮,刚想睁开眼,就听楚宁安低声道:“别动。”一点冰凉的东西被手指涂到了江迟暮眼皮上,一接触皮肤,就化为水,在指尖的轻柔按压下,迅速被皮肤吸收,然后化为一点凉意。江迟暮登时心里就有些复杂,原来楚宁安是给他找药去了。不知是这药真如此管用,还是心理作用,他本有些滚烫发疼的眼皮几乎立马就降温了,疼痛更没了踪影。江迟暮乐呵呵开口:“楚宁安,你这药真有用啊,真的一点也不疼了。”空气中,似乎有淡淡一声叹息,然后有个冰冷柔软的东西在他眼睛上一触即分。江迟暮一愣,捂住眼睛迅速睁开,楚宁安已经平静的坐在床沿,收拾起药箱中的东西。这么远的距离,楚宁安应该没靠过来……吧?江迟暮捂着眼狐疑的打量楚宁安的脸色,他总觉得刚刚那触感……像是嘴唇,但是楚宁安怎么可能亲他?更何况,楚宁安此时脸色平静,脸颊苍白,若放在之

前,他早该脸红成桃子,说话都结巴了。他最终将之归于自己的错觉,清了清嗓子,“楚宁安,我最后再说一次,别和我生气了行吗?”楚宁安转过眼,不知为何,眼神在他眼睛上停顿了片刻,喉结微动。然后他淡淡道:“我没有生气。”“呵。”江迟暮气笑了,“你管这叫没生气?你是小学生吗,只会冷战?我自十岁起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手段了!”楚宁安抿了抿唇,“我……并不是故意冷落你。”江迟暮趁机抓着袖子将人拽到身边,苦口婆心的与他讲道理,“那你为何见我就扭头离开?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我这张脸不堪入目?你不与我说话,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楚宁安一下便慌了,无措的看他,“……对不起,我不想惹你难过。”“我只是……恨自己,百无一用,保护不了任何东西。你也是,我娘的琴也是。”他说着,垂下眸,“……就连杀如意,我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明明她之前那么对你,我却从没想过罚她,反而让你一次次与她对抗,甚至差点丢掉命。”“我恨我自己,差点害死了你。”江迟暮心里颤了一下,把他抱进怀里,“不是的,楚宁安。”他笨拙的拍着楚宁安的背,贴着他的耳朵开口,“你是很勇敢的人,是你杀了坏人,救了我,你不是百无一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最后四个字一开口,他也忍不住眼角发酸,像是约定什么,“你救了我,我也曾救过你,从此我们的命都不仅仅是自己的,都有对方的一份。”“所以楚宁安,答应我好吗。以后我们都要惜命,像你的名字一样,安乐如意,岁岁长宁。”楚宁安被他拢在怀里,瘦弱的脊背轻轻颤抖,轻声喃喃:“安乐如意,岁岁长宁……”江迟暮声音有点发哽,心里莫名难受,他知道楚宁安将会死在三月后,可他还是开口道:“嗯,安乐如意,岁岁长宁。”不管是骗楚宁安,还是骗自己,至少此刻,他是发自内心的祝楚宁安能一直活着,活好多年,变成一个温柔又可爱的老头子。门外传来一声轻咳,江迟暮迅速推开楚宁安,不知为何有些尴尬。他转头,看到团圆侧着脸站在门口,他清了清嗓子,“进来。”团圆走进来,脸色有点泛红,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这大白天的……可一想到她刚接到的消息,她的脸色就灰沉下去。“王爷,刚刚宫中递来贴子,请您任三日后的殿试考官,并主持鹿鸣宴,不知这帖子可要回了?”其实这帖子并不特殊,因着圣上重视长安王,每逢重要节日、宴席,都要向王府递来贴子,只是因为楚宁安身体太弱,一向是回绝的。可这次这个殿试考官与鹿鸣宴的名头,却让江迟暮与楚宁安有些心惊。殿试考官,随意不得,一向是内阁大学士担任,纵然楚宁安才学出众

,贸然上任也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楚宁安与江迟暮前不久刚在春闱举子的上巳诗会闹了一通,皇帝此时发来这个贴子,仿佛在暗示着,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行踪。更何况,如意才死不久,虽然团圆机灵的封锁了所有消息,现在府中流传的也只是如意回家探亲,可难保皇帝不会察觉到不对。江迟暮一时有些犹豫,可楚宁安却淡声开口:“既然皇兄重任,自然不能辜负圣心,你去回报宫中,宁安必不负皇兄所托。”团圆有些犹豫的答应,转身出去了。江迟暮揉了揉太阳穴:“他此时突然让我们进宫,怕是发现什么不对,要找事。你能应付得来吗?”楚宁安嘴角噙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虽没用,可也当过十几年的太子,这些差事都得心应手。……更何况,若不进宫,如何找我爹娘的消息?”一说这个,江迟暮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眼看他:“对了,那天你将药吐出来了吧?现在如意死了,要拿到药可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是唯一能找到母蛊的东西。”“你应当知道怎么做吧,取心头血和饲蛊药混合就行了!”楚宁安目光淡淡,回想着被他锁在木盒里的那团可怖的血肉,和其上有生命般、时常滚动的眼珠,低声道:“我已……做好了,只等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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