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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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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飘散着香甜之气,窗外的天光落在这兄妹二人身上是那般的恬静融洽。

刘渊垂眼整理着衣摆,他疲累地说:“今日可真是累。父皇让我与那些匈奴人商议和亲之事,他们当真是刁蛮无礼,我是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发走的。”

刘姝在另一侧坐着,她们之间放着个楠木几。

木几之上有暖炉,炉上温着一壶奶茶。二人都闻到了茶香和奶香混合的味道。

刘姝打开木几上的紫檩木匣,从匣内取了只小巧的青玉杯。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提起壶把,缓缓地把奶茶倒入了玉杯之中。

乳白色的奶茶在温润精良的玉杯内轻轻晃荡,浓郁的香甜味扑鼻而来。

刘姝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刘渊,不等她开口,他已经伸手接过了玉杯。

刘渊放到鼻边闻了闻,他含笑说:“真香啊,你煮的奶茶堪称一绝。”

刘姝又从匣中拿了一只玉杯,她盈盈笑了笑说:“阿兄今日劳累,可要多喝一些。”

刘渊喝了一口奶茶,他看了一眼匣内剩下的两只玉杯,又转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杯说:“我送你这及笄礼,竟让你拿来喝奶茶了。”

刘姝将壶放回暖炉上,她含笑说:“这叫物尽其用,若是白白地放在那里岂不可惜?”

“你说得也是”,刘渊又喝了一口,“今日这奶茶甜而不腻,正合我胃口。他们都爱喝咸奶茶,若他们喝了你这甜的,只怕更喜欢。”

喝了一口奶茶的刘姝微微皱了皱眉,她觉得不够甜。她加糖时正巧鹿竹来告知她和亲一事,故而加了一半糖便放下了。

她放下玉杯,笑说:“这奶不易得,蜂蜜就更难得了,平常人家怕是喝不上的。”

刘渊觉得她说得没错,他点了点头,自己提壶又倒了一杯,他问道:“你这的日铸雪芽还有吗?我新得了一些,若没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阿兄之前送的还有许多,我不大喜欢喝茶,不过是煮奶茶的时候用上一些。阿兄留着自己喝吧。”

刘姝这不缺茶,缺的是奶和蜂蜜。但她知晓刘渊终日辛苦,不愿意他因为这些琐事烦心,便没有提起。

刘渊的目光移向匣子旁装蜂蜜的白瓷瓶,他想着宫中的一切用度都有定量,他母后凡事都是以他那六妹刘娇为首的,对于刘姝难免会有疏忽。

他看向刘姝开口道:“你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向我开口。我如今分宫别住,倒也方便。”

刘姝感激地笑了笑,她轻声道:“阿兄放心,我并无短缺,若有一定会跟你说的。我这华沐苑虽然偏静,可该有的都有。皇后虽然不会对我嘘寒问暖,可也从不会短了我该有的。”

“只要事不关刘娇,母后便是宫中最守规矩最贤良之人。”

刘渊想起刘娇那娇纵跋扈的样子来心中就觉得气恼。

“我实在不明白,母后那样守规矩的人为何如此纵容她?我看她比贵妃都还要跋扈,整日无理取闹,无事找事,还动不动就苛责打骂宫人。”

刘姝知晓刘渊为何如此气恼刘娇,他最恨的便是刘娇责难念月。他与念月年岁相当,也颇为亲近,他怎忍心看她受无端责难。

念月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只因她与皇后早夭的女儿神似,皇后便待她格外的好。

刘娇觉得念月分走了皇后的关爱,心中便嫉恨她,时不时的要为难她。又加之刘渊待念月也与众不同,而对她却总是冷着个脸,她心里就更恨了。

她把所有的恼恨和委屈都发泄到了念月身上,常背着人责难打骂她。她越是为难念月,刘渊就越讨厌她。刘渊越讨厌她,她就更为难念月。

无辜的念月就一直忍受着他们带来的痛苦。好在如今刘娇大了,似乎明白了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也没再过分地为难她。

刘姝不明白为何世上会有念月那样的人,她受了那么多无端的苦难和折磨,还是如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柔。

念月在遭受苦难时会难过、会伤心,可之后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是笑得那样的温柔,说话还是那样的温声细语。她对所有人都交付真心,却不在意自己受到了多少伤害。

刘姝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念月那般,她的不在意有时也只是装得像。受到欺负、受到委屈时,她心里也愤闷,也难过,但她要用伪装包裹住自己,将那些情绪隐藏甚至封闭起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只是表面上装得温柔大度,心里却还是不甘的。

但是念月不一样,她是真的纯善温柔到了骨子里,好像上天把世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个人。

刘姝从未怀疑过念月是和她一样在伪装,不然她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火场中把责难过她、打骂过她的刘娇救出来了。

刘姝也曾想过,若自己是念月会去救刘娇吗?她不会,她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故意伤害自己的人。

一只云雀停在了窗外的海棠树上,发出清脆的叫声。

在这鸟鸣声中,刘姝回过神来,她柔声说:“皇后失去过一个女儿,自然对六妹更加在意些。”

刘渊听了刘姝的话想起他那个早夭的双生妹妹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而刘姝心里又冒出了早已猜测过的担忧,她看向垂眼抚着玉杯的刘渊,轻声说:“阿兄,匈奴人怕是还会再提和亲之事。”

刘渊把目光从玉杯内残余的奶茶移向刘姝,他微皱着眉说:“以程太尉的手段必会让匈奴使臣答应不再求娶你。”

“可晟朝不是只有我一个公主,六妹也是适婚年龄。匈奴人不远千里来到晟朝定是有他们的目的,和亲或许就是目的之一。他们恐难罢休!”

刘姝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担忧,那隐藏着的对匈奴人的恨意从她明亮的杏眼中流露出来。

刘渊的神色严肃起来,他沉思片刻后说:“你不必替她担忧,她外祖父冯太傅,还有母后都会替她周旋,我也回去与僚属商议一番。”说着,他起身往外行去。

刘姝送刘渊出了华沐苑后便转身回了室内。

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住了,只开了一扇窗的室内有些昏暗。

苏荷轻悄悄地去把其他的窗户打开了。

刘姝神思不定地坐回了榻上。

夏姑姑也跟着走进了室内,她原本脸带笑意,可在察觉到刘姝的神色时忙收敛了心绪。

她叹道:“好好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匈奴偏远,距京千里,公主这一去和亲怕就再难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若皇后殿下早日替公主择婿,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刘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看向年近四十却仍旧面容光洁的夏姑姑,淡淡地说:“圣旨未下,和亲之事还不能下定论。”

夏姑姑在刘姝身边多年,她深知她并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软弱,她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没有缘由地惧怕她。

夏姑姑听了刘姝的话慢慢地垂下了眼,附和道:“公主说的是。”

但她心里却想,公主去和亲的事早在宫中传遍,如今谁人不知,此事如何还能有变?

而她在刚得知刘姝要去和亲时便去了皇后宫中。她原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不想离开洛京,不想离开这座皇城,她想求皇后将她留下。皇后亲口答应她后,她才回了华沐苑,又碰巧遇到了刘渊。

此时,刘渊沿着华沐苑前的青石板路向左转去,经过一小片松林走向侧门。

他看着周围森冷的环境,叹道:“这里也太过僻静了,怀夕年纪轻轻地住在这里,她心里怎会好受?她原本住在舒敬轩的,那里最适合女娘居住了。可六妹却生生把那处抢了过去,她以前住的锦墨居本就极好了,却非要抢了怀夕的住处,还不让怀夕住进锦墨居。她总是这样无理取闹,若她有怀夕一半懂事乖顺,我又怎会不愿与她亲近?毕竟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鹿竹儿,你说她的性情为何如此乖张,与我毫不相似?”

鹿竹穿着靛青色宫装,他恭敬地跟在刘渊身后,平静地回说:“殿下,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刘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鹿竹却垂眼想着刘姝。

适才,刘渊说她乖顺,可鹿竹心里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幼时有一个与他要好的宫女阿姊,那宫女是服侍刘姝的,她打碎了一套玉盏,当天就被大长秋命人杖毙了。他后来得知是刘姝告知大长秋的,那段时日他就有些害怕她。

鹿竹心想,一个因为玉盏而枉顾人命的人,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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