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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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
镜头拂掠过格子状的摩天大楼，缓慢下移，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到地面时，倏然停下。
深红液体，染上圆形井盖。
混乱交叉的电线，破败不堪的玻璃门，时不时跑过的人影，如幻灯片一般，构成了一个晦暗寂静的死城。
大楼右侧玻璃门破了一个大洞，气流划过平面，钻进孔洞，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将视野带入一个破败的大厅。
前台黑漆漆的，地面到处布满灰尘，随着无形摄像头一转，映出落地玻璃门前站着的人。
站在那的，正是李景熙。
她凝视着地面的血迹，浑身打颤，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玻璃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就在她以为是幻觉时，声音再次响起。
“啪嗒”，“啪嗒”。
鞋底摩擦陶瓷地砖，给人一种湿哒哒的感觉。
在慢镜头般的幻觉中，一个男孩垂头走过来，他把双手插在宽阔的工装裤口袋里，宽松卫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却无法掩饰他略微瘦弱的身形。
个子差不多跟安硕一样高，一米七左右。
他每走一步，运动鞋便在地砖上印下一个灰色的脚印。
对面，一扇窗户突然传来打开的声音，却没有出现人影，黄色窗帘布飞出窗外，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在这一片岑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男孩在到达她这个位置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玻璃门上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半长卷发在风中飞舞，刘海掀开，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透着几分沧桑。
两人相对而视。
“你好，我叫宗村拓海。”带有口音的中文传进来。
李景熙一愣，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玻璃外面的身影仍在那里，在跳跃的光线中呈现扭曲的姿态。
休憩时光中做的噩梦变成了具象的实体，其中一部分剧情被陡然惊醒的状况给阉割了。
她倏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歪过头，看着熟悉的床头灯，轻轻松了一口气。
与之相反，宗村拓海的梦魇却还在继续。
他站在玻璃门前，难以相信的目送走一个人影，然后抽出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想缓解紧张的情绪。
放下手，他看着玻璃门。
没有人在那儿，更没有东西在那儿。
紧绷的神经已经抵达极限，在无情风雨中，慌乱在心头乱撞。
发呆片刻，他转过身，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地面阴冷而又潮湿，一阵寒意从脚底袭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哒哒哒！”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警觉地转过头，右手从又深又长的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随意拿在手中，枪口对着地面。
“くそ，【可恶】。”一个男孩拼尽力气挥动双臂跑着。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跑过，左前方那位手里拿着大砍刀，刀尖划割着地面，火花四溅。
右后边那位双臂举起，胡乱挥动，动作十分夸张，一边跑一边发出怪叫声。
随着怪叫声远去，他收回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面，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时，镜子右边出现一道影子。
“砰砰……”
他举枪射击，没等看清楚偷袭者的情况，扭头往前跑，一直跑出廊道，才敢回头。
廊道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雨水打在身上，刺骨寒冷。
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慢慢往后退，一直靠到墙壁上，才快速检查一遍枪里的子弹数量。
此时此刻，唯有足够的子弹才觉得心安。
精神得到短暂放松，他继续开始游荡。
“立ちはだかるな，ばか。【别挡路，笨蛋。】”右边传来吼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而来，很快，有两个人先后从他面前窜过去。
他顺着他们跑来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黑色雾气压着地面沉沉而来，光线变得微弱，有微光顽强地透出来，在大片暗色中摇曳不定。
有那么神奇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把巨大长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马路方向跑，开始狂奔逃命。
“嘀嘀。”汽车喇叭声响起。
一辆SUV沿着道路飞快行驶，它的车头凹进去一大块，使得总体框架变得十分畸形，在雨水的浸润下，闪烁着破落的美感。
驾驶座里的男人歪了一下头，露出脸上的白色面具，孔洞里，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感到头晕目眩，差点撞上去。
心快要跳出喉咙口。
他们是谁？是追杀者吗？
SUV一个转弯，停在了拐弯处。
忽然间他觉得不如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只有这样才不会遇到更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こんにちは【你好】。”头顶传来一个带有口音的招呼声。
宗村拓海抬起头，看过去。
杂乱线条包裹着的电线杆子上，一个男人立在那儿，他同样戴着一个面具，一袭长的黑色风衣，衣摆随风而动。
他下意识扫了一圈。
马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黑雾开始往反方向褪去，整个空间像是褪去了暗冗，露出一片光亮。
雨忽然停了。
红光在云层中翻涌，鲜亮颜色在这一片黑暗中呼之欲出。
他再次仰起头，用中文试探着问：“要出什么麻烦事了吗？先生。”
面具人歪了一下头，透过孔洞能看到他眸子里透着几分微光，似乎对于他会说中文这件事颇为意外。
“是有一点事，但不麻烦，”低沉、悦耳的普通话响起。
宗村拓海朝面具人友好地笑笑。
面具人垂下头，缓缓出声：“天空想要获得人的喜爱，必须保持清朗状态，”
宗村拓海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看某部中国电视剧，虽然能感知到发音的优美，却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对方却并不想要他听懂似的，兀自说着：
“大地想要获得人的喜爱，必须保持安宁状态，”
“谷物想要获得人的喜爱，必须保持丰收状态，”
“神明想要获得人的喜爱，必须保持灵验状态，”
“否则，”面具人轻轻一跃，在下坠的过程中，依旧还在说话，“生长、破坏、掠夺、灭亡、重生……循环往复。”
面具人轻飘飘地飞舞着，落在车顶后，缓缓蹲下身：“你，会如何选择？”
“什么选择？”宗村拓海着急地问，“我听不懂你的话。”
“那么，”面具人说，“让我们拭目以待。”
SUV启动，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宗村拓海跟着跑了两步，很快停下，他穿过马路跑向对面，像一个小偷一样，冲进对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