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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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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中有两件大事, 一是刑部破获一起人牙子案。据调查,这起案件是疤脸男人花重金雇佣关外的流民所干。他们会趁夜色偷偷药晕孤身一人的小孩, 再偷偷运出京去, 因着这些孩子家贫,父母也疲于生活,居然过了两三天才发现孩子走失。等报官之时, 已走失了三四十个孩子,找回来的不过十中一二, 还都是缺胳膊少腿, 要么疯疯癫癫, 要么寡言少语。许多父母几乎哭晕过去。不过这么多钱, 显然不止是一个疤脸大汉拿得出手的, 等刑部诸人要继续追查时, 那疤脸男却于狱中自尽了, 线索便断在此处,刑部也只能草草为同伙定罪,只等不久后处斩。二是,长安王遇刺重伤,在府中养伤。比起第一条消息,第二条显然没引起什么关注。高高在上的长安王与平头百姓有天壤之别,更没人将他与同时发生的人牙子案扯上关系。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群人牙子, 狠狠骂着这群拐小孩的畜生们,有些愤怒的甚至说着说着会当场掀了桌子。又有许多人庆幸刑部的大人英明神武,为民除害。比起其他人, 王傲天却显得没那么开心, 甚至有些恼恨。江迟暮察觉到不对。“我记得王兄曾说过, 城西经常有娃娃走失, 果然没过多久,官府就抓住罪魁祸首了。只是不知为何王兄当日不去报官,或许早些报官,受害的孩子便能少些了。”王傲天愣了愣,讪笑着挠头,“嗨呀,忘了……我这不是忘了吗,我还以为那些孩子是贪玩走丢了,哪能想到居然有人牙子。”嘴上这么说,可他内心却称得上是气急败坏,狠狠对着系统抱怨。“系统,别装死!本该在折月宴后才被抓的人牙子怎么现在就被抓了,那我如何跟丞相牵上线?我怎么走升级线?”系统也有些无奈。【原著事件改变属于突发事件,系统正在调查,请宿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只会这句!废物!废物!”他气的跳脚,若不是江迟暮在身边,非要把碗碟桌子都砸了才行。“你这系统当得有个屁用?主角的金手指都没了,你也不想个解决办法?没了人牙子案,我怎么升官?啊?刑部那群人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去管好大牢里那群人,闲的没事抓什么人贩子!”王傲天生气不是无缘无故,在原书中,这伙人牙子因为行事谨慎,还只对穷人家的孩子下手,虽然引得人心惶惶,可影响始终不大,况且折月宴将近,本就是多事之秋,官府便一直没彻查此事。直到三月后的折月宴,这伙人牙子无意间拐走了丞相家的小嫡女,才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官府一查便查出,短短三月,已走失两百余个孩童。皇帝震怒,举朝震惊,下令彻查。而此时,刚刚升任为状元的主角,凭借过人的才智,破获了此案,救下

了丞相的嫡女,也引得丞相将他奉为恩人,不仅将自家嫡小姐许配给他,还为他扫平了仕途中的一切阻碍。皇帝也对这个才学出众,办案牢靠的年轻人十分欣赏,给他升了官。——这可谓是前期最强的金手指。王傲天自穿来后,就默默关注着这一案,只等不久后前去告发。现在案子没闹大,还提前破了,王傲天的升官路全没了,他不急才怪!系统几乎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而江迟暮听着王傲天与系统的对话,眼神已渐渐冰冷,看着王傲天的目光像看着死人。王傲天既然看过书,就该知道这些被拐的孩子遭受着什么,他却不为所动,反而恨不得案件发酵的严重些,他告发时得到赏才能多些。他本以为王傲天只是蠢了些,现在看来确是极其冷血自私。他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杀意,垂下眼,疯狂告诉自己王傲天还有用,不能杀,才压抑住痛恨。青女听到那些人牙子的恶行,也气的牙齿紧咬。“我听闻是刑部的大人破获此案,这些嫌犯现在已押进大牢,判了斩立决,可真是大快人心!对了,江迟暮,你夫君长安王不就是刑部尚书吗?你一定要让他秉公执法,将那些人牙子判的狠一些,最好五马分尸才让人痛快!”王傲天凉凉道:“长安王不是受了重伤,在府里养伤吗?怎么可能管的来刑部的事,这案件他大概也没参与吧。”现在谁领了破案的赏,谁就是抢了他金手指的仇人!江迟暮皱了皱眉头,实在不愿应付王傲天,随口敷衍两句,便扭头告辞了。“我总觉得……江迟暮这几日看着没什么精神。”青女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开口。王傲天才懒得在意这些,敷衍了几句,大手将青女一搂,就开始醉醺醺的喝起酒,吟着诗,继续传播自己的“诗才”来。-翰林院的晒书持续了许多日。趁着这日天晴,各位大人又将书从阁里抱出来,铺开在地上。阳光微微抚动,书页也被吹得哗哗作响,只是比起翰林院的大多书,这些书的纸页都微微泛黄,布满灰尘,十分脆弱。可大多数人都视而不见,只粗粗将书摆在门外,就拂袖离去,听闻今日顾翰林寻来了王大才子的新诗集,他们可要好好去鉴赏一番。唯有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人,弓着身子,不顾青袍染了尘土,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将风吹开的书页细细压平,拂去灰尘,生怕这些书有一点磨损。“林翰林,若我没记错,这些书都是太/祖在时,边关朝贺时献上的胡夷之书,你何必要如此爱惜?”书与书之间也有差距,这些写着夷文的书根本没人读得懂,更何况是荒蛮小国的书,想来也不堪入目,所以虽然古老,却一向无人在意,就连晒书时也是最后一批搬出来晒,也没有仔细对待,许多都有了破损折痕。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翰林对这位新科状元有几分好感

,便在旁提携一二,可林知酒却只是笑着推辞,他只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孺子不可教也。”想来确实如传言所说,新科状元并无大才,只是恰恰于应试上有几分能力,便捡漏中了今年的状元。若论文才,还是得那位名满盛京的王傲天才能当得他们的赞颂。就光这几日,翰林院里就不知有多少人将他奉为知己,称他的诗独步天下,想要与他结交。还有特地为他的诗举办诗会,争论不休的,不说京城,光这翰林院里一群老头子也常常为他的《行路难》和《蜀道难》孰优孰劣而争得脸红脖子粗。江迟暮来时,正巧就撞见几个老头在喋喋不休争论着王傲天的哪首诗最佳,一会儿是《将进酒》,一会儿是《明堂赋》,还有说《梦游天姥吟留别》最牛的,把他听的嘴角直抽抽,见过到处抄的,没见过逮着一个人抄的,让他实在心疼诗仙本人。有个老头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直喷,还顺手拉住身边的人,“你说,我与顾翰林谁说的有道理?”江迟暮嫌弃的将那老头推开,“我没兴趣听你们说话,我是来找人的,林知酒在何处?”此时这些人才冷静下来,打量他一番,咦了一声,“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在翰林院见过你?”“在下江迟暮。”这话一出,众位大人脸色都变了,这名字虽然可不耳生,但凡家中有个胡闹点的后辈,都能从他们口中听闻这位犬马声色,斗鸡弄狗的纨绔名字。“你怎会在此?”江迟暮扯了扯身上的官袍,“点卯。”许多颗眼珠子要瞪出眼眶了,翰林院是何等清贵之所,他们这些老家伙便是一辈子待在这里舞文弄墨,都觉得无比满足。现在,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居然也进了翰林院?可看着他身上的袍服,确实是官制的,做不得假。他们一群人气的吹鼻子瞪眼,有些年事已高的刚刚跟人撸着袖子吵架都没晕过去,此时却双眼一翻白,就倒在地上。一群男人急的都变了声,“孙大人王大人被江迟暮气晕了,快抬去找太医啊!”登时,翰林院嘈杂的堪比酒馆茶楼,年过半百的老大人迈着八字步跑来跑去,掐人中的,泼冷茶的。江迟暮抱着臂看了半天,幸灾乐祸的嘿嘿笑着,直到那两位大人被抬走,才敲了敲旁边的一位男人。“劳烦这位,翰林院林知酒在何处,我寻他有事。”那中年人还算年轻,冷冷瞥他一眼,指了个方向。江迟暮微笑一拜,“多谢大人。”临走前,他似乎听到那人冷哼一声,说道:“果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皆是沽名钓誉之辈。”江迟暮疑惑了片刻,骂他就罢了,怎么林知酒也“狼狈为奸”了?江迟暮沿着檐下一路走,终于在走到一个偏僻小院时,看到了林知酒。他挽着袖子,蹲在晒书的木板前,借着阳光,慢条斯理的翻着本陈旧的书,看

的十分入神。直到江迟暮走到身前,面前的阳光被一块阴影挡住,才慢悠悠抬起头,他才有些迟钝的抬头,见到是江迟暮,便歉意一笑。“我看的入神了,倒忘了你今日要来。”江迟暮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书,凭他的目力,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文字,只觉得像鬼画符。“看得懂吗?”林知酒指尖点了点那些鬼画符,“这是波斯文,关外用的多,正巧家父对此有些研究,我便也略知一二。”说是略知一二,可看他读的认真的样子,怕是一整本都看得懂。江迟暮对他的学神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自觉不如,转移话题。“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在此……我瞧着那群老头挺热闹的,你不去看乐子?”林知酒顿了顿,并未回话。江迟暮瞄了瞄他身旁空无一人的景象,再联想到门口骂他和林知酒狼狈为奸的老翰林,顿时明白了什么。“被孤立啦?”林知酒苦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单手执着书对他行了一礼,“算不得孤立,不过如今不屑与我为伍之人,确实是多如牛毛。”一个无才的假状元与真才实学的三甲诗人,更何况大诗人文字里透漏的皆是抱负难以施展的落魄不甘,大家偏向谁不言而喻。江迟暮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他们真是……等着被打脸吧!”林知酒听不懂打脸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愿平白惹得江迟暮生气,连忙转移话题,“我听闻长安王卧病在府,不知身体可否好些了?长安王破获了人牙子案,实在是令我钦佩。”江迟暮歪头,“你怎么觉得是他破了案?他明明受了重伤,床都下不来?”林知酒垂下眼笑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长安王受伤,后脚一桩大案便破了,更何况……能让你看中之人,必然不会像传闻中懦弱无为。”“?”江迟暮觉得他的话说的有些怪,什么看中?但他今日来的目的并不在此。江迟暮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东西,“我今日是来翻翻古书,你可知哪处收藏着前朝诗赋?”林知酒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他进了阁,前往一处书架。“前朝藏诗都在此处,有名声斐然者,亦有寂寂无名者,你想读何种类型,我可以为你推举几本。”江迟暮眨了眨眼,有些震惊。“你都看过?”林知酒微笑点头。江迟暮顿时:“……”他敷衍着开口,“不必了,我自己找找就行,你去看你的波斯文吧,等我看好再去找你。”林知酒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出去了。江迟暮顿时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破旧发褐的古卷,他特地与书架上的对比了一下,看不出区别,才找了个角落塞进去。不枉他花重金寻了古董造假的大师,从年代到字迹,甚至风化痕迹都毫无破绽。若翻开,就能看到里面从李贺到杜甫,白居易到李商隐,全是各位诗豪的成名之作,也有更多王傲天这几日

抄的不亦乐乎的李白的诗。虽然翰林院藏天下藏书,可诗赋一向是翻看的人最多的。他把种子塞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发芽。接下来,只等王傲天一步步自投罗网,自取灭亡。他刻意又翻了翻架子上其他书册,弄得乱了些,才挥袖走出去。林知酒依旧在看着一卷破损的波斯书卷,这次更入神了,江迟暮走到他面前,特地跺了跺脚,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便是如此……读书一入神就忘记其他事,小时候甚至能忘了吃饭,还被家父家法伺候过,并非故意冷落江兄。”“你唤我江迟暮便行。”江迟暮对他点了点头,坐在他身边。他有些好奇,点了点他手上的书,“书里讲得什么,你看的这么认真?”林知酒颦眉回想了片刻,“讲得是西域一处古国因神女建国,又因不敬鬼神,惨被灭国的故事。若论细节十分曲折,还有些虚实难分、杜撰之感。若你愿意,我便细细为你讲。”江迟暮一听便没了兴趣,连忙摆手,“不要!”这一听便是神叨叨的历史故事,他真没兴趣。林知酒也早有预料,淡笑一声放下书,“故事虽荒诞,可寓意却浅显,警告人们莫要太过贪婪,不然总会毁于贪欲。”江迟暮想到什么,低声问:“林知酒,若你有天得到许多没有出处、无人知晓的绝妙诗赋,你会据为己有,为自己谋一个好前途吗?”林知酒愣了愣,“我不通作诗,学的是农经工学,以后做官靠的也是这些。若要给我这些,我也弄不清楚,大概会为这些诗编篇诗集,让无人知晓的璞玉在世人面前展露光彩吧。至于寻根问底,找寻作者,大概便要交给精通此道的人来做了。”江迟暮笑了笑,“很好。”林知酒不解其意。江迟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不就是以行为展示,什么叫不要贪婪吗,我夸你呢!”林知酒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江迟暮又问,“你爹不是大文豪吗?你为何学的是农经工学?”林知酒咳了咳,“我觉得此道对民生百姓益处颇多,于是便研究的深了些,我爹也气的狠,发誓不认我这个弟子。”他的研究的深了些,怕是不止纸上谈兵,江迟暮实在难以想象他下地插秧的样子。同时,他也对原书里林知酒的结局更加遗憾,若让他不成为主角的踏脚石,施展抱负,能做出何等事业呢?江迟暮从前从未想过干预原书剧情,此时却希望林知酒能有不同的结果。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朝他挥手,“行了,我该走了,祝林兄你仕途一帆风顺啊!”从没有人这么跟他打过招呼,在他将之前的四书五经束之高阁后,迎来的只有冷言和谩骂,便是科考,他爹也没对他抱什么厚望,只是扔了十几两银子,雇了辆牛车将他送入京城。此时,他高中

状元的消息甚至没传回老家,父母也只当他名落孙山,更没人祝他仕途顺利,听到的最多的,是他名不副实,大概率要终老翰林。林知酒有些呆愣,但还是学着江迟暮的动作挥了挥手,脑袋后的青色发带晃了晃,“江兄……再会。”-屋内熏香袅袅,碳盆烧的火热。一大碗浓黑的中药搁在床头,江迟暮回去时,正见看着粗犷的顾将军对着那碗药愁眉苦脸,一见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嫂子,您快来帮帮忙吧,王爷昏着,这药我实在是灌不下去。”这几日他已与这位将军熟悉起来,他姓顾,是京郊大营的副指挥,是个忠厚耿直的老大哥,虽然有家室,不过因着惦念楚宁安,日日操练结束后,都要提溜着军医来为楚宁安把一回脉,弄得军医怨声载道。江迟暮对他的印象不错,不过唯一不满意的是,不管他纠正他多少次不要叫自己嫂子,他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第二日一见面又是一句“嫂子”,问起来只憨憨一笑,说自己忘了。久而久之,江迟暮也麻木了,对嫂子的称呼见怪不怪。他面色十分平静的应了一声,端过药,“知道了,顾大哥,你下去吧,我来喂。”顾将军登时脸色一喜,趁江迟暮看不见,对床上的楚宁安比了个手势,然后悄声溜走。楚宁安面色苍白的侧卧在床,生死不知,就连呼吸都轻的可怕。如果掀开被子,就能看到他背后纵横整个脊背的伤疤,狰狞丑陋的横在玉白的皮肤上,无比可怕。江迟暮不敢仔细看,多看一眼仿佛身体都要跟着那道伤疤一起痛起来,更何况楚宁安这伤是为救自己而受,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心里更不好受。更何况,楚宁安如此漂亮的背,横上这么一道疤,任谁都要觉得可惜。他心里五味杂陈,手里倒放的轻柔,伸手探了探药的温度,然后朝楚宁安嘴里灌。往常十分顺利的举动,今日却有些麻烦,楚宁安试了半天,那药怎么也灌不到嘴里,全顺着嘴角流出。江迟暮本就不会照顾人,喂药已是费尽心思,这下更束手无措。他瞪了楚宁安半晌,脑袋里突然回想起,电视剧里女主角受伤昏迷,若灌不进去药,都是男主自己亲口喂药。难不成……自己也要?他脑中甚至只是想了想这个场景,便一身鸡皮疙瘩,尴尬的舌根发麻。楚宁安还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江迟暮终于忍不住把药碗朝桌上一放,高声道:“团圆!”“夫人。”团圆从屋外跑来。江迟暮面无表情的指着楚宁安,“你去把他的嘴掰开。”“啊?”团圆一脸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江迟暮一脸正经,又意识到这不是玩笑。她表情有些僵硬,走到床边,迟疑的看了片刻王爷,又歪头看江迟暮。“愣着干嘛!”江迟暮催促。于是团圆满脸纠结的将手放到王爷嘴边,心里满是同情,为何

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刚刚那位顾将军可不是这么说的。王爷,你可别把气撒到我身上。她迟疑的伸手,还没碰到王爷,就见在床上昏了三日的王爷低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团圆的手立马放下,内心松了一大口气,大声道:“王爷醒了!”江迟暮手里端着的药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团圆借着收拾碎片的功夫连忙出去,将屋子让给王爷王妃。不知是不是江迟暮的错觉,他总觉得楚宁安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委屈?他只当是错觉,有些手忙脚乱的给楚宁安喂了两口水润喉。经虽然他依旧不是很会照顾人,可至少不会把水喂进楚宁安的鼻子里了。楚宁安喝完水,脸色好看了些,只是眼神还是有些委屈,发白的唇微张,想说些什么。江迟暮凑耳一听。“江迟暮。”他眨着眼睛看他,微圆的眼尾睫毛低低垂着,抬眼时便有种狗狗般的澄澈,像是眼里只有一个人。“我疼。”“疼便忍着。”“好疼啊,我难过。”楚宁安没被冷漠的四个字打到,反而看起来更惨兮兮了,语气发软,声音虚弱。“疼了你就哭。”江迟暮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转过身去。实话实话,江迟暮内心憋着的气一直未爆发,不代表他消气了。楚宁安顶着那么大一道伤逞能,他发觉时有多恐慌害怕,不是一言一语能道尽的,此时看着楚宁安刚刚苏醒,却不管自己,还撒娇耍赖的跟他卖惨,他心头的火便烧得更大,拳头都不自觉握紧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质问楚宁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喘,微微发涩。身体比脑袋的反应更迅速,他几乎是瞬间转过身,就见楚宁安艰难的伸出一只胳膊,想来拽他的衣袖。江迟暮脸色变了,把他推回床上,又掀了被子看他的伤口,发觉没有撕裂,才长舒一口气。“楚宁安,你到底想干嘛!”这句话语气平静,脸色淡然,可楚宁安却听出这是真的生气了。他立马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老实的不行,只是那眉眼间,多少还有些卖惨装乖的神色。“江迟暮,我是真的错了,你莫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犯了。”江迟暮冷冷看了他一眼,从床头拉来一把椅子坐上去,二郎腿一翘,“说说,你错哪了?”楚宁安小心睨他眉目间的神色,低声道:“我错在不顾伤势,逞能追车,最错的是欺瞒你,害你伤心。”他敛眉,黑睫垂的低低,落在眼尾,是专心悔过的姿态。江迟暮的脸色却只好看了一瞬,下一秒,便横眉竖目瞪他。“呵,谁告诉你我伤心了?我伤什么心啊,升官发财死相公,这不是人生三大喜吗,我开心还来不及!”楚宁安可怜又委屈的看他,“是我错了,别说这种话,我会难过。”他指尖慢悠悠从床上伸出来,去牵江迟暮的袖角,这下终于牵到了,可因着躺了几日,使不出力

气,那两根修长又白皙的指尖,只能触到一个小角,微弱又执拗的不肯放开。玉色的指尖,挂在绣着祥云仙鹤的的翰林院青袍上,颤颤巍巍的像一尾小舟,晃呀晃的。“霁云,别生我气。”江迟暮哽了一下,再去瞪他,虽还是强作着冷漠姿态,可气势却一下子没有刚才凛冽了,有些外强中干的意味。楚宁安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只是削薄的唇角留着些翘起的痕迹。他换了句话。“伤口好疼,你吹吹好不好?”江迟暮冷脸,将凳子搬近了些,顺着滑落到腰下的被子,轻轻碰了碰他后背。楚宁安的伤看着吓人,细细密密的黑线穿梭在皮肉里,可不知为何,他愈合力有些惊人,到现在包裹伤口的纱布已经揭开了。那条粗黑的伤疤已有部分脱落,露出一点粉色新肉。江迟暮没敢碰,贴着边上的皮肤摸了摸。“你多大了?还吹吹呢,你不觉得好笑?你顶着这么大个伤口骑马的时候怎么没喊疼?”楚宁安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声音发着颤喊他,“江迟暮,我疼……”江迟暮一下闭嘴了。成熟如他,居然跟个傻子一样,噘着嘴轻轻在他伤口上吹了吹。只吹了一下,江迟暮就觉得自己像个傻比,迅速直起身,若无其事的摸了摸下巴。“别叫了,再喊疼我叫军医来给你开一味麻沸散,你必然不疼了。”楚宁安耳廓有些红,一听却瞪大眼睛,果然不再喊疼了。江迟暮用被子把他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上半身遮住,不然看着眼睛疼。“军医说了,五天后来拆线,顾将军也会来,到时你可别再喊着疼,丢人丢到外面。”江迟暮十分自然的将自己归为内人,自己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至于楚宁安为什么会和京城守军沾上关系,更一个字也没问,总归楚宁安选择步入官场,就会有自己的秘密。楚宁安倒是很主动的跟他交代。“顾长林是我幼时在宫中的伴读,后来跟着他爹去了边关,前些日子刚调回来,在京郊大营任职,刑部有些案件与京郊大营有交接,我们便熟识了。”江迟暮点了点头。“玉画姑姑和二妞如今……”“都在王府,玉画这几天疯的有些厉害,一醒来便闹着自残,军医顺手给她开了些调理神志的药,她才好些了。二妞不愿离开她奶奶,便依旧一起住着,我安排了护卫,不会让玉画伤到她。”“等我伤好了些,便再去见她一次吧,我总觉得……”楚宁安神色有些怔忪,虽然玉画在宫中的时候,他应当还未出生,可他总觉得玉画与他有关,这感觉突如其来,却不像毫无根据。这几日的梦里,他脑袋里都忍不住回荡玉画的声音,那些近似疯癫的话语,却萦绕不休。“先等你伤好再说吧。”江迟暮倒也没否定,玉画身上确实还有许多消息没有深挖,应当对他们有很多帮助。两人商议好之

后的行程,楚宁安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江迟暮也有些烦躁,匆匆洗漱躺下。前几日担忧着昏迷的楚宁安,心思难以放到其他人身上,现在楚宁安稍稍好转,他便情不自禁又想到了玉画那些癫狂的话语。“她们都被骗了。”“那些宫妃都变成了怪物。”若如她所言,吃了碧玉奴不会让人成仙,反而会变为怪物,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孜孜不倦的追寻着碧玉奴的下落。碧玉奴到底是让人成仙,还是成妖?且不论鬼神之说,单单是一个人被分食殆尽,便足够骇人了,若不是有玉画这个亲历者,江迟暮实在难以将之看作现实。这其中的怪诞,疯狂,贪婪,仅仅透过几句话,便足矣让人胆寒。这夜,他不出所料的做了噩梦。一个长着楚宁安眼睛的小狗冲着他汪汪叫,江迟暮正想摸摸它的头,那只长着蓬松、卷曲毛发,如一朵小云朵般的狗便扑上来,化成一团又软又糯的东西将他包裹,还发着淡淡香味,凭江迟暮的经验……觉得那像是一种吃的。江迟暮难以呼吸,拼命挣扎,那东西却越裹越紧,最后让他彻底窒息。江迟暮猛然惊醒,然后看着横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沉默了片刻。怪不得做噩梦呢,被这么压着,不做噩梦才怪!!!他气的不得了,把楚宁安的手推下去,楚宁安随之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江迟暮一僵,难不成拉到了背上的伤口?他撩起床帐,让外面的灯光透进床内,楚宁安苍白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眉微微皱着,额头有汗水沁出,睫毛抖动不停。江迟暮吓了一跳,去摸他的脸,可楚宁安却没醒,反而看着更痛苦了。就在他差点出去叫大夫的当口,楚宁安声音轻颤着,叫了声“江迟暮”。江迟暮以为他醒了,垂眸问:“怎么?”楚宁安又浑身发抖,唤了一声“娘亲。”江迟暮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做噩梦。他放下心,合上床帏,却没继续睡下,反而有些呆愣。黑暗里,楚宁安眉目敛着,肤色冷白,唇色浅淡,眉眼看起来却显得深邃凌厉,有种英挺冷清的少年感。若只看相貌,他像是个行走天下的剑客,或是先天淡漠的掌权者,却独独与江迟暮心中的楚宁安沾不上边。但或许,他就是前者。不论是因一抹小小的哭声就不顾伤势,孤身入阵,剑斩寒风。还是顾将军话语间对他的推崇与淡淡畏惧。这也是江迟暮没有继续与他生气的原因,他觉得楚宁安有些陌生了,甚至对自己能否去训斥楚宁安产生了些许迷惑。在楚宁安肩上的伤被缝合的刹那,江迟暮摸着脸上的泪,第一次产生迷茫这种情绪。说来好笑,穿来三年,他连一刻都没有产生过落泪的念头,就算被他爹抽着鞭子,骂着畜生,被国子监的嘲讽着胡人杂种,赶出学府,都只想笑。这种落泪的情绪,已经被他扔出脑袋很

久了。他感到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江迟暮越想越乱,最终决定把打结的思绪往脑袋里一扔,盖上被子一觉到天明。这日,他并没有再做梦。楚宁安的伤好得很快,没过几日便能颤颤巍巍的下地,要摸他的凝光剑,被江迟暮狠狠一瞪,又依依不舍的把剑放回原地,只是眼神依旧缠绵的很。看情人也不过如此了。江迟暮无奈,问青女要了些坊间最火热的话本子,堆到他床头。“别乱动,伤口扯了你这辈子就别想下床了。”楚宁安很乖的躺在床上看书,四五本话本子两天便看了个干净,江迟暮这时才体会到他在上清山功课学的飞快是为什么——楚宁安不仅看得快,脑子还好使。这天夜里,江迟暮刚躺下,就听到楚宁安问他。“为何《清秋梦鸳》里,书生娶了仇人的儿子,心头喜欢他,却要对他冷言冷语,夜夜折磨,等情郎怀了孩子,伤心出走,又要痛哭流涕的追回他?”江迟暮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什么?”楚宁安又认真问了一遍,眼里的求知十分明显。“……”江迟暮哪敢回答,这种火葬场的真谛就是主角不长嘴。但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将那些名字一看就不正经的都筛出去了,为什么起着这么文艺名字的书,会是本追妻火葬场,男男生/子文。想到其他几本,他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先别说话!”他迅速夺过楚宁安手里书,哗啦啦翻起来。《风华引》是皇帝与将军的风流韵事。《雪落云霄》是狐狸精和状元郎的爱恨情仇。……他心死如灰,看了看手下的书,突然发现少了一本。“《剑仇》呢?”因为这名字听着很有侠气,他还特意多看了封面几眼,是几把刀与一朵菊花,画的很风雅。楚宁安不易察觉的僵了僵,耳根泛红,可看着江迟暮的眼神很平静,眉毛微皱,“这本?我并没印象。”他眼里的迷茫不似作伪。江迟暮揉了揉眉心,“那应当是我没带回来。”一抬眼,又对上楚宁安十分有求知欲的眼。江迟暮尴尬的想钻进地里,心里疯狂骂着青女,让他挑些通俗小说来,他都挑的什么?有一本是能看的?名字还都这么有迷惑性,他以为都是些江湖故事,连看都没看就给楚宁安了,这下好了!楚宁安居然抱着这么些玩意,看了两天?他想想都脚趾扣地板。江迟暮将这些书朝身后藏了藏,眼神淡定,“你不是书读得好嘛,这些都是市面上的三俗小说,我特地将反面例子带回家给你鉴赏,若你有一日写书,万万不可学他们!明白了吗?”这理由他都觉得十分蹩脚。楚宁安眼里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太明显。他抿着唇,“我觉得写的挺好,感情真挚,故事感人,我很喜欢。”“……”江迟暮的眼神称得上死亡。楚宁安与他对视片刻,垂下眼,有些委屈的样子。“那便依你,

我不看了。”“很好。”江迟暮松了口气,将那些书迅速沿着窗户扔出去,让团圆烧掉。只是看着楚宁安不舍的眼神,他心里怎么都有些咯噔。他不会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吧?楚宁安……喜欢这些狗血三俗故事?这不是他们初高中那些女孩子,最喜欢围在一起讨论,还会露出彼此心领神会的笑的故事吗?楚宁安还有颗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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