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一场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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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一场出殡
闻言，道人一愣，随后怔怔望向花无年，最终苦笑道：“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花无年听清楚了，但有些不能理解，因为这种伎俩一般常用于泡妞，可自己是男的，道人又不是那种会扯犊子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心急口快，那人是谁？
然而道人不会回答，只是望向了出殡的位置，此时出殡的队伍已经走出巷子，那口黑红棺材处在队伍中间，被八人抬着，能看出其在镇子里的声望很高。
花无年皱眉有些不解，八人太多，并不是喜事那般八抬大轿人越多越好，而且那人是因为与老村长争斗后自缢，属于横死，就算在镇子里声望再高，也该由正统的四大天王抬棺，于是不由的问向道人：“你算命好，你觉得那八人能镇住横死之气吗。”
道人诧异的扭头瞥一眼花无年，随后露出苦笑：“很显然，我对白事并不精通，我可以隔空为那八人算卦，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花无年也是瞥了一眼道人，随口问道：“以前的白事不都是找道人吗，为什么你会不精通。”
道人似笑非笑看着花无年：“你的心思跟那个村长一样深不见底，你这是在试探我吗……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我是半道出家，并不算是真正的道人，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了吗。”
“理解，就跟你的大师兄小师弟一样，全是半道去的道观。”花无年并不会因为他拆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而羞愧，想要入白事这一行，厚颜无耻是最基本的天赋，因为得有抬着花圈去推销的脸皮，不然在家里死守只会等到花圈都谢了，“你的大师兄出家之前是算卦的，你的小师弟出家之前是催眠大师，那你呢，出家之前是做什么的。”
道人很是狡黠的笑道：“我还是先给那八人算一卦吧。”
说罢，道人又抛出数粒石子，隔空落在那八人身上，只是那八人浑然不觉，就好像那些石子根本就不存在，每人脸上的悲戚显示了他们与棺中之人有着深厚情感。
道人的算法令人瞠目结舌，他只是抛出了石子，随后十根手指快如抽筋，甚至都闪出残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十根手指，花无年汗颜，这手速不去折元宝太可惜了，不然一天能赚好几百，也不知道这道人练就的是哪门子功夫。
很快，道人闭上眼睛，这在花无年看来，就是要开始装逼了，果然很快，他就开口说道：“体胖心虚，体瘦心大……这八人的命都不够硬，按照横死计量单位去计算的话，抬这一次棺他们得病八年，这方面我不太专业，只是猜测一下，我还顺便给那村长算了一卦，他的命够硬，一人就能抹零。”
花无年瞥一眼道人，啧啧称奇：“你这算卦跟闹着玩似的，说的全是大白话，要是你去天桥底下给人算卦，估计都赚不够一天吃饭的钱。”
道人哈哈大笑：“但我算的准呀，我可不想故意去讲那些生涩难懂的话，大白话不是挺好的吗，每个人都能听懂。”
二人就像是闲聊的朋友，坐在门槛内的椅子上，看着出殡队伍路过身前，他们谁也没有朝杂货铺看一眼，仿佛杂货铺是不存在的，香烛之气也很快跟了过来，花无年深吸一口气：“好久没有操办过白事了……”
道人神色古怪的看着，终究没憋住，问道：“你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你是干什么的？”
“你不是会算吗，你自己算呀。”花无年又抽了抽鼻子，从出殡队伍中嗅出了一些不对，那是自己从小到大在白事行内没有闻见过的，“什么味道？”
“什么？”这次轮到道人费解，完全不懂花无年在说什么，只是一定会有异样，便皱眉看向整只队伍，每个人面带悲戚，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藏在其中，而那罪魁祸首的村长也只是远远相送，并没有阻拦出殡，似乎默认了他们抬棺出入祠堂。
道人深吸一口气，叹道：“按照你的说法，也不知道村长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才会同意他们把棺材抬进祠堂……”
“他只是因为胆怯了。”花无年撇嘴嘲笑：“看见了吗，大半个镇子的人都出来送殡了，他要是真有胆去阻拦我还敬他是一条汉子，现在嘛……小人而已，而且他应该想好了将来的说辞，死者为大嘛，就不追究其他了，现在看来，他在镇子里的威望看上去很大，其实都是他骗来的，斗来的，而不是真的被人敬重，喏，最被敬重的人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道人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后有些诧异：“你说的话都让人没法反驳，句句讽刺还句句诛心，但听起来有点歪理，我那便宜师傅要是见着你，一定会手舞足蹈的说你天赋异禀然后拉你入道观。”
此时，花无年看上去并没有心思打岔，而是想要把两只眼珠子全贴在那抬棺的八人之上，因为这个时候是自己最接近他们的时候。
黑红棺材缓缓从跟前路过，八人抬的很吃力，但看他们不算弱不禁风之人，就算那口棺材有千斤重，八人分担之后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前四人中，脚步最大的人承受了最大重量，不仅汗流浃背，甚至开始龇牙。
花无年狐疑看着他最真实的表情反应，喃喃自语：“这才走到哪到哪，都还没出镇子，这要是上山，不得累趴下？莫非这口棺材有万斤？”
花无年并不想把心中的疑惑分享给道人，但道人听见了，于是也皱眉去看，如鹰如刀的眼神直刺棺材，似乎就要将棺材看透，许久，他缓又悠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并没有看向花无年，却是说给他听：“你是在猜测，还是在提醒我……”
没等花无年回答，他已经自顾继续说道：“这一次，我猜你是在刻意提醒我，只是我看不透……这口棺材里，莫非跟你我想象的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上好的棺材才会重。”花无年起身拍拍屁股，随后靠在门上垫脚继续追看棺材，只是送葬队伍后边的人身形高大，很困难才能勉强再看见棺材，便扫兴的坐下，眼珠子转溜着，开始扫描每一个从门前走过的送葬人。
他的眼神多少有些肆无忌惮，被道人看在眼里，顿时心生不解，懂白事的人一般都会更尊重出殡的人，然而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却是令人完全看不懂，不由的问道：“为什么我看你的眼神里甚至带些挑衅？”
“有吗？没有吧。”花无年随口答着，似乎根本就没必要理睬道人，而是更加专注的看着出殡队伍的末端，很快整只队伍路过杂货铺门口，开始朝着镇子口慢慢消失，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看过一眼杂货铺。
道人依旧费解：“你到底在确认什么？现在他们消失在你的视野中，你应该有最终的答案了吧？”
“你好聪明，但可能我的对手是你，你觉得我会把我的判断说给你听？”花无年终于收起了那种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的眼神，正视身前的道人：“我是在判断什么东西，现在也有了结果，你会算卦，不如你算上一算，然后我再告诉你你算的准不准？”
“哈哈……”道人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过……你看我像是你的对手吗？从始至终我好像都没有针对过你吧？”
“确实，你针对的都是村长，可你来路不明而且很危险，我总得防着你。”花无年大咧咧也不作隐瞒，“想要我告诉你我的判断也行，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小白蛇为什么跟你很熟的样子，是你养的？”
道人触电般一颤，终于脸露苦笑：“你观察的很细致，有些话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小白蛇确实见过，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花无年死死盯着他的表情，并没有从中看出一丝破绽，便索性放弃，哼哼道：“既然你信守承诺，那我也告诉你，刚才那口棺材里，装的可不是一个人……至于装了什么，我查不了，但你可以，所以他们需要八个人抬棺，而且并不是正统的抬棺四天王，他们已经顾不上能不能压住横死之气……”
花无年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整只出殡队伍，没有一个人正眼看过咱们，他们就当杂货铺不存在，我觉得有很多种可能，一是他们根本看不见咱们，或者都看不见杂货铺，这个你可以给我解释，因为是你把我带进这个场景。”
说罢，花无年盯着道人，正面硬刚也要得到一个答案。
道人苦笑，点头：“是我带你进来的，你能看见他们，但他们不行，解释的够清楚了吗。”
“可以，谢谢你的配合。”花无年撇嘴：“第一个猜测验证完毕，第二个，就算我们是不存在的，但这个位置肯定还会有其它的事物，比如一些人，比如一间铺子，可他们依然没有正眼看过这里，甚至都没人拿余光瞥过，说明他们内心十分的焦虑，只想快一点走出镇子，你猜他们是为什么呢。”
道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反应道：“不应该是你给我答案吗，怎么又要我猜。”
“多动脑子好呀，不然会跟你的大师兄一样经常忘人忘事又疯疯癫癫。”花无年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显然此时心情不错。
道人深深看了一眼他，似有所解，沉声道：“你说过棺材里装的不只是一个人，所以他们无限焦虑只想赶紧离开镇子，离开镇子人的视野，这其中应该是有关系的吧，那问题就出在棺材上是吗，那口棺材让他们很心虚。”
道人苦笑：“可是就算我猜出来这些，我也不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什么，看上去你比我要更聪明一些，不如还是由你来解答吧？”
“你会看不透棺材里装的是什么？”花无年的表情十分夸张，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是又突然话锋一转，显然并不想说出棺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而是努嘴冲向了一直站在街边的老村长，“你觉得村长看出点什么了吗。”
“看出棺材的重量不对？看出出殡人的神情不对？”道人再楞，“就算他看出来了，你不是说了吗，他没有胆量单挑大半个镇子，所以就算他看出来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棺材抬出镇子。”
花无年显然对他的这番评价并不满意，挑眉生出一个令道人更加胆战心惊的问题：“如果他是知情的，并且是最大的幕后者，他此时的这个样子不过是演给大家看的，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演给谁看？”道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这种状态已经无数年没有产生了，表情逐渐凝固，生出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他是演给我看的！？”
“谁知道呢。”花无年瞥一眼大惊失色的道人，徐徐说道：“当年你离开镇子，也许你是真的离开了，又或者悄悄潜了回来，这个只有你自己最清楚，那个村长是不知道的，如果他干了什么坏事，又生怕你半道回来看见，不得演一场？演给躲在暗处观察的你看也行啊，反正他就是往那一站，又不亏什么，最多吃饭的时候多吃一碗就补回来了，但他的嫌疑却全撇清了，多好的买卖啊。”
道人再也坐不住，蹭的站了起来，咕咚一声咽下满上来的唾液，满脸不敢置信。
花无年瞥一眼他，啧啧说道：“终于像是一个正常人了，能让你咽口水震惊的事还真不多，看来当年你果然偷偷回来过。”
“是的，我回来过。”道人点头，并苦笑：“我担心那条大蛇会回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又为了让镇子里的人安心，所以我才会选择躲在暗处观察，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并不想害谁，所以村长要提防我什么呢？演给我看什么呢？除了一场出殡，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当年我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见到出殡的人消失在镇子口，我就离开了，后来没有再回来，直到这一次。”
花无年看着他有些急促的为他自己解释，叹一声气，随后说道：“看来你来的还是太晚了。”
“什么？”道人再楞，“你是说我现在来的太晚，还是当年回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