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东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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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使者私下觐见了陛下。”
监狱里，刘无翳对赵青辞说道。
“你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这么关心这些事情作甚？”赵青辞不解，“位卑未敢忘忧国？”
后半句甫一入耳，刘无翳如遭雷击，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好……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
“我们不妨推测一下妖族使臣私会皇帝的动机。”
刘无翳思索片刻，答道：“自是另出条件让我大周割地……”
赵青辞问道：“你觉得皇帝的底线是什么？”
刘无翳毫不犹豫：“绝不可能割地！薪州一旦失去，我大周无异于朝着漠北大开方便之门，异族随时就可往来侵略。
“纵然陛下再如何懦弱，也有国师在，国师决计不会答应他！
“所以我猜陛下最多便是如传闻一般，给予妖族探索其所谓‘祖地’的权限！”
“国师？”赵青辞好奇道。
刘无翳感慨道：“我大周立国逾千载，可在八百多年以前，帝室倾危，一介外戚摄政，权势滔天，乃至于废立皇帝……
“终有一日，该外戚不甘于此，迈出了那一步，发动政变，篡位为伪周王朝。
“幸得太祖世代镇守南疆的九世孙，光武王爷怒而起兵，在国师的帮助下势如破竹，短短数年，便兵破旧京，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终而再续我大周国祚！”
赵青辞惊讶道：“史官是不是还将光武帝之前的大周称作西周、光武再续的称为东周？”
刘无翳钦佩道：“赵师果然学识渊博！”
赵青辞沉默。
刘无翳继续道：“为感念国师之功，光武帝还留有遗诏，言及：‘……若后世大周皇帝不堪，国师可废而代之’。
“也正因如此，我大周并不拘泥于历朝之见，女子亦有践祚之机……先帝宏才大略，便是以女身御极……”
“国师是女的？”赵青辞眉头一挑，“作为一介高阶修士，想必国师也甚为避讳坐到那个位置上吧？”
刘无翳捻须叹息道：“是啊，国师寿元至今已逾八百春秋，想必已是雷劫期的修士了吧？
“九重雷劫过后便能飞升仙境，又怎会自囿于一介皇座？
“还不提修士践祚之弊……”
赵青辞问道：“按理说，王朝气运乃是浇灌道果的基肥，位置愈高，所得愈甚，皇位已是最高等……为何还有弊端？”
闻言，刘无翳笑道：“赵师不是修士，故有所不知，农人耕作，施肥、灌溉，皆要讲究一个适量，基肥过甚，于道果而言，是腌渍、是积毁，百害而无一利啊！”
赵青辞恍然：“过犹不及！”
“那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赵青辞正色道，“妖族会用什么条件来打动皇帝呢？”
“这……”刘无翳苦思。
“文武之争。”赵青辞直接给出了答案，“若是妖族愿意在大散关大败一场，朝中文武之势又将如何演变？”
“嘶……”刘无翳捻须的手一抖，疼得他脸皮微微抽搐。
他一时沉默起来。
良久，方才摇头道：“纵是如此，陛下也不可能罔顾满朝文武、以及国师的意愿，冒天下之大不讳，作出割地求和这等……蠢事！”
··
阳光倾洒到白玉铺造的地面上闪耀起温润的光芒。
辉煌而威严的御道令方才离开皇宫的使臣有些恍惚，要是他们初立不久的王帐也能铺上如此白玉，那些不肯加入的妖族定会后悔不已吧？
御道的尽头是一座雄伟的宫殿。
殿内兽笼袅袅生烟，如蛇般攀附于龙柱之上，营造出一种仙家宝阙的感觉。
使臣甫一走出大殿，皇帝的御案上便摆上了天牢之中一张满是书生之间谈话内容的白纸。
皇帝阅罢，冷笑一声。
“朕……懦弱？”
··
今日雪晴。
崇仁坊新搬迁而来的一户人家在今天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拜访之人来自上京的首屈一指的世家，李氏。
李氏在这辈出了个有望中兴家族的麒麟儿李青鹿。只是这李青鹿心高气傲，一心想走捷径，竟偷偷去了先祖的身陨之地意图寻回那失传的剑谱。
可是他还年轻，不懂得稳步迈进的重要。难道他李家有此没落仅仅是族中没有高阶修士的缘故？
李青鹿不知道，李家虽然没有其它三家那等手段，攀上皇室、暗拢军队或给青岚宗当狗。
但这些年早已通过某种不可言的方式与漠北搭上了线。
资源置换之下，他李家暗暗堆出了一个冬六境的高阶修士！
前不久与京中其他几位老祖一同讨伐承天寺妖道的时候，更是成功与这些个大族重建了联系。
只是可惜，自那承天寺之战后，诸位老祖和那妖道都已失了踪影。
对于偷偷发育至此的李家而言无疑是沉重的一击。
还好李青鹿争气，早在很久以前，李青鹿便通过传讯幻牒告知，他已经成功拿到了剑谱！
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未能返回上京，连通讯都已断绝……
这不免让李氏之人生出了不妙的想法。
今日李氏派出一个旁支来到崇仁坊，是为考察而来。
因为这新搬来的人家，是洛州望族谢氏，得了嫡系洛州刺史的推介。
说来也是唏嘘，谢氏曾经出了个显赫的旁支，一度官至六部的尚书，谁料触怒先帝之后一朝零落成泥，落魄如斯。
现在要想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还得仰仗他们李家的鼻息。
看着谢氏家主谢文通脸上殷切的笑容，李氏来人不禁有了几分心怀戚戚的感同身受。
谢文通惋惜道：“说来我谢氏也差点与李刺史成为姻亲之家，只可惜终归是缘分浅薄了些。”
李氏的来人名叫李洪基，闻言倒是诧异不已。
谢文通见此反应，便知李氏内部也未同心戮力。不说结亲一事，想必洛州李家当初攀上青岚宗之事其上京的主家都并未知晓。
……洛州李氏已有另起山头，小宗变大宗的野念？
“我家七弟的幼女早年拜入翩然仙门，而李刺史家的大公子当年也被青岚仙宗的木长老相中，早早内定了仙宗身份。
“年轻男女看对了眼，加上双方宗门长辈又有旧情，我谢家便想着承情高攀了。
“……岂料造化弄人，刺史大公子不幸遇刺，溘然长逝于婚礼前夕，着实令人遗恨不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