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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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楚梦夕的事，顾茗雪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莫云昕：“云昕，你对小楚有想法？”
莫云昕表情凝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想证实楚梦夕是不是周冉，但并没想过，如果证实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顾茗雪小心翼翼追问道：“你是不是把她当成周冉，所以才忍不住接近她？”
莫云昕还是不说话。
她不说话，顾茗雪就当她默认了，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你思念周冉，但你要分清楚，小楚只是和周冉长得有点像而已，你不能把感情转移到她身上。”
“云昕，如果你分不清楚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感情，我劝你还是减少和她接触......我给你换个助手，你如果想学普通话，我也可以找其他人帮你。”
莫云昕望着窗外失神，周身散发着寂寥的气息。
顾茗雪不忍心逼她，叹息道：“算了，当我没说。”
她知道莫云昕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至于真拿楚梦夕当替身。
等车开上高架，顾茗雪问道：“云昕，能给我讲讲你和周冉的事吗？”
她之前带着女儿去看过周冉拍的那部电影，但只看了一半，因为后面太虐，她果断放弃。
那时她还不知道电影中的晨曦和莫云昕有关联，也不知道仲夏就是周冉。
直到有一次陪莫云昕去墓园，看到周冉的墓碑上刻着孩子的名字，她突然联想到电影里的片段，当时心里有所猜测，但没敢向莫云昕求证。
在她看来，莫云昕虽然性格冷淡， 但不至于那么渣吧。
何况周冉去世后，莫云昕那么痛苦难过，也不像是对她完全没有感情的样子。
莫云昕沉默了几分钟，还是把自己和周冉从认识到结婚的过程大概讲了一遍。
顾茗雪因为气愤，脱口而出道：“莫云昕，你也太渣了！渣女！”
她们俩共事了两个月，关系拉近不少，所以说话比较直接。
同样身为医务工作者，她都无法理解莫云昕的行为，而周冉能忍受八年，太不容易了。
她认为周冉在那部电影里美化了莫云昕。
所以也难怪周冉会提离婚，现实生活中的莫云昕远比电影里的晨曦还要过分，她都想替周冉打抱不平。
莫云昕被骂渣女，并不生气，她觉得顾茗雪这么说算是客气了。
之前她被妹妹骂了好多次渣女，就连妈妈也说过同样的话。
顾茗雪问：“那后来呢，你怎么会想到回国工作？”
莫云昕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难过：“因为看到然然闷闷不乐，我以为她想念家乡和父母，所以决定带她回国。”
她还是首次对别人敞开心扉，聊自己和周冉的感情。
“我和花城医院签了两年合同，选择在花城工作，一是不用顾虑语言障碍，再来就是那边离周冉的父母也近。”
“但我没想到国内外工作环境差异这么大。”
“以前我只要对病人负责，没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那个氛围，还经常有同事打我小报告，院领导也因为理念不同，对我有意见。他们希望我遵守规则，按他们的要求来......”
“好几次我想放弃，我当医生不是为了赚钱，也做不到为了完成指标给病人开高价药。”
“那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我身心疲惫，回到家里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而然然也并没有因为回到国内而快乐，我们简直是在相互折磨。”
“我那时经常在想，留在国内的意义在哪。”
“为了避开她，我和同事调班，经常值夜班。”
“没几天，然然就闹着要和我离婚。”
“我觉得她无理取闹，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后来干脆搬到医院去住。”
“我当时不知道她独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也不知道她得了产后抑郁症。”说到这里，莫云昕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眼泪纷纷滑落，泣不成声道：“我明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怕黑……她最需要人陪伴的阶段，我却指责她不懂事。”
看她流泪，顾茗雪忙劝道：“云昕，你别为难自己，人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作为朋友，我特别希望你能走出来，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小楚这个孩子挺好的，就是不确定她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如果你喜欢她，不妨试着接触看，但一定要认真对待她。”
莫云昕没作回应，因为她没办法和顾茗雪解释自己关注楚梦夕的原因。
刚才面对顾茗雪的质问，她突然觉得无论楚梦夕是不是周冉，自己都不该再去干扰她现在的生活。
周冉一定是被我伤透了心，所以不肯和我相认。
是这样吧？
想到这里，莫云昕心口一阵钝痛。
她很矛盾，既想放弃求证，又不太甘心。
周冉去世的近一年时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和怀念。
她想弥补上对周冉的亏欠，也想和她解释，自己延迟半年回来的原因，所以在看到楚梦夕那刻，就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无比期望她就是周冉。
以前她觉得职业信仰高于一切，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病人身上，从没想过谈恋爱，直到周冉出现在她生活中。
她是喜欢周冉的，否则那天晚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喝醉的人是周冉，又不是她。
但她还是认为感情和婚姻是累赘，会成为自己事业上的绊脚石，不想把精力分散在家庭上。还好周冉比较体贴，从没让她分心，这也是她愿意和周冉结婚的原因。
只不过，她当时没有意识到，周冉在不知不觉中比她的信仰还重要。
沉默了一会，顾茗雪才问道：“那，你当时真打算和周冉离婚吗？”
莫云昕摇了摇头：“我同意离婚，并带她去英国，因为我知道英国的离婚法律，我们去了也离不成婚。”
“我认为离婚要满足分居两年的这个条件，对我十分有利，两年的时间，我有把握调整好工作和生活，一定可以让周冉打消和我离婚的念头。”
“我在回国的第一年就提交了加入mSF的申请，因为那时我工作的不开心，并且加入mSF是我上学期间的梦想，但我没想到申请会在我和周冉冷战期间通过。”
“我接到通知，犹豫了很久才答复那边。”
“当时想着，只是去半年而已，很快就能回来了......”
见她停顿住，顾茗雪也没出声摧促。
莫云昕沉默了几分钟才继续说道：“我刚到国外那段时间工作非常忙，有时一个月也打不了一通电话回家，知道妹妹陪在周冉身边，我就放心了。”
真正让莫云昕认识到周冉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正是她在国外当无国界医生的那段时间。
经历过战火，亲眼目睹那些难民流离失所，饱受失去亲人之痛，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无比思念周冉，想念她们的家。
当时就想好了，等回到国内，求得周冉的原谅，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她还给周冉买了礼物，每次闲下来，就想着怎么才能哄她开心。
但后来发生一件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莫云昕回忆道：“就在我半年工作期将要满时，我的导师来了，他和我参加同一个救援项目，等着接替我的工作。”
“那天早晨，我已经在收拾回家的行李了，营地突然遭袭，队伍中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人受伤，还有一人当场死亡，那个被炸死的人正是我的导师。”
“我的腿受了伤，暂时没办法回国。加上我导师去世，空缺没人补上，所以我申请多留半年。”
“我打电话想和然然解释这件事，但她挂断电话，还把我拉黑了......”
“我后来试着打电话给我妹妹和周冉的家人，但都联系不上，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她和我闹小脾气，回去哄哄就好了。”
莫云昕痛苦地捂住脸，颤声道：“我忘不了她躺在冰棺里的样子，她还那么小，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周冉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她才知道原来失去了分享的那个人，取得再高的成就也不会开心。她不禁问自己，以前那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所以她缺席mSF举行的颁奖仪式，因为他们授予的奖彰无法治愈她心里的伤痛。
“被留下的人太痛苦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她留下的那段录音。”
“她哭着说为什么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不在身边。”
“我不敢想象，她当时得多绝望......”
“我错了，却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对她说。”
莫云昕情绪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中出不来，眼泪顺着指缝倾泻而下，堆积在心里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
顾茗雪觉得她需要把情绪宣泄出来，所以也没劝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听完她们之间的故事，顾茗雪心里闷闷的难受，觉得太遗憾了。
如果没发生意外，莫云昕能如期回国，也许和周冉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至少不会天人永隔。
然而有些事就像命中注定的，避无可避。
通过莫云昕的讲述，顾茗雪知道她很爱周冉，只是不擅表达，加上感情迟顿了那么一点点。
唉，太可惜了。
她在想，莫云昕真是渣女吗？
如果她真的渣，就不会放弃霍普金斯的工作陪周冉回国。并且一待就是两年，国内的医疗制度和人际关系有多复杂，顾茗雪深有体会，以莫云昕的性格能熬下来两年，实属不易。
如果她真的渣，周冉去世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也不可能接受淮洲医院的聘请。
淮洲医院开出的薪酬连霍普金斯三分之一都不到，莫云昕愿意留下来，无非是为了离周冉和孩子近一点。
还有就是，当时莫云昕的心理状态很差，她自己也知道再那么下去会出事，想通过工作分散注意力。
想到这个，顾茗雪又突然想到，等一年合同期满，自己拿什么留住莫云昕。
莫云昕来淮洲这两个月，做了好几台业内同行都不敢做的手术，现在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很多人慕名来找她看病，顾茗雪作为院长，面子上也有光。
同时，她非常欣赏莫云昕的为人。
于公于私，都希望她能续约。
所以，得尽快想出办法，把这位大神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