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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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恶缓缓从出租屋中醒过来。
整个人感到头昏脑胀，像是熬夜过多一样，十分疲倦。
关于【病界】的事情，印象中自己坐到亚瑟的马匹上，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估计这一觉要睡不少时间...
但他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睡眠。
而是身体变成了猪头人这件事。
如果按照亚瑟和阿瑶先前所说，自己是一名免疫者，那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也许我并不是免疫者...而是另外一种存在？
陈不恶思考不出来，他庆幸自己在变成猪头人的时候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且若不是因为阿瑶的某种身份导致他们需要尽快逃离，按照亚瑟的脾气，估计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就算不杀，恐怕也会来一番严刑审问
【病界】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复杂。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同样过于纠葛，三言两语之间根本说不清楚。
看来想要搞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一朝一夕之间是不可能了。
陈不恶疲倦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此刻时间在下午一点钟左右。
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内心有些诧异。
也不知道以这种方式穿越，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某种不良影响？
真怕某天突然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猝死...
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通话，全部是张悟心打来的。
这小子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
陈不恶隐约有些不安，拨回去后，很快被接通。
还没等开口，里面传来张悟心着急的声音：“卧槽，老陈你可算接电话了...现在出息了啊，连上班都不来了，假也不请，直接翘班，主管都已经快气炸了，说你无辜矿工，要开除你，你赶紧过来吧！”
上班？
陈不恶愣了一下。
上什么班？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发现时间停在周一。
瞬间，整个人头皮炸开，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穿衣服。
“...我出了点意外，现在马上过去！”
“意外？你声音怎么听着像是刚睡醒啊！”
嘟——
来不及解释，直接挂断电话，陈不恶穿好衣服后火急火燎推开门往外走。
刚来到走廊，便看到电梯门已经打开，那位住在隔壁的考研青年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神情有些疲惫。
两个人又一次撞见，陈不恶笑了笑，没有说话，以示友好。
然而抬头却发现，青年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一样。
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太对，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身上穿着很厚的衣服，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大夏天穿这么多不热吗？
陈不恶心里有些纳闷。
对方看到他时，神色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干笑着回应一声：“你好。”
便快步走向自家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似乎并不愿意和人多交流，有种躲躲闪闪的感觉。
莫名其妙...
陈不恶没想太多，坐着电梯来到楼下。
刚走出楼道，就看见单元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环卫工人。
这工人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正用工具将垃圾桶往车上倒，只是嘴里还操着一口方言，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我嘞个娘啊，这户家人到底弄啥类？是在屋子开养殖场吗？咋每天都往下边扔恁些毛诶？”
大部分话都没听太懂...
陈不恶只勉强听到最后似乎有一个“毛”字。
他心头猛然一颤，也许是因为最近对“猪”“毛”之类东西太过敏感，让他心生不安，便犹豫着走了过去。
“大叔，这垃圾是有什么问题吗？”
环卫工人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伙子，指着垃圾车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恁自己瞅瞅，袋子里全是毛，不知道这小子弄啥玩意嘞？”
见大叔指着垃圾车，陈不恶好奇向里面探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微颤。
他发现车子里面散着许多白毛，黏在了车身内部两侧。
“这是谁扔的？”
“就那个家伙啊！”
大叔一脸烦躁：“个高，又瘦，看着都营养不良，跟个鬼一样嘞。”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沉，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是不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大叔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番，连连点头：“是嘞，但是小伙子，恁比那家伙帅。”
这句话陈不恶听懂了，大叔在夸我帅。
看来他说的应该就是那考研青年。
仔细回想一下，上次看到那小子的时候，正巧手里也提着黑色垃圾袋，似乎也是要丢什么东西。
难道垃圾袋里装的全是白毛？
可这么多白毛是哪来的？
难不成他在屋子里养白毛鸡，每天亲手杀着吃？
陈不恶觉得这不太可能。
总不会是猪头人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而过，吓得他赶紧甩头。
不可能...
猪头人是【病界】的生物，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自己在【常界】也无法看到那条黄色的“预判线”一样。
而且猪头人是一种瘟疫现象，倘若真有感染者，恐怕也早出事了。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带着疑惑，陈不恶离开小区，坐上了前往公司的地铁。
一路畅行，等来到公司后，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偷偷给张悟心发一条短信，问主管在不在？
张悟心很快回复过来。
“快来，老板正动员开全体员工大会呢，这会所有人都在，你从后面悄悄溜进来，主管注意不到你。”
“全体大会？什么大事？”
“不知道，说是要动员大家热情之类的...但感觉很奇怪，老板看起来不太正常...”
“不正常？”
“面红耳赤，显得很兴奋。”
“喝多了吧？”
“不是，身上没有酒味...”
“那就是刚嫖娼回来。”
“...”
盯着手机上的内容，公司里，张悟心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对当老板的都有什么误解...”
....
陈不恶偷偷摸摸进入公司后，从小门绕进来，一眼便看到会议厅正中央站着乌泱泱一群人。
公司人员有一百左右，整个楼层的面积原本就不大，此刻全部聚集在略显狭小的会议厅里，显得十分拥挤。
但人群中最醒目的，还是挺着大肚子站在台子上的老板。
正如张悟心所说，老板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红光满面，容光焕发，而且还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西装。
他大概是想显得年轻一些，只不过最后却呈现出了一股油腻大叔的感觉。
此刻正站在前台位置上，发表着讲话，语气慷慨激昂。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都能抽出来一点时间来参加这次全体动员会，如果耽误了大家今天的工作没完成，那就辛苦诸位下班后，临时加个班补一下....”
刚说到这，场下已经有人咧开嘴想要骂人了。
“今天呢，主要是向大家分享一些东西，关于这次动员，下面呢，我先简单说两句...”
长篇大论开始了。
先是从公司发展历史，再到公司发展文化，再到未来目标，这个阶段很考验老板画大饼的能力。
但陈不恶是一句不想听。
趁着人群注意力不在，他偷摸摸溜了进去。
一点一点挤进人堆里，很快找到了张悟心的位置。
“这到底是要开什么会？”
他轻轻拍了一下张悟心。
“卧槽...你可算来了！”
吓得同事差点叫出来，急忙压低嗓音，小声紧张道：“我也不知道，刚才老板突然进来，说什么要进行一次全体动员，而且等会还会发奖品。”
“奖品？”
听到这话，陈不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悦。
因为发奖这种事，一般来说，跟他从来都没关系。
张悟心似乎看了出他内心的想法，小声提醒道：“老板说了，这次奖品每个人都有。”
“那肯定不值钱。”
“...”
张悟心发现，这小子似乎天生对上级就有反骨。
“其次，把大家叫来，也是为了分享一个新东西，这个东西呢，在现有的市场上，没有一家出售，或者说，市场上根本不存在这东西。”
终于等到老板把废话说完，开始了正式环节。
陈不恶这才稍微有一点精神。
台子上，老板满面自信与笑容：“也是为了宣扬咱们公司的文化，让大家工作时能发自肺腑感到开心，所以准备了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叫做微笑面具，每个人都有啊，来，小王，帮忙发下去。”
“好嘞老板！”
旁边一名男员工员工积极回应一声，拎着大袋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面具？”
“面具有什么特殊的？还市面上都没有...”
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不用急啊，老板说了，每个人都有，这就是老板对我们的照顾！”
小王按照顺序一个个发下去，每发一个人，他都会说上两句公司和老板的好话，整个人笑嘻嘻的。
“小王是真会混啊。”
张悟心看到他这样子，摇头叹气：“我要是能像他这么厚脸皮，估计早升职了。”
陈不恶闻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舔狗。”
“...”
张悟心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到极点。
等到他们身边时，小王把面具发过来，笑呵呵道：“来来来，每人都有，看看老板对咱们多好，大家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
“是是是，公司发福利，多谢老板。”
张悟心接过的时候，迎合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
轮到陈不恶，他接过面具，不等小王发话，整个人便以平静的口吻道：“我以前也当过舔狗，舔累了，记得休息休息。”
小王瞬间愣住了。
张悟心吓得赶紧戳了陈不恶一下，结果发现小王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到悲伤，最后甚至带有感激的看着陈不恶。
那模样仿佛被感动了一样。
轮到张悟心蒙了。
“兄弟...谢谢！”
小王拍了他一下，死死咬着牙，那眼神什么话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这就是传说中，狗更懂狗的感觉？
“你以前真当过舔狗啊？”
小王走后，张悟心诧异问道。
“当过。”
“舔的谁？”
“不是人，是钱。”
“...”
....
拿着面前，陈不恶观摩一番。
面具的底色是白色，似乎粉刷过。
上面雕刻着一副红颜料涂鸦的笑脸，看起来很奇怪，给人一种另类美术感。
发放完毕之后，台子上老板笑呵呵道：“大家都有了吧？那我简单说一下这东西是什么啊，其实就是咱们公司设计的新品，下个季度的推广目标。”
“但千万不要以为它只是一个普通面具，先劳烦大家都戴上，咱们一起合个照，等下我会详细给你们具体讲解这个面具的文化精髓所在。”
说着，他自己率先戴上。
一张红色笑脸对着所有人。
那笑容感觉很奇怪。
这是第一眼直观陈不恶的感受。
底下员工们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但还是有一些比较配合的人，也没有太多想法，便跟着戴了上去。
另外有小部分人明显不愿意，脸色也显得十分难看。
可能本来以为是什么好奖品，结果等来的却是老板的心灵毒鸡汤。
问题是，这汤不喝还不行。
有人小声嘀咕抱怨起来，但看着周围人一个个都戴了上去，从众心理下，也不得不配合性的戴上。
陈不恶缓缓戴上，在面具遮住视线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股不知名的恶寒袭来。
就好像冬天突然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一样。
冷风直入身体，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紧跟着，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哼！哼！”
是猪叫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只，在耳边急速交叠响起，仿佛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养猪场一样。
那一瞬间，陈不恶骤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急忙睁开眼看向四周，他看到了生命中有史以来，最诡异的一幕。
眼前整个会议厅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猪。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这些猪它们身上全都穿着西装和制服，有的甚至脸上还画着妆容，耳朵上挂着吊坠，一副努力要扮演成一个人类的模样。
聚集在一起，彼此交谈着什么，模仿着人类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场面怪异到了极点。
仿佛一副荒诞、充满病态气息的画像。
陈不恶透过面具，怔怔看着眼前诡谲的景象，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他大脑一片空白，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耳边传来张悟心疑惑的声音。
“老陈？你怎么看着像傻了一样？”
听到声音，陈不恶扭过头，猛然看到一张猪脸正在缓缓靠近自己。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几乎脱口而出：“你这张猪脸...”
没说话，停了下来。
但张悟心还是听到了，语气委屈道：“你怎么骂人呢...”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唉...真怀疑这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戴这破面具有什么用...”
似乎觉得面具不舒服，张悟心抱怨起来。
等等...
大病？
陈不恶听到这个词，猛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大病...难道是我病发了？
“视觉错乱症”，这是先前在医院检查出来的疾病。
尽管到现在还不知道病的成因是什么，但陈不恶明确知道，自己会看错东西...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么严重的情况，以前似乎从未有过...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可为什么会加重？
我又没做什么事...
陈不恶内心忽然有些压抑，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和穿越有关？
穿越会导致疾病加重？
盯着眼前一只只模样奇特的猪，仿佛正处身于一个怪异丛生的世界。
陈不恶低下头，尽量不去看起来周围的诡谲景象，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心里还有些庆幸，至少这些猪，不是猪头人...
此刻台上，同样变成猪的老板，正挺着大肚子，笑着问： “面具大家都戴上了吗？”
他环视了一圈，似乎在确认每个人都戴上了面具之后，突然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口吻：“带上面具后，大家觉得开心吗？”
开心？
陈不恶低着头，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而且老板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然而话音落下，陈不恶刚想抬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变成猪的员工，在这一刻，好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几乎同时回应起来：“开心！哈！哈！哈！”
每个人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三声刺耳且诡异的笑声。
而且听起来极为生硬，根本不像是笑，倒像是被人逼着，一字一字强笑一样。
怎么回事？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望着周围人群几乎完全同步的怪异表现，陈不恶心中感到一阵不安。
台上，老板也跟着笑起来。
“开心就对了，生命就是要保持愉悦，保持快乐，这是我们教社一直强调的一点，同样，也是我们这款新产品的文化精神所在，不管生活有多难，都要开心的笑起来，大家通过这个面具，一定能体验到这一点...”
教社...？
陈不恶确信自己刚才从老板的话语里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心脏开始狂跳。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愈发逐渐诡异起来。
眼前猪群排列成队，开始手牵着手，拽着彼此一起发笑，而且笑得停不下来，像是疯了一样。
有些甚至吓得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仿佛快要窒息了。
“面具有问题...”
陈不恶察觉到某种异常，伸手想要摘下面具。
然而一旁的张悟心，动作比他还要快，已经摘了下来。
他惊恐的望着周围的场景，脸色仓皇到极点：“老陈...大家都在笑什么啊？”
话音刚落，陈不恶还没能说话，前方忽然传来老板的怒吼：“谁让你摘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