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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云涌(六)(继续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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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伺候完了石常在,天色也快到傍晚,乌雅氏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这时,扫洒宫女半月进来了。

“怎么是你?”乌雅氏疑问道,“满月呢?”

“回常在的话,”半月不冷不热的行了个礼,“满月姐姐去领这几天的炭火去了。”

乌雅氏点点头,说:“备水,我要沐浴。”

半月转身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乌雅氏对着面前的这盆水说:“这是什么意思?”

半月翻了翻眼皮,没好气的说:“奴婢说了,请小主擦洗身上。”

乌雅氏瞪大了眼睛:“就这点水,还不温不热的,这让本宫怎么洗?”

情急之下,乌雅氏连本宫两个字都用出来了。

她曾经也是常在,她记得自己每天晚上都有热水沐浴的呀。

汤婆子也从来没有冷过。

饭菜也从来没有凉过。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待遇只因为她住在承乾宫。

这些待遇不是因为她是皇上的新宠才有的。

是因为她是承乾宫常在所以才有的。

半月笑了笑:“回禀顺常在,什么位份的妃嫔用什么等级的待遇,常在每个月的热水都是有定量的,超过了定量就要用自己的炭去烧水,我们景阳宫偏殿就这点炭火,奴婢想着就不用浪费到烧水上面了吧?”

乌雅氏难以置信的说:“难道我以后想沐浴就只能用水擦身体?”

半月说:“您就知足吧,分发热水的嬷嬷认识景阳宫当年的慧妃娘娘,一直挺照顾景阳宫,所以景阳宫的热水也算多,因此您还有这些水可以擦身体,其他常在答应只能用湿布擦身体。您想要热水沐浴就只能等每月的十五三十的晚上了。”半月上下打量了乌雅氏一眼,开口:“或者您给奴婢点钱,奴婢去内务府买热水?一两银子够您洗个三次的。”

乌雅氏捏紧了绣帕,修剪的漂亮的指甲嵌在了肉里,疼痛让乌雅氏回过神来。

也对,自己现在不是主位娘娘了,没有权利命令内务府为自己烧热水。

乌雅氏说了声我知道了,就在半月的伺候下擦洗了身上。

半月走出了景阳宫偏殿的大门,回头望了一眼。

满月姐姐说,不用给乌雅氏好脸色,自己就照做。

克扣她的炭火,克扣她的热水,克扣她的饭菜。

总之,一定要让她受罪。

据说那是“上面”的意思。

半月不知道满月所谓的“上面”究竟是哪一群人。

但是半月知道自己要听满月姐姐的话。

景阳宫偏殿内。

乌雅氏看着自己劈了的指甲,惨笑一声,撕掉所有修长圆润的指甲,拿出工具仔细为自己修剪了指甲。

修理的更短,打磨掉上面的花蔻。

自己已经不是主位娘娘了,也没资格带着以往纯金的护甲。

留不住这么长的指甲了。

就这样,乌雅氏熬过了半个月。

这天,乌雅氏伺候石常在用完了午膳,就被放回了自己的寝宫。

又饿了一晚上,早上还吃了顿冰凉的饭,中午这顿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乌雅氏吃的热泪盈眶。

只是简单的一荤一素,但由于还冒着热气,所以乌雅氏怎么看这顿饭怎么顺眼。

吃完饭后,乌雅氏出去消了消食回来打算午休。

这时,满月又毫不客气的打开景阳宫偏殿的门,走进去就看见乌雅氏睡得正香,眼里的玩味一闪而过。

满月上去就把乌雅氏推醒。

“……又怎么了?”睡眼朦胧的乌雅氏一点怒气都提不上来,只想趁着天气还算温暖睡个好觉。

“哟,顺常在睡得可真香啊!”满月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景阳宫偏殿居住着的不是顺常在,是哪位高位嫔妃娘娘呢?”

乌雅氏忍着她的阴阳怪气,说:“把我叫醒是有什么事吗?”

意思是没事别打扰我睡觉。

仅仅半个月而已,乌雅氏就觉得自己的底线降低了很多。

满月笑眯眯的说:“小主,奴才当然是有事才喊醒你的。储秀宫那拉贵人请您过去说说话。”

乌雅氏眼前一黑,心道吾命休矣。

储秀宫

那拉贵人抱着怀里的孩子。

康熙还没有为这个孩子赐名。

大家都“小阿哥”“小阿哥”的喊着。

那拉贵人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天佑,是希望上天庇佑这个孩子。

当然,这个名字不敢在外面叫,只有一个人抱着孩子在寝殿里的时候才敢小声的喊一喊。

那拉贵人还没出月子,除了这个孩子刚出生那几天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赏赐了些东西之后,大家就好像忘了这个孩子一样。

皇上这半个月只来过一次,来了也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孩子,丝毫没有提前为孩子起名上序齿的事情。

那拉贵人心里发酸。

但还好,没有提起名字的事情,也没有提找养母的事情。

清朝的皇子异母而养是祖宗规矩,虽然那拉贵人为孩子感到心酸,但也感到开心。

皇上一天不提孩子的归属,自己就还能当他一天的额娘。

不像生下四阿哥胤禛的乌雅氏,孩子都没见上一眼就被抱去了承乾宫。

提起乌雅氏,那拉贵人眼里的怨恨一闪而过。

通过半个月前的事情,那拉贵人十分清楚,和猫有关的事情大概是查到了乌雅氏的身上。

也就是说,害自己早产的人是乌雅氏。

那拉贵人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从自己刚有孕开始,乌雅氏就一直在针对自己。

最后甚至害得自己早产。

还是在自己的孕期刚刚迈入八个月的时候早产。

老人都说,七活八不活。

自己的天佑真的是有上天菩萨庇佑,才能活下来,越来越健康。

虽然最后太医说七活八不活只是民间俗语,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呆的时间越久越好,可是那拉贵人还是觉得难受。

若不是乌雅氏,天佑还能在自己肚子里多呆一个多月,那时候出生的天佑必定十分健康,皇上肯定特别喜欢,哪会像现在这样,天佑都快满月了皇上也没有赐名,更没有提起满月宴的事情。

自己是位分低没错,可是当年荣嫔还只是个庶妃,生了孩子一样办了满月宴,自己生万黼时满月宴百天一个不少,更是请了宗室里面德高望重儿孙满堂的老福晋做了吉祥姥姥。

可是轮到天佑,上头的几位贵人一句话也没有。

那拉贵人眨了眨泛酸的眼睛。

自己生下天佑之后估计是伤了身子,前些天总是困顿乏力,这两天总算有了力气,那拉贵人打算好好收拾一下乌雅氏。

那拉贵人喊来贴身宫女,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宫女回答:“回禀贵人,请贵人放心,奴婢都准备好了,保管让顺常在吃不了兜着走。”

那拉贵人满意一笑。

那拉贵人靠在储秀宫软榻上看书,孩子被奶娘抱去喂奶。

正门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乌雅氏,现在的顺常在。

那拉贵人勾起一抹冷笑。

你终于来了啊……乌雅氏。

乌雅氏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走近那拉贵人,行了个屈膝礼:“常在乌雅氏给那拉贵人请安。”

那拉贵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乌雅氏心想,第一个下马威来了。

那拉贵人看了几章手上的书,抬起头来,看着乌雅氏那张娇俏的脸稍微带上了些虚汗,嘴角如同绽放的花瓣一样扬起:“哎呀,乌雅妹妹,”那拉贵人狠狠咬住妹妹两个字:“瞧瞧我,生了孩子之后,记性越发的不好了,竟然忘了妹妹还在这行着礼,好妹妹,你也太实诚了,快快起来,不用如此多礼!”

那拉贵人笑容甜如蜜糖,放下手中的书本这样说。

乌雅氏顶着脸上的虚汗,因为脸上的玉容粉质量不好,汗水染花了耳边的妆容,样子看上去狼狈极了。她福了福身子,直起身来,轻微的挪动了一下酸软的腿。

那拉贵人笑意更浓,甜蜜的声音响起:“乌雅妹妹,原谅姐姐还没出月子,没办法恭贺妹妹乔迁之喜,妹妹不会怪姐姐吧?”

乌雅氏白着脸说了一句不会。

那拉贵人刷的一下拉下脸来。

这时,站在乌雅氏身后的满月突然说:“顺常在,那拉贵人是高您一阶的贵人小主,您回复那拉贵人应该自称奴才,您刚才应该说“奴才不会”四个字才是。”

那拉贵人略显惊奇的看了看满月,这是哪里来的人才啊?

满月注意到那拉贵人的视线,向前一步行屈膝礼:“奴婢给那拉贵人请安。奴婢名叫满月,之前是景阳宫的掌事宫女,因顺常在入住景阳宫,奴婢被内务府安排给顺常在做贴身宫女。皇上命景阳宫石常在教导顺常在宫规宫仪,是奴婢在旁协助,用以规劝顺常在言行举止。还望贵人饶恕奴婢刚才插话的行为。”

那拉贵人笑靥如花的说:“没事,我就喜欢你这样一心为主的奴才。乌雅妹妹,”那拉贵人直视着乌雅氏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妹妹可真是又幸运又有眼光,先是有个忠仆翠绿,后又有一个一心为你着想规劝你的行为的满月姑娘,你可不要辜负了他们两个才是。”

那拉贵人注意到,在提起翠绿的时候,满月的眼光一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那拉贵人心里想,有趣,这满月多半和那翠绿有些关系。

太有趣了。

乌雅氏勉强一笑:“是,奴才谨遵贵人教诲,奴才一定谨言慎行,不会辜负翠绿和满月的。”

那拉贵人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那拉贵人说着,又装模作样的蹙着眉叹了口气,用一种哀愁的声音说:“乌雅妹妹有所不知,自从姐姐生了孩子之后一直觉得孤单寂寞,如今有妹妹陪姐姐说了会话姐姐才心里开心了会儿。不知妹妹愿不愿意让姐姐更开心呢?”

乌雅氏心想那拉贵人又作什么妖?自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乌雅氏脸上带着笑容回答:“奴才当然愿意。”

那拉贵人笑容更深:“那就好。”说完,那拉贵人拍了拍手。

几个宫女抱着一把琴出现,把琴摆放在乌雅氏的面前。

琴架特意做了增高,乌雅氏站着也能弹奏。

那拉贵人说:“姐姐听说,乌雅妹妹虽然不通文字,但却弹着一手好琴,无论是皇上还是佟妃娘娘都十分爱听,不知姐姐今日有没有那个耳福能听听妹妹手里弹出来的天籁之音?”

乌雅氏心想,还好只是弹琴。

于是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开口问:“奴才愿意为贵人弹奏。不知贵人想听什么?”

那拉贵人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哎呀,乌雅妹妹千万不要笑话姐姐,姐姐不怎么会弹琴,也不怎么了解,只依稀记得以前听过一首《桃源曲》今日十分想听,还请妹妹弹奏一首。”

乌雅氏手中一紧。

《桃源曲》是极为有难度的一首古琴曲。

还好自己弹得下来。

于是乌雅氏轻轻一笑,说:“奴才遵命,奴才这就为贵人演奏《桃源曲》。”

这时候还没什么,手指拨动琴弦时乌雅氏脸色一变。

这一根琴弦怎得如此坚硬?

这一根却又如此柔软!

乌雅氏心里一下慌张起来,以前琴弦软硬是统一的,可是现在这琴弦软硬不一,不仅弹起来手指酸疼,自己还把握不住音度,导致音调时高时低。

果不其然,那拉贵人皱着眉头,开口了:“乌雅妹妹,你若是不愿意为姐姐弹奏,大可以直说,不用这样污染我的耳朵。”

乌雅氏被气的脸皮青白,但丝毫不敢反驳什么,只说了一句奴才不敢,回忆着每根琴弦的音调,又重新弹奏起来。

那拉贵人听着参差不齐的音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乌雅氏小腿酸痛不已,但终于可以从头到尾的弹出不变调的曲子了。

“好了,停下吧!”那拉贵人大发慈悲的喊。

乌雅氏赶紧停下了演奏,心里诡异的对那拉贵人升起一股感谢之意。

若是明媚在这定要为乌雅氏科普一下,什么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那拉贵人浅浅一笑。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我对你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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