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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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她去里屋休息吧，我刚刚收拾好了，这里我来就行“
二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通红的双眼比嘴边的烟更灼热，不舍的眼神看着床上身体冰凉的母亲，站在门口猛的一吸把剩下的半根化为灰烬
用拐杖支撑跨过门槛，看着趴在床边哭晕过去的姜璃，拥挤的亲戚消失不见，庄雪也以没时间为理由匆匆离开，人来人去，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只有一个小璃带回来的少年留了下来
“嗯，那辛苦二叔了“
林谕也知道姜璃需要好好休息，轻轻掰开她抱紧的手臂，松开了无法温暖的躯体，按照习俗现在应该净身，穿寿衣，进棺材
把她的背包勾在手腕上，一个横抱轻松的把已经昏睡的姜璃抱起，步幅平稳的往里屋走去
站在门口的二叔一路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看到林谕那轻柔谨慎的动作，满是悲痛的双眼里多了一丝欣慰，直至看见两人消失在转角中才回头，最后再看上一眼自己的母亲，用力挤出一个不算美丽的笑容
“妈，儿子给你洗澡换衣服吧“
吱～！
年代久远的木门在被推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房间里面很小，除了一扇铁栏窗户，角落里的杂物，几张木椅子，就只剩下一张床
缓缓的把姜璃放平在床上，帮她脱去外套和鞋袜，调整好枕头，盖好被子，用柔软的指腹轻揉紧锁的眉间
“唔～奶奶。。不要离开小璃。。“
小妮子好像做噩梦了，她以前也经常做噩梦，刚开始睡一起的时候她老是蹬被子，到深夜的时候会翻来覆去，还会说梦话
后来林谕理解了她缺乏的安全感后就找到了诀窍，每次睡觉的时候都把她像一个小宝宝一样把她身子圈起来，深夜被呢喃吵醒的时候会摸摸小脑瓜安抚，久而久之就好多了
“木头在呢，睡吧睡吧“
轻声的哄着她，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沾湿一点水包裹在食指上，仔细的擦去小脸上的泪痕和早上未洗的眼角，嘴里一直念叨着，就算口干舌燥也没有停止
夜幕降临，晚上的农村有些凉，期间林谕一次厕所，一次问二叔要被子，一次帮忙搬棺材外就一步不离的守在姜璃身边，默默的一次又一次安抚
吱～！
房门被缓缓的推开，听到声音的林谕急忙把口中的苦涩硬生生咽下，随手就把手中的包装塞进背包的侧面，然后狠狠的灌了一口水
“嗯。。叔？唔！咳咳！“
“喝水慢慢喝，急什么？小心噎着“
拐杖抬起拍了一下林谕的腿，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姜璃，经过休息过脸色好了不少，不像刚晕过去那会小脸都煞白没有血色
心疼的辍拾一下被子，夜晚的农村还是有一些凉意，刚想着帮忙卷好被边却发现早有人这样做，不由得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疲惫的林谕，心中高看了一分
“林小子饿不饿？我煮了点白粥，素了点，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
“怎么不习惯，二叔别老以为我城市来的就多娇贵，谁家上一代不是农民“
“能吃就好，我去给你拿“
“那。。好，谢谢二叔“
二叔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就在林谕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姜璃张开了双眼，琥珀色眸子光彩暗淡的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刚醒过来眼眶又隐隐的开始发红
林谕急忙上前帮姜璃坐起来，伸手拿过一旁叠好的外套给她披上，用手撩开散落在额前的乱发，让那张小脸露出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你昏过去的时候都吓死我了“
听到焦急关切的声音姜璃的眼中多了一丝光彩，僵硬的转头看向身旁担心不已的林谕，一个没绷住眼泪又从眼眶中溢出来，张开双臂扑进怀中，小脑瓜埋在肩窝放声痛苦
“呜～木头！我没奶奶了！我没有奶奶了！啊～！木头！“
“好啦。。不哭不哭。。嗓子都哭哑了。。“
嘴上说着笨拙的安慰，拿起滑落的外套重新给她披上，两只手一上一下抱宝宝一样把怀中的少女抱紧，温柔在她耳边低语
“要是奶奶在天之灵，想必她也不希望看见你哭成这个样子对不对？别哭了。。“
涌出的泪水把衣襟湿透后姜璃才哭累了，大声哭泣变成了小声的啜泣，被子被踢得乱糟糟，林谕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床上，好让颤抖的身子能更好蜷缩在自己怀里
见姜璃的情绪渐渐发泄完毕了，林谕主动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饿不饿？已经晚上，今天你就只吃了面包而已“
“嗯。。“
呢喃着答应了，只是双臂依旧把脖子抱得紧紧的，一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林谕也没有强行离开，继续用温柔的语气哄着
“我去给你拿粥，就离开一小小会好不好？一分钟后我肯定回来，好不好？“
姜璃慢慢的抬头，和林谕四目相接对视许久才缓缓点头，双臂离开前小手用力扯了一下湿透的衣襟，嘟囔嘴，一双湿湿的大眼睛看上来
“木头不能骗姜璃的。。“
“嗯，不骗“
扶着姜璃靠在床头，动作利落的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转身就匆匆离开了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二叔坐在桌子前发呆，赶忙跨过门槛走过去
“二叔？“
“。。。“
“二叔？“
“啊～喔！“
留恋的目光从棺材上收回，两只手用力的拍打一下脸颊，强打起精神看向林谕，关心的询问房间里的情况
“怎么了？小璃好点没？现在没哭了吧？“
“啊？“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谕有些懵，不过也没有想太多，急忙表明出来的目的，现在姜璃那种情绪状态，自己不能离开她身边太久
“二叔，厨房在哪里？姜璃饿了，刚才不是说有粥吗？“
“唉，这里有！刚才我拿过来的“
二叔掀开桌面上的隆起的盖子，里面是一个陶瓷碗中装着八分满的白粥，林谕伸手刚端起就发现了不对，还摸了摸侧边，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
“二叔，有没有热乎一点？这有些凉了“
“有，锅里有，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不用了，我去吧，告诉我在哪里就行，您进去看看她吧“
“唉好“
得到了方向后林谕就一路小跑前往，打着手机照了半天才找到开关，加快动作从橱柜里拿碗勺，装粥，尝味，加盐，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脚步匆匆的就往房间里去
“粥来了“
回到房间里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下，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先把撒上去的盐搅和均匀，然后浅浅的在表面刮一层，放到嘴边吹凉，最后才送到姜璃口中
“温度可以吧，会不会烫了？“
“嗯～“
小嘴一边咀嚼一边摇头，吃到食物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整个人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中活了过来
微微有些红肿的大眼睛充斥着满足和喜悦，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少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璃有些饿了，勺子放到嘴边张开嘴就行，一口接着一口，接连吃了五六七八口余光才注意到床上还坐着一个人——是一脸黑的二叔
“呀！二叔！“
小脸蹭一下就红了，特别是注意到二叔疑惑又震惊的眼神，羞得抬起双手遮住滚烫的小脸，只留下林谕方向的小缝射出羞愤，藏在被子下的腿用力的踹着林谕的腰来缓解羞涩
“咳咳。。“
林谕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太心急，眼里就只有床上嗷嗷待哺的姜璃，都没有注意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二叔，想起自己在他面前出演大戏，老脸微微发红
二叔的心路历程可以说是精彩纷呈，刚进门的时候是担忧，见到姜璃精神不少后是宽心，不一会看见林谕端着碗进来了刚想伸手去接他就已经坐下，然后当着自己的面一口一口的喂
更要命的是姜璃还有没抗拒或者生硬，十分的自然吃下，仿佛这个行为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一伸手一张嘴，配合之流畅，二叔都很难让说服自己两人间是清清白白
“你们。。“
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其实刚才自己端粥过来的时候，分明就已经看见了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听着声音称呼还是亲密的小名，两人的关系比心里预期的要亲密得多得多，只是刚才看着棺材又忘记了
也是啊。。不然怎么可能原来和小璃来到这种地方。。
二叔心中有些释然，可这不代表就放过林谕了，用威胁的目光蹬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拍拍衣服起身住着拐杖哒哒哒的就离开了房间，只是拐杖碰地的声响怎么听都有股怨气在里面
房间的氛围僵持了一会，安静了好一会林谕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松懈下来腰间就传来熟悉感，一脸无辜的看向面色通红的姜璃，只能憨憨的苦笑
斯！
“轻点轻点，要洒了！“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也忘了。。“
“林小子，吃完不够锅里。。“
二叔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门口，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目光落在林谕蜷缩的身姿和被子中伸出的小手，最后落在林谕腰间的暴力行径
吱～！碰！
“啊啊啊！臭木头！你就是故意的！“
一顿晚饭闹腾了好一会，主要是姜璃吃着吃着就又想起两人在二叔面前的亲昵，然后林谕的软肉又遭老罪，吃下来感觉那里都已经发青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起码姜璃胃口大开接连干了两大碗白粥，然后在林谕吃的时候靠在身旁，心房大开的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提到奶奶的时候虽然也悲从心起，但不会再哭个不停，强大的心理逐渐接受了老人去世的事实
“小的时候每次我一不开心，奶奶就会摘梨子给我吃，说一不开心就来吃梨子吧！树上的梨子这么多这么多，就是为了小璃的开心才结这么多果子。。“
说到了院子中间那颗大树上的梨子，说每次吃到那甜甜的味道都会感到开心，听到这些的林谕不由得开始沉思，考虑片刻后开口询问起来
“那你现在想吃吗？“
“啊？现在？“
“嗯，现在的农业水平反季节不难，你要吃我现在给去你买“
“真的吗？那我要两。。不！三个！“
“好“
宠溺的摸摸小脑瓜，扶着消化差不多的她重新躺下休息，辍拾好被子拉开门就要离开
“木头！“
“怎么了？“
姜璃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色，神色有些不安，忽然想起来此刻已经是夜晚，想都不想就直接舍弃刚才的要求
“要不算了“
“没事，你想吃我给你买去“
“现在是晚上，你眼睛。。“
林谕愣了一瞬，但很短暂，连姜璃都没有看出来就开口接下她的话
“没事，二叔说现在有路灯，不黑的，走啦，乖乖等我回来“
没给姜璃说更多的机会就关上门离开，在客厅里找到又盯着棺材发呆的二叔，从他那里要来了一辆有些生锈的自行车，外观是差点，但性能可不差，这种上个世纪的产物可比现在那些花里胡哨要耐造
手机上打开导航，跟着简单的一条马路，在一盏盏相同间隔的路灯下小心翼翼的往镇上骑，但单车显然是没有灯的，在一个连续拐角的地方差点就跟一辆车撞上
不知道驾驶员发什么毛病，转弯速度都不减，两车都堪堪刹车停住后也不下车道歉什么的，一转车头就呼啸而去，听起来又是踩死了油门的样子
唉。。
林谕也不和这种人计较太多，只是接下来的路途更加的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来到镇上发现才晚上11点多许多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些宵夜，KtV一些夜间营业场所开门
不死心的兜兜转转，甚至去问了烧烤摊和KtV，他们那里都没有梨子这种水果，有的只是西瓜葡萄苹果
最后还是吃宵夜的一位大哥，他的水果店刚好就在旁边，听到林谕的原因后好心的打开店门短暂营业，五个梨子才象征性五块钱，一块钱一个
诚恳道谢后花费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村子，刚进村口目光一下子就凝固在那扇敞开的大门上，林谕记得很清楚自己出去的时候是关上了门，而且门把还拧上了
难道？
不由得想起来此前收集到的资料，这个地方几年前还有人口拐卖的案子发生，就是趁着夜深人静，家中只有行动不便的老人时强行掳走家中的小孩子
滋！
生锈的刹车在静悄悄的环境中是多么的刺耳，随手把单车扔在地上，因为林谕已经没有心思去关系单车的问题，他已经看到了地上二叔的拐，就这样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遭了！
手上拎着五个梨子的塑料袋飞奔到里面的房间，再次敞开的房门让心瞬间沉入谷底
深吸一口气，压低脚步缓缓踏入，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床边帮姜璃整齐摆放的小白鞋被踢得乱七八糟，上面多出一个黑脚印，粗略估计那个人的尺码几乎和自己一般大，也就是说掳走姜璃的男人起码和自己一般高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丢在一旁，床头莫名倒下一个不在记忆中的玻璃杯，原本在里面的液体倾倒而出，杯中残留的一点中还混杂着一种可疑的灰色杂质
在水里下药强行带走？
林谕也想乐观点，可是屋子里种种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个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因为自己的离开和大意才弄丢了姜璃
噗哒。。哒。。哒哒。。哒
沉重的气氛中响起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拎在手中的袋子无意识的松开，五个梨子摔在地上，然后咕噜咕噜的朝四面八方滚去，眼中残留的温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留死寂的冰冷
忽然！眼中的世界一黑
铁栅栏的小窗漏出来的光出现了阴暗，像是被什么所遮挡，林谕抬头望去，是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粗略估计不会比自己矮，而且那个肩宽后衣服下手臂的规模，一看就是满身肌肉
但林谕真正关注的是从臂弯处漏出来的小腿，被抱住的那个人没有穿鞋子，也没有穿袜子，光秃秃的小脚丫就这样露在外面
十分的小巧白嫩，看起来就是女孩子的脚，最主要是右脚的脚背，临近脚踝的位置上有两颗痣，姜璃那里也有两颗痣，此前帮她洗脚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人贩子！
林谕目眦欲裂，一边朝外面跑去一边构思地形图，从正门出去起码要绕一个大圈，指不定自己就跟丢了，被带走的姜璃还能找回来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骑士不会让天真温柔的公主遭受到一点危险，这是职责所在
目光一扫院子，下一刻就定格在那堆柴火上，脚下用力奔跑加速，第一脚踩在柴火上，双手顺势撑矮墙的边缘
第二脚蹬墙，双臂一个用力把身体带上来，胸膛贴着某处突出来的石块一个旋转，忍着剧痛翻墙而下
前面围墙拐角转弯，高大的人影走入下一个拐角处的路灯，然后转弯消失
艹！
急忙加快脚步跟上，幸运的是对方趁着黑夜无人知晓还有雄壮的身体很是自大
悠哉悠哉的慢慢走，不过当林谕转弯的时候他还是走出了路灯的范围没入了黑暗，前面开始就不是村子的主路，也就是说没有灯
没有时间考虑，趁着对方还没有走远，站在原地缓缓的开口
“站住“
脚步声停止，但只是停顿片刻后就再次往前走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林谕的警告
被忽视的林谕丝毫没有气急败坏，反而默默抬手取下左手腕上的头绳，那是姜璃送给自己的平安符
这可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一直当宝贝保留到现在，也是当初国庆行最好的安神符，锁着内心的猛兽
可现在束缚的细丝有必要解开，因为危险的狮子已经露出血气的獠牙，宽厚的肉垫中伸出冷意的利爪，这次是因为身边的小白兔陷入了危险
眼中的疯狂渐渐淹没理智，像深夜中报复计划书写时的眼神，像篮球赛上以牙还牙的眼神，语气平淡却森然
“放下她，你滚，不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