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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郑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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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万历皇帝脸色铁青,坐在龙书案后面,两眼直盯着前面的文房四宝,似乎那文房四宝与他有深仇大恨。

王之寀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奏报:“三天来,刑部、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三大营的能出动的力量全部出动,搜查了北京全城所有庞保可能藏身的地方,一无所获。”

万历皇帝狠命一拍龙书案:“都是废物,难道那个庞保是神仙是孙悟空,他能上天入地,他会变化无穷?”

方从哲拱手道:“北京城太大了,个把人要想隐身其中,确实并非难事。”

万历有些不耐烦:“方阁老,要是按照你这种说,那就可以任由庞保躲在暗处,嗤笑朝廷的无能。”

方从哲无言以对。

孙承宗拱手说:“皇上,以微臣之见,不妨再宽限刑部几天,一方面让他们在暗中加紧布置排查,另一方面可以让他们提出赏格,说是只要帮助刑部抓捕了庞保,赏银一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京城的各色人等都成了刑部的暗探,庞保就很难藏身了。”

方从哲:“孙师傅这个主意很好,一下子增添了很多人力。”

万历:“准奏。”

北京郑国泰府中花厅内。

郑国泰怒不可遏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郑养性,恶狠狠地骂道:“你就是个猪脑子,一肚子青菜屎,只想让你的亲外甥早早当上皇帝,就不管不顾派人刺杀太子,不要命啦?”

郑养性被老爹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是满脸委屈,想张嘴辩解,又被老爹狠狠踹了一脚。

郑养性疼痛难忍,嘟嘟囔囔:“我到底干了什么?你老人家又骂又打。”

郑国泰更加愤怒:“还敢顶嘴?那个乡下壮汉手执大棍,闯进皇宫图谋击杀太子,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郑养性立即大喊:“冤枉,天大的冤枉。你老人家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祸灭九族的大事。”

郑国泰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你这点儿德行我还不知道?倚仗着自己的姐姐是最受皇帝宠爱的贵妃,整天价无恶不作,给老子惹的麻烦还少吗?”

郑养性见他老爹一句解释也听不进去,只得跪下磕头,哭着说道:“老爹呀,你可把儿子冤死了。要说儿子平日里仗势欺人,勾结官府包揽词讼,承包个官家工程,发点儿小财,那都是真的;但儿子确实不敢参与皇位之争,儿子知道,弄不好郑家的几百颗人头都得落地。”

郑国泰听到这儿,似乎有点儿犹豫。

一个俊俏的小丫环进来送茶水,郑养性禁不住多瞄了她两眼。

郑国泰大步向前,狠狠一脚把郑养性踹倒在地;又走过去一巴掌掴在小丫鬟的脸上,目眦欲裂地骂道:“郑养性,你这个胡作非为的混蛋,知道什么人伦纲纪、家法国法?好端端的一个皇亲国戚郑家,早晚得败在你手里。”

小丫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挨打,只得双手捂脸跪在地上。

郑养性见老爹似乎得了失心疯,干脆不再辩解,只趴在地上哭,不再起来。

老管家走到花厅门口,看见这种状况赶紧扭头走了。

郑国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儿子和小丫鬟,自己喘粗气。

功夫不大,老管家扶着郑老太太走进花厅。

郑老太太一见宝贝儿子趴在地上哭得痛心,立刻走上前去质问郑国泰:“死老头子,干嘛又欺负我儿子?”

郑国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别问我,去问你那宝贝儿子。”

郑老太太走向前拉起郑养性,体贴地问:“有什么委屈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郑养性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老爹不知道在哪里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回来对儿子又骂又踢,一口咬定儿子参与了谋害太子。”

郑老太太还没有听明白,便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问道:“什么?你谋害了太子?”

郑养性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急咧咧地说道:“我的亲娘啊,你老人家没真聋呀,倒真会打岔。是我老爹咬定我参与了谋害太子。”

郑老太太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问道:“你爹凭什么咬定你谋害太子?”

郑养性冲着他老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我哪里知道,你得问他。”

郑老太太走过去,劈胸揪住郑国泰的衣服,怒气冲冲地质问:“死老头子,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儿子?”

郑老太太这一句话,还真把郑国泰给问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

郑老太太是个厉害角色,一下子就看出郑国泰有点儿心虚,更是不依不饶了:“你说,你说,你要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老娘就拉着你进紫禁城,找贵妃娘娘评评理。”

郑国泰一听老太太提贵妃娘娘,马上得到启发,立即反口驳斥:“你不要再张口闭口贵妃娘娘啦,这次谋害太子的起因都在贵妃娘娘身上!”

郑老太太勃然大怒:“你胡说,你放屁!太子爱死不死,爱活不活,跟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郑国泰伸手一使劲儿,打掉了郑老太太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气哼哼地说:“纯粹妇人之见。”

郑老太太不依不饶:“死老头子,你说说,什么叫妇人之见?我就是个妇人,生了个宝贝女儿,稳稳当当就当上了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没有我这个妇人,你们郑家的荣华富贵从哪里来?”

郑国泰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反驳:“郑家的荣华富贵马上就荡然无存啦。”

郑老太太一愣:“为什么?”

郑国泰:“你儿子参与谋杀太子,这是祸灭九族的大罪。”

郑养性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走过来跪到郑国泰面前,严肃认真地说:“爹,我真没有参与谋杀太子。”

郑国泰反而觉得有点儿意外:“为什么许多大臣都怀疑你?”

郑养性却镇定地说:“随便他们怎么怀疑,我反正是丝毫不知情。”

这回轮到郑国泰喊冤枉了:“儿呀,这可是个天大的黑锅,咱们郑家可背不起。”

郑老太太吓傻了:“老头子,怎么办?怎么办?”

郑国泰无可奈何地说:“目前朝野各界舆论汹汹,只能进宫找贵妃娘娘讨个主意。”

北京紫禁城翊坤宫内。

郑贵妃端坐在椅子上,崔文升引着郑国泰走过来。。

郑国泰恭恭敬敬跪地叩头,口中呼道:“臣郑国泰参见贵妃娘娘。”

郑贵妃雍容大度地抬抬手:“平身,赐座。”

崔文升赶紧把郑国泰让到侧面的椅子上坐好。

郑贵妃这才起身,跪到郑国泰面前拜了一拜。

郑国泰虽然有些忸怩,却也是平静地受了郑贵妃这一拜,口中说道:“起来吧。”

崔文升赶紧把郑贵妃扶到原座上。

郑贵妃问:“爹,你匆匆忙忙进宫求见,有急事吗?”

郑国泰回答:“贵妃娘娘可知道太子遇刺之事?”

郑贵妃从容淡定地回答:“听到了一点儿风声。”

郑国泰见郑贵妃如此平静,有点儿惊讶,硬起头皮追问:“贵妃娘娘可曾听到外间对此的议论?”

郑贵妃露出不屑的神色:“本宫向来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

郑国泰却有些惊恐地说:“可是有些言官正在私下沟通,准备联名上奏折,要求缉拿郑国泰、郑养性,交锦衣卫、大理寺严审。”

郑贵妃有些动容:“凭什么?”

郑国解释:“他们认为,是郑贵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朱常洵当上皇帝,暗中指示郑国泰、郑养性招募死士进宫行刺。”

郑贵妃勃然大怒:“一派胡言!都是东林党人在背后捣鬼,就是不愿意看到我们母子经常团聚,想把福王远远的打发到洛阳去受苦。”

郑国泰却争辩:“现在恐怕不是福王享福和受苦的问题,而是郑国泰、郑养性父子,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郑贵妃有点儿不相信:“有这么严重?”

郑国泰一步步阐释:“为刺杀太子一案,刑部已经逮捕了直殿监七品太监刘成,现在正全城大搜捕御马监五品太监庞保。有的御史说,已经追查到了庞保与崔文升公公的关系。恐怕下一步,就要追查我们父子与崔文升的关系。贵妃娘娘想想,我们父子还能活几天?”

郑贵妃厉声责问崔文升:“你到底和庞保有没有关系?”

崔文升平静地回答:“有。”

郑贵妃和郑国泰同时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啊?”

崔文升却从容说道:“我和他只是同乡关系、朋友关系,但绝不是同谋,刘成他们雇佣凶手入宫击杀太子一案,我丝毫也不知情。”

郑贵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崔文升,才转过头对郑国泰说:“这一下你踏实了吧?”

郑国泰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郑贵妃吩咐郑国泰:“你先回府歇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郑国泰还想再啰嗦几句,郑贵妃却说:“走吧,走吧。”

等到郑国泰一走出宫门,郑贵妃立即吩咐崔文升:“你今天晚上拿着我的令牌,出宫去找福王。”

崔文升问:“找福王干什么?”

郑贵妃交代:“仔细问问他,庞保、刘成的事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崔文升躬身应道:“老奴明白。”

深夜,北京福王府密室内。

有些痴肥的福王,步履蹒跚地走进密室,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

崔文升赶紧跪倒在地,奏道:“老奴崔文升参见福王殿下。”

福王抬了抬手:“密室里又没有外人,崔公公不必如此讲究礼节,快起来,随便坐吧。”

崔文升:“谢福王殿下。”

崔文升小心翼翼站起来,坐在福王身旁。

福王问:“崔公公深夜而来,有急事?”

崔文升回答:“贵妃娘娘让我来问问福王殿下,知道不知道有人行刺太子之事?”

福王爽直地回答:“听说过。”

崔文升追问:“仅仅是听说?”

福王有些惋惜地回答:“是啊。可惜没有成功,要是成功了,倒是本王的福音。”

崔文升又追问了一句:“福王殿下仅仅是听说?”

福王有些不耐烦:“崔公公,你太啰嗦了,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问,难道你不相信本王?”

崔文升赶紧连声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却又说:“只是这事太奇怪了,贵妃娘娘不知道,福王殿下也不知道,老奴更不知道,还有谁?巴望着太子快死呢?”

福王毫无心急机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后咱们逮着机会干他一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崔文升摇摇头,陷入沉思。

辰时正,紫禁城翊坤宫偏殿内。

崔文升跪在郑贵妃面前,面红耳赤信誓旦旦:“贵妃娘娘,老奴跟了你几十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你现在还不清楚吗?贵妃娘娘安排的事,虽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贵妃娘娘不让干的事,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郑贵妃盯着崔文升不言不语。

崔文升见状,便近乎低吼地说:“刺杀太子要担着天大的干系,老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瞒着贵妃娘娘怎么去安排?即使是成功了,没有贵妃娘娘和福王殿下的支持,单凭老奴一个废人,怎么善后?”

郑贵妃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却又狐疑地问:“你若是想抢一个拥立的头功呢?”

崔文升牢骚满腹地反问:“贵妃娘娘和福王殿下根本就没同意,我不是自己去找死吗?我又向谁邀拥立的头功?”

郑贵妃摇着说:“这可真是天大的怪事,本宫不知道,福王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难道是天神下凡雇佣凶手杀人?”

崔文升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老奴昨天想了一夜,脑袋都快炸裂了,也没有想明白。”

郑贵妃把手一摆:“既然想不明白,咱们都别想啦。看看案情的发展再说。”

崔文升却似乎忽然开窍:“国舅爷年轻气盛,说话做事欠考虑。是不是他先斩后奏?”

郑贵妃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哪有那些心机和胆量。”

崔文升却摇摇头:“老奴昨天晚上一直琢磨,这次莽汉进宫刺杀,还真不像是心机很深的人安排,就那样手执大棍光天化日之下进了皇宫,真是如入无人之境,还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几乎成功了。”

郑贵妃却撇撇嘴:“就这样的安排,我那傻兄弟也做不到。再说,他怎么会认识刘成和庞保?”

崔文升不以为然:“想结识他们机会多的是。皇宫里的这些太监都是势力小人,看到贵妃娘娘这么多年一直圣宠不衰,哪一个不上赶着巴结国舅爷?”

郑贵妃似乎被崔文升说动了,越想越害怕:“要真是那郑养性干的,麻烦可大了。”

崔文升也是忧思满面:“那可就不是国舅爷一条性命的问题了。”

郑贵妃勃然变色:“快去,把国丈郑国泰找来。”

恰恰在这时,宫外一个太监高喊:“国丈郑国泰求见贵妃

娘娘。”

郑贵妃有些意外,但随即镇定下来,对崔文升说:“传。”

崔文升立即高喊:“传郑国泰觐见!”

郑国泰低头躬身快步走进来,正要大礼参拜,却听郑贵妃说了一声:“免礼,赐座。”

郑国泰拱手说道:“多谢贵妃娘娘。”

崔文升走过来把郑国泰安排到椅子上坐好。

郑贵妃问郑国泰:“你昨天不是刚刚来过,今天又急匆匆地求见,到底有什么事?”

郑国泰:“本不该随便打扰贵妃娘娘,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来。”

郑贵妃一惊:“郑养性真参与了谋杀太子一案?”

郑国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说道:“这是御史邹应龙等人起草的弹劾郑养性的奏折底稿。”

郑贵妃有些疑惑:“邹应龙是东林党骨干,一向与咱们郑家不和,他的奏折底稿怎么会跑到你的手里?”

郑国泰有些卖弄地说:“你老爹在方方面面都有些朋友,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银子,什么东西都能买来。”

郑贵妃问:“奏折上都说了些什么?”

郑国泰回答:“提出了五大疑点,每一点都指向郑家,结论就是郑家的人策划了谋杀太子案,奏请皇上严查严审。”

郑贵妃气急败坏,抓起桌子上一个茶碗摔在地上,厉声骂道:“这些东林党的酸秀才,天天想找老娘的麻烦。”

郑国泰却不动声色地盯着郑贵妃问:“贵妃娘娘,你真不知道此事?”

郑贵妃狠狠的剜了郑国泰一眼:“你说,凭什么本宫就该知道这事儿?”

郑国泰丝毫没有怯意:“因为这事儿作成了对你最有利。”

郑贵妃把桌子拍得啪啪山响,歇斯底里地对崔文升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本宫的亲爹。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就跑过来对着本宫撕咬一番。”

崔文升赶紧劝解双方:“娘娘消消气,国丈大人坐下慢慢儿说。”

郑国泰却越说声音越大:“我的儿子是有点傻气,但你不能为了让你的儿子当上皇帝,就鼓动我儿子去干祸灭九族的勾当。”

郑贵妃一听郑国泰说出这种话来,立即疯了一样向前推搡郑国泰,口中喊道:“你出去,你出去,不要在这里说昏话。”

崔文升赶紧向前拉住郑贵妃,又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哀求道:“贵妃娘娘,国丈大人,老奴求你们都消消气,有话慢慢说。即使有天大的事,别人还没打上门,为什么咱们自家人先吵个沸反扬天?”

郑贵妃愣了一下,接着悻悻地坐在椅子上。

郑国泰也讪讪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坐了一会儿,郑贵妃开口说道:“如此说来,谋杀太子一案,咱们这一方上上下下都毫不知情。那到底是谁干的?”

崔文升忽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是不是太子那边自编自导的苦肉计?”

郑贵妃、郑国泰同时一愣,立即又显出恍然大悟:“很可能,很可能。”

郑贵妃又想了想,说道:“不大可能吧?那朱常洛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崔文升似乎又拿不准了:“老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太离奇。”

郑贵妃一挥手:“先别想这些了,咱们当务之急是灭火。”

郑国泰:“灭什么火?

崔文升快速说道:“灭皇上之火,灭太子之火,灭大臣之火。”

郑贵妃立即夸赞:“还是崔公公能理解本宫的心。”

崔文升:“到底是谁干的,如今,对咱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灭掉那三方的大火。”

郑贵妃:“怎么灭?”

崔文升高深莫测地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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