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罪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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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和顾衍之间的矛盾仍在继续，餐厅里乱成一团，没有人去理会一个从来不受重视的二少爷，和今天过来做客的时大小姐之间的动静。
顾辞抱着时漾躲过那些碎瓷片。
时漾鼻尖忽然嗅到少年身上好闻的草木气息，危险猝不及防来临的时候，她被顾辞护在怀里。
一直置身事外的顾辞，带着同样置身事外的时漾退离这场争执的旋涡中心。
时漾抬头，跟少年漆黑瞳孔对视的那一瞬间，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咚”的狠狠一砸。
顾辞开口问她：“没事吧。”
……
一场家宴终究还是以不愉快而收场。
顾青云气得拂袖而去，顾夫人追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管家带着佣人在打扫这混乱过后一地的碎瓷片和洒落的食物。
时漾站在顾辞身旁，看向对于婚事寸步不让，把顾青云气走的顾衍。
顾衍捧着正仙女落泪的温听倪的脸蛋，正低头在轻声安慰着她什么。
温听倪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答应。
然后顾衍又抬头，牵起温听倪，这才注意到今天同样在场，全程静静旁观这一场父子争执的顾辞和时漾。
顾衍对顾辞和时漾两人勉强点头露出个笑，然后也牵着温听倪走了。
原本这场家宴安排定的是下午一直待在顾宅晚上吃完晚饭再离开，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时漾觉得大概没什么必要了。
她跟管家道了告辞。
回程的劳斯莱斯上，时漾脑子一直盘旋刚才顾衍为了温听倪不惜顶撞顾青云的场景。
据她所知，顾衍作为临城最优越的贵公子，顾家从小精心栽培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从小到大一直是临城这么多二世祖中“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从来不会忤逆违背家族的安排。
他长么这大唯一一件离经叛道的事，大概就是对于那么多豪门出身的富家千金视若无睹，爱上了出身低微的顾家佣人的女儿温听倪，为了跟温听倪在一起不惜跟家族对抗，这才有了之前跟温听倪的公开订婚。
时漾之前也是一直听说顾衍为了温听倪不惜放弃顾氏继承人的身份跟家里对抗，直到今天才亲眼见到，对于跟温听倪的感情和婚礼，顾衍有多么坚决。
不得不说，这份爱意与决心，应该是是个女生都会为之感动的场景。
然而时漾却感动不起来。
相反，她眉头一直紧紧锁着，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因为她知道的比别人多。
今天这场顾家家宴的人或许谁都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的最终大boss，最能翻云覆雨掌握权利的人，不是顾青云，更不是顾衍，而是今天全程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存在感极低，甚至是因为入赘给了别家才有资格上桌参加家宴的，顾家人人轻贱的二少爷顾辞。
顾衍自己可能也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不惜顶撞父亲也要跟她在一起的未婚妻温听倪，其实早已经被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顾辞在心中觊觎。
而这个异母弟弟，将来不仅会亲手将温听倪从他身边抢走，甚至还会打断他的一条腿。
如果说原着中最让人觉得爽的剧情是顾辞亲手把欺压虐待他的前妻打成筛子扔进垃圾堆的话，那么最有虐点，又或者是最有争议点的剧情，就是顾辞强抢温听倪之后为了让她死心，也为了让顾衍死心，派人打断了顾衍的一条腿。
狠辣疯批变态反派的行事作风尽显。
时漾忽地打了个寒噤。
因为那个疯批变态反派大男主（ps未长成版），此刻就坐在她身边。
时漾从后视镜的反光中看到顾辞此刻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她抿了抿唇，却又想起了刚才少年一把抱走她，躲过那些碎瓷片的时候。
时漾一直是个母胎solo，跟异性最大尺度的接触，除了刚穿书那晚稀里糊涂就发生的事情，便再没有其他。
少年的怀抱清瘦，带着他身上独特的青草味道，可是当她被完全拥进的那一刻，却是无比的安全感。
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顾辞，”时漾轻声开口。
她看到后视镜里养神的少年睁开眼。
时漾心中早已紧张不已。
她靠近少年身边的那一只手用没有人注意的速度缓缓移动着，原本想要握一下手的动作，在触上少年衣料的那一刻， 又改成了轻轻扯扯他的衣袖。
时漾轻轻扯了扯顾辞的衣袖，听见自己灵魂都快要紧张出窍地问：“你不会杀我对不对。”
时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感觉，觉得顾辞，应该不会杀她。
上次在医院说的要把她救起来才方便他以后亲自下手，应该只是这小可怜时期的未来大反派故意吓唬她的，玩笑话。
顾辞闻言，转头看时漾。
少年敏锐，时漾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地提到这个话题。
仿佛他是一颗阴晴不定的定时炸弹，又或者是什么令人恐惧的洪水猛兽。
仿佛他已坏事做尽，是被人唾弃的存在。
就好像从小，他因为出身而被欺辱，轻贱的那样。
顾辞垂眸，眼色暗了暗：“你又问这个做什么。”
时漾给自己打气，望着顾辞坚定开口：“你就是不会。”
她没等到少年的回复。
顾辞并没有回答，也不像上次在医院能出声玩笑，只是淡淡转头看向窗外。
时漾却已信心大增。
顾辞的不否定，就是最大的默认与肯定。
她舒了口气，胸口紧张落了一大半，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知道顾辞不会杀自己后，时漾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原本只是抓着少年衣袖的手指，直接覆盖住他微凉的手背。
顾辞感受到时漾掌心小火炉一般的热度。
时漾握着顾辞的手，认真对着他别过去的侧脸开口：“顾辞，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嗯，又或者说，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顾辞依旧没有出声。
时漾想着今天为了温听倪狠狠顶撞顾青云的顾衍，如果不是身处在一本不走寻常路的小言里，顾衍绝对是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主。
英俊，温柔，优秀，对所爱之人的感情坚定不移。
于是终于，时漾对着顾辞开口：“顾衍他……是个好人。”
“所以你以后无论怎么样，能不能……都不要伤害他？”
如果顾辞要强取豪夺温听倪的决心她改变不了，对于顾衍，时漾实在不想袖手旁观，任由事情按照原着发展。
顾衍什么也没有做错，被顾辞强占妻子已经是痛不欲生，不应该还被打断一条腿，让曾经临城最优秀的青年沦为废人。
同样，对于顾辞，在原着里他把曾经虐待凌辱他的前妻打成筛子之后读者是集体拍手称快的，但是他打残顾衍，却是在读者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的争议与骂名。
有觉得这样的疯批好带感的，但更多的是痛批顾辞，强占温听倪还不算完，竟然对从来没又惹他过的顾衍下手，简直是泯灭人性，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就连在小说里，顾辞打残顾衍成为只手遮天的京市顾总，尽管权势滔天，但身边所有人对他的都只有畏惧与诚惶诚恐，而不是对他真正的心悦诚服。
时漾说完，安静的，眼含期待地面对着顾辞一直别过去，不跟她对视的侧脸。
她甚至又握紧了少年的手背，再轻声请求他的应允：“可以吗？”
劳斯莱斯在此时驶入半山别墅车库。
司机先下车为时漾打开车门，时漾却一直面对着她身旁的少年等待回答。
而刚才因为笃定少年将来不会杀了自己的心，在迟迟等不到回应，甚至等不到一个转过来的眼神之后，开始再次悬了起来。
时漾掌心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微微发着抖。
她不想让顾衍受到伤害，也不想让眼前，今天依旧会护着他的少年，将来双手占满血腥，有赎不尽的骂名与罪愆。
司机依旧在外等着，车里却没有人动。
空气几乎僵硬到极点。
时漾一直望着顾辞的侧脸，终于，等到了回应。
顾辞转头看向她。
“你就这么关心顾衍。”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径直起身下车，然后“砰”地一声摔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