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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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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狼的身影早已经消散在草丛深处,老村长活了几十年,海上风浪见得多了,这次是真的吓得腿肚子都打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跟胡须一样白。

老村长摸着胡须,指缝间捋下捋几根,疼得“哎呦”一声,寥寥几根胡须在风中颤抖着,许久老村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村长那只被海风吹得皱巴的手,扶着身后的年轻人站起来,指着血狼消失的地方,喘了好几次,才说道:“海神,眷顾我们渔村,只要供奉好海神,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长满野草的小路上,披头散发的渔家老妇跌跌撞撞的跑来,深蓝的碎花麻布仿佛跟落寞的黑夜相融,见着老村长就跪下来,指着自己来的方向,喊道:“有狼”。

渔家老妇抱着老村长的腿,放声喊道:“咱爹,大狼把小鱼叼走了”。

老村长听见自己家的乖孙孙遇着狼,顿时吓得手脚发寒,抄起已经熄灭的火把,朝着身后的村里年轻人招呼,说道:“快,去打狼”。

向来对老村长言听计从的渔民迟疑了,重新点燃的火把举得高高的,将老村长满脸着急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在渔家老妇的哭喊声中,问道:“那是海神啊!”。

血狼叼着老村长年仅六岁的孙子,后肢轻轻用力一跃,跳到空旷的院子里,狼爪拍翻了晾晒的鱼干,沾着血迹的棉被狰狞如鬼,獠牙深深嵌入孩子稚嫩的脖子。

正躲在草丛的赵琳惊恐的后退,两只小手撑在混杂着无数碎裂螺壳的泥土上,那双清澈的眼睛瞪大如同中秋圆月,差点吓得哭了出来。

出来找妹妹的赵桥,竟不小心和血狼对视了一眼,瞧见趴在草丛里,捂着自己小嘴的赵琳,顿时脚软的摔倒,小手摸到了一根折断的筷子。

赵桥拉着妹妹浆洗得发白的衣袖,用沾满泥土的筷子对准血狼,只是那毫无杀伤力的破筷子,面对獠牙狰狞的血狼,只是蚍蜉撼树。

老村长领着村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血狼仿佛听见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把深深嵌在孩子稚嫩脖子上的狼牙猛的拔出来,温热的鲜血像是离弦的箭,溅得泥地发红。

赵桥看着血慢慢的将黄褐的泥土染得赤红,像是阿爹捞上来的鱼,在海边被开膛破肚,刮出来的鱼鳞和挖出来的鱼鳃流着血水,也是将黄褐的泥土染得腥红。

老村长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纵横皱巴的额头渗出鲜血,哭喊道:“海神大人,求你高抬贵手,我们家就一株独苗苗了”。

血狼抬起头,两颗墨绿的眼珠子透着凶残的光,慢悠悠的抬起前肢,亮出了锋利的狼爪,看似随意的搭落在一息尚存的无辜稚童的肚子上。

血狼浑身血雾翻滚,像是沸腾了滚油,尽数泼在老村长的小孙子的肚子上,腐烂的衣服黏着血肉,赵桥瞪大了眼睛,看着血雾从肚脐眼挤进去。

随着血雾弥漫,肚脐眼上的伤口越来越大,一截沾着血的花白肠子,像是喷泉似的涌出来,赵桥眼睁睁的看着,蹿出来的肠子,把自己洒得满脸都是,像是自己阿爹撒网捞鱼。

接连不断喷涌而出的红白肠子,撒得遍地都是,赵琳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老村长看着满地鲜血,知晓自己家的独苗苗怕是没了。

血狼高傲的看着跪拜的渔民,仿佛恩赐般的,用有着浓密黄褐狼毛的矫健前狼爪,轻轻把死透的无辜稚童往前一推,把残缺不全的尸体送还给几乎昏死过去的老村长。

狰狞的狼獠已经折断了脖颈,将颈骨搅得七零八碎,仅仅连着的皮肉无法承担血狼丢弃的力量,那颗冒着热血的头颅,像是离开藤蔓的西瓜,咕噜噜的滚到老村长的手指下。

瞪大着的眼睛里藏着惊恐与痛苦,血狼轻轻跃起,伴随着腥风阵阵,离开了此处,老村长用那双被海水侵蚀得坑坑洼洼的手,捧起熟悉的头颅。

老村长跪在那滩血水前,手指用力的弯起,深深的嵌着地面那层撒着热血的泥土,举着火把的年轻村民,迟疑的看着悲痛欲绝的老村长,把老村长扶了起来。

——村长,你别伤心,小鱼走了,却是成为海神的祭品,来年风调雨顺,少不了感谢小鱼……

——桥小子怎么在这里?闹闹腾腾的几个孩子,还不快点走,小心惊扰了海神……

老村长浑身无力的被扶了进门,低垂着的手,没有往日的力气,那双眼睛浑浊得像是翻滚的海水,长长的出着气儿,却没有吸气的声音。

赵桥被同村的人一顿骂,赶紧用两只手臂,架起已经被吓昏过去的赵琳,脚步踉踉跄跄的往自己家里走去,脑袋开始发昏,迷迷糊糊的回到破烂的茅草屋中。

老村长抬头,视线透过崭新的窗户,被狼爪撞烂的木条在海风中摇晃,一上一下的仿佛扎到老村长的心底,无意看见赵桥和赵琳离开的身影,竟生了些许怨毒。

赵琳受了惊吓,半夜发起高烧,双颊烧得像是炉灶里的炭火,双手胡乱的挥舞着,赵桥细心的守着,破烂脏黑的麻布块,沾了冰冷的井水,细心的擦拭着赵琳。

赵桥半夜敲开陈大夫的房门,跪在门外,求陈大夫救救已经烧糊涂的赵琳,看见披着深蓝外衣的陈大夫出来,立刻结结实实的磕头,额头顿时破了个窟窿,开始流血。

所谓医者父母心,陈大夫挎着发黑的木药箱,跑得连鞋子都掉了一只,赵桥急忙弯腰捡起那只臭烘烘的鞋子,揣在怀里。

两贴药效极好的伤寒药下去,赵琳当天晚上的烧就退了下去,陈大夫转头瞧见赵桥呆滞的模样,气鼓鼓的把自己那只被碎石子划破的布鞋抢了回来。

赵桥千恩万谢的送走陈大夫,赵琳的高热已经退了,但祸患随之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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