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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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最终没有执拗地让神月搬进齐家。
反倒是外婆有些不乐意，总是对着神月嘟哝：“十七中每晚九点才放夜自习，我还得等着你回来才能放心睡，有时候你饿了给煮宵夜，还不如我一个人乐得清闲。”
神月一口咬住煎蛋，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皱着好看的眉头：“宵夜我可以自己煮。”
“那你煮的能有我的好吃吗？”外婆说的很不客气。
神月歪头一想，好像是哦。也就没有反驳，又低着头吭哧吭哧嗦面。
如果为林淼辩解，其实她当时不算完全不辞而别的，至少外婆是知情的。并且林淼每月挣的工资都会打一半回来，付神月的生活费。
可站在神月的视角只有单方面的通知，被抛弃的怒火只能发泄到知情不报的外婆身上。
两人默默开始冷战，起码是从神月单方面开始。外婆虽是被迫加入，但也适应的很快，一点不惯着神月。
直到有一天晚上，外婆睡梦间迷迷糊糊感觉厨房有动静，以为是进耗子了，起床去看。
结果真是好大一只，神月穿着睡衣，在那蹑手蹑脚地煮面。
正值长身体阶段的神月，每每下了夜自习就会饿，平时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天在学校晚饭也吃得少，饿到胃痛，实在睡不着。
老房子隔音不好，神月心想动静小点不打扰外婆睡觉，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外婆走过来一瞧，眉毛都拧到飞起，挤开神月，看着一锅糊成粥的面，满脸心疼：“真是浪费我东西。”
外婆将煮沸的糊糊倒掉，又重新煮水下面。她甚至嫌两个人在厨房挤，将神月赶到外面去，后者杵在厨房门口像罚站一样。
那时的神月跟外婆关系并不亲密。
在记忆里，外婆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套老房子里。
神家破产以前，林淼也要求过外婆搬来别墅一起住，但外婆总说一个人过惯了，不愿来。所以，神月并没有多少和外婆同住一屋檐下的经历。
外婆手脚麻利，很快整个小房子都弥漫着扑鼻的香味。
神月从灶台上端了面趴在餐桌上吃。余光里外婆洗了手，快速将围裙解下，顺便蹭了蹭，随即挂在壁橱上。
“赶紧吃完睡觉。”老太太表情很酷，绕过神月径直回房，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洗碗。”她可没忘，现在还处于莫名其妙的被冷战中。
神月在后面像只小狗哈着气，被烫到了！！
从那之后，外婆做饭总会多做一点。如果神月晚上回来饿了，就煮来当宵夜。如果不饿，就留到第二天做自己的早饭。
神月吃的，永远是新鲜的。
如果说一顿一顿的宵夜，永远最新鲜的饭菜能让神月暂时遗忘被生母抛弃的痛苦，那么后来发生的事彻底让这个如同刺猬的叛逆少女被亲人的爱融化。
那是初一下期，神月在学校打架被请了家长。
其实不止打架一件事，包括翻墙逃学泡网吧、经常上学迟到并且在课堂上睡觉、与同学们闹纠纷等等。
教导主任张老师知道齐家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体恤老人家一个人带孩子不易，这实在忍无可忍便攒着一起说了。
那天，外婆一个六旬老人却像个犯错的孩子，听着张主任数落神月，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神月就站在办公室外，一直站着。
从那天之后，下夜自习的时候神月就在校门口看到了外婆，她足足愣了半分钟。
老太太一身素衣，背微佝，在人群中确分外显眼。
这是张主任悄悄给外婆的建议，神月这孩子经历了家庭变故，本就是青春期的阶段，很容易感情极端变得叛逆，只有用爱的感化，建议多陪伴。
从那以后，老太太每晚来校门口接人，风雨无阻。
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各走各的。到后来，能简单说一说学校里发生的事。
直到有一次暴雨，其他同学都被家里的车接走，或者打车回家。
只有她们祖孙俩，舍不得花钱，撑着伞在公交站等车。
下雨本就路滑，车子开的慢，堵了很久。好不容易快到家，偏偏在巷口，外婆腿脚本就不好，又一脚踩在青苔上，要不是被神月拖住，险些滑了一跤。
而神月为了扶助外婆，没顾得上伞，两人身上的衣物几乎都湿了。
到家后，神月在厨房煮姜汤，看到外婆坐在沙发上用药酒涂摸脚踝。
闷头将煮好的姜汤端出来放桌上，声音低沉：“以后我可以自己回家的，挽着您，我走的更慢。”
外婆笑骂：“小没良心的，咱家离学校远，我不是怕你出事吗？”
神月小声嘟哝：“带着你，我才怕出事呢。”
外婆好像没听见神月的吐槽，自顾自地讲：“你要是出事了，你妈连给我送终都能省了，门都没有。”
口是心非的祖孙俩。
也就是在这一夜又一夜晚归的路上，神月渐渐被外婆无言的爱融化，生出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神月的叛逆也比一开始好很多，但学习落下了。在十七中这个高手云集之地，再想追上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林淼虽然答应了神月不搬进齐家，但齐家重要的家宴她必须参加。
恰逢齐老太太生日将近，老规矩是要回祖宅过的。
吃顿饭简单，熬到结束就可以拍屁股走人。可齐家祖宅在临海市的一个小渔村里，开车都还得五六个小时呢！真去了，肯定得过夜。
神月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绝对不行！
外婆转身将手里的拉杆箱往神月手里推：“把箱子拿下去。”
神月一扭头：“我不。”
“......这是我的。”
神月看向外婆，眼神狐疑，无声地问。
“我和刘奶奶报了个团两日城区游，今天出发。”外婆脸上满是“没想到吧？”的神气劲儿。
见神月仍在错愕中不说话，外婆立马不高兴了，音调都高八度：“怎么，天天让我老太婆伺候惯了，还不想给我放假？”
神月被吼地心虚，立马讨好的笑笑，“岂敢岂敢......嘿嘿”，并且当即就以行动做出表示。
老房子没电梯，家又在五楼。只能从狭窄破旧的楼道往下搬，连第二个人路过都要小心翼翼错身。箱子又重，真不知道老太太出去玩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箱子搬到楼下，神月见刘奶奶已经带着自己的行李在楼下等着了。
这下，她更加确信外婆是真的要跟刘奶奶出去玩。心想：小老太太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一点风声都不透。同时，也做好这两天自己下厨的思想准备。
就在神月一口气又继续爬上五楼，全身像没有骨头似的重重摔靠在门上，沙发上的老太太轻悠悠一指，她一个白眼差点没翻过去。
地上赫然一个帆布包式的拉杆箱，可提可拖地拉。
“不是，你就出门两天，带那么多东西干嘛？”神月没忍住地吐槽。
“少废话，快搬。”外婆语气凶凶。
神月认命地提起帆布包，咦，好像也没有多重。
外婆锁上门，两人一道下了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不止刘奶奶一人，林淼也在。
神月瞬间明白，瞪向外婆：老太太又出卖我！
后者自知理亏，嘴上却不认输：“瞪什么瞪，跟着你妈走啊！”
说完夺过神月手里的帆布包，揽着刘奶奶就往前走。
神月这才发现，楼下停着两台车。其中一辆，应该是林淼安排送两个老太太去机场的。
林淼亲自关上车门，笑盈盈地目送车子离开，才转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着神月莞尔，歪了歪头：“走吧。”
神月：狡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