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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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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倾洒在春华庭内,那座庭院美得如若仙境。

刘姝玉立于廊上,她抚摸着霞光之中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回想起程昭去军营前的情景。

她问他:“太尉昨夜不是已送过生辰礼了,为何又送我玉镯?”

他含笑回道:“那是你想要的,这是我想送的。惟愿海棠长开,美人常在。”

此刻,刘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抚摸着那玉镯上的海棠花,喃喃道:“惟愿海棠长开,郎君常在。”

这时,程昭穿着一身月白的广袖直裾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春华庭。他看着粉衣罗裙立于霞光之中,如海棠一般娇美的刘姝眼角眉梢都透出了笑意,他深深望着她一时移不开眼睛。

刘姝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程昭墨发半束逆光而来,晚霞洒落在他身后,他那飘扬的广袖似乎染上了红霞那美丽的颜色。他那风流倜傥的模样,让她想起一句诗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程昭大步走到廊上,那室内摆着晚膳的夏姑姑等人忙向他行礼,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他走到刘姝身边,轻声问:“公主是在等我?”

刘姝的目光落在他那微微湿润的黑发上,她忍不住笑了笑,又看向他那双幽深的丹凤眼反问道:“我不等太尉,又能等谁呢?”

程昭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理所当然地说:“公主是该等我,我可听公主的话将头发擦拭干了。”霞光落在他的脸上,他那长长的睫毛在俊朗的面容上留下道道光影。

刘姝看着那美丽的光影,笑问道:“太尉这是在邀功吗?”

“邀功的事可不止这一件。”程昭说着从袖中拿出刘姝的那把匕首来,他将匕首递给她说:“你这匕首之前钝了,如何能保护好自己?我亲自磨锋利了,杀人必能一刀致命。”

刘姝接过匕首,轻轻抽出刀刃,那刃口果真磨得很锋利,像是轻轻碰一下就能将肌肤划破。她将刀刃收回去,看向程昭说:“我还以为是太尉不问自取,却原来是我误会太尉了。”

“不问自取是为贼。我虽奸诈,可也是光明正大,从不屑于偷鸡摸狗。”

程昭说着放肆地笑了笑,转身往室内走去。刘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勾了勾唇,她握着那把匕首跟着他进去了。

饭菜已经摆好,刘姝和程昭一同坐下,刘姝还是坐在主位,程昭坐在她左手边。她吩咐夏姑姑等人先去用饭,只留了苏荷一人伺候。

程昭看了看桌上的菜品说:“中午那兔肉倒好吃,公主觉得呢?”

刘姝净了手,边用帕子擦手,边回说:“确实好吃。”

“那就没有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

“太尉也知晓那是父皇送来的。”

“昨日我亲眼看见陛下捉的兔子,七公主本要留下,可陛下还是送给你了。”

刘姝垂下眼,她看着面前碧色的玉碗勾了勾唇说:“今日席上的杯盘碗碟都是玉的,倒难为季管事她们费心。”

“若非我交代,她也不敢如此行事。”

刘姝望着程昭笑了笑,她感激道:“多谢太尉。菜该凉了,太尉请用吧。”

两人便安安静静地用起饭来。

刘姝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苏荷见状递了帕子来,她接过拭了拭嘴又将帕子放在了桌上。她看向大快朵颐的程昭,问道:“太尉要饮酒吗?表姊送了两坛酒来,可我不会饮酒。”

程昭停下筷子看向她,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说:“看来你表姊甚喜欢饮酒。把酒拿来看看。”

刘姝看向苏荷,苏荷会意,转身拿酒去了。她又看向程昭说:“多年未见,我也不知表姊的喜好。只是小的时候她送我的礼物也都是她自己最喜欢的,想来她如今也是喜好饮酒的。”

程昭笑了笑说:“她倒是不拘泥,送礼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

这时,苏荷费力地提着一个朱漆的食盒过来了。

程昭伸手一下拿了过来,他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放着两坛酒。他拔开酒塞,一阵香醇的酒味弥散开来。他边将酒塞放回去,边夸赞道:“好酒!”他思索了片刻,又看向刘姝说:“公主,可否将这两坛酒赠予我?”

刘姝点头道:“我不会饮酒,太尉拿去饮好了。”

程昭将食盒盖上放在了地上,他拿过桌上刘姝用过的帕子擦了擦嘴,笑说:“不是我要饮,我用这两坛酒去换些东西回来,也是我之前答应过公主的。”

刘姝的目光停留在那方帕子上,她听了程昭的话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心想着他要换何物回来,他又何时答应过自己?

程昭将帕子放回原位,他提着食盒站起身来弯腰看着刘姝,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说:“公主,我去去就回,你等我。”他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朝院门走去。

刘姝望着程昭的背影疑惑地坐在案前。

苏荷看着案上的那方帕子小声说:“太尉真是不拘小节。”她又看向刘姝问道:“公主,太尉要拿酒去换何物?”

刘姝收回目光,她看着案上的那方帕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等他回来就知晓了。”

苏荷也不再多问,她服侍着刘姝漱了口后便收拾起碗筷来。

次日,天气晴好,阳光虽炙烈可却时不时地吹拂着清风。

皇帝刘宣已经回了宫中,他和贵妃张沁玉一同用过午膳后回了养心殿休息。

他沐浴更衣后换了身蜜黄色的广袖常服,惬意地坐在金丝楠木虎皮纹画案后的黄梨花木矮座上。他接过墨宝递来的蜜水喝了一口,那冰凉香甜的味道让他神清气爽。他将那碧色的瓷盏递给墨宝后,展开了放在案上的一幅画卷。那是书画局刚送来的画作。

那画上画着含苞欲放的一池荷花,远近高低,错落有致,浑然天成。那些荷花像是从纸上生长出来的,似乎下一刻便要舒展花瓣绽放开来。

他看着这画作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看着下方红色印章念道:“云中居士”,他笑了笑,又说:“这方云沐年纪轻轻,画功却如此了得,当真是希世之才。程爱卿果然慧眼如炬,有识人之能。若非他举荐,吾哪能见到如此画作,又怎能与这样的人才相交!”

墨宝在一旁陪笑道:“陛下说的是,这方画师当真技艺卓绝,他为小人画的那幅肖像那才叫一个像,小人倒以为自己是在照镜。”

刘宣也见过那副肖像画,他点了点头,笑说:“确实画得好。吾听程爱卿说,方云沐也是书画世家出生,可惜家道中落,如今家境不堪,就赏些真金白银予他,他家中亲人也好度日。”

墨宝忙躬身答道:“是。陛下体恤,方画师得知必定感激涕零。”

刘宣满意地笑了起来,他抚摸着矮座光滑的扶手说:“吾也想赏我那好女婿,只是不知赏什么才好。”

墨宝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他心里知道刘宣说的是程昭,可他嘴上却说:“不知陛下说的是谁?陛下的女婿可有好几个。”

刘宣偏头看向墨宝,笑道:“女婿是有好几个,可论得上一个好字的,也只有程爱卿。”

墨宝如常地笑了笑,他口内说:“陛下说的是。”可他那狭长的眼底却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在心中暗道:“陛下和程太尉越发的亲密,说话做事也总避着自己。陛下所思所想,我也越发猜不透。五公主将陛下送的兔子吃了,陛下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反倒欢喜地笑了起来,还责备我小题大做。长此以往,只怕要失去陛下的宠信。”

他也曾向程昭求助,毕竟是程昭提拔他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但程昭却只是跟他说,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他明白程昭只会袖手旁观,他也就不得不另寻他途。

他正沉思着,四公主刘娴却忽然闯进了殿中。他猛的回过神来,看着那跟进来的阿久等人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能让人随意闯进来冒犯天颜。”他又忙向刘宣拱手请罪道:“陛下恕罪,是小人教导无方。”

刘宣没有看向墨宝,而是看向已经跪在地上,发髻有些散乱的刘娴。他看着她那红肿的左脸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他边起身走出画案,边皱眉问道:“娴儿,这是怎么了?你的脸怎会肿得这般厉害?”

刘娴含悲忍泪地跪行到刘宣面前,她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头哀声道:“父皇,救我!”

泪珠顺着刘娴的眼角滑落,她看起来是那般的无助,那般的可怜。她左脸上的掌印刺痛了刘宣的眼睛,他弯下腰沉声问道:“是谁?是哪个混账?竟敢打你!”

刘娴想着这两年来受的委屈,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紧紧地拽着刘宣的衣角,哀泣道:“父皇,是女儿不好,折损了皇家的颜面!”

刘宣看着她那哀伤的模样悲愤交加,他伸手扶起她来,忍着怒气说:“娴儿别哭,你没有错,错的是打你的混账。有父皇在,绝不让人欺负你!你告诉父皇,是谁打的你?”

刘娴心中酸楚,既为自己不顾颜面在众人面前啼哭,也为这迟来的父爱。她轻轻地抓着刘宣的手臂,她垂下眼,两行清泪滴落在地砖之上,她看着地砖上自己和刘宣紧挨着的身影说:“回父皇,是附马,是他打的我!”

刘宣怒上心头,他松开了刘娴,转身向墨宝怒吼道:“去,去把那混账宣进宫来!”

墨宝见刘宣这般生气,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他忙应道:“是,小人这就去。”

刘宣气得脸色铁青,他又说道:“把他父亲和祖父都宣进来,让他们看看他们养的好儿子,好孙子,竟敢打公主,打朕的女儿!”

墨宝答应着出了殿门。那地上跪着的阿久等人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刘宣看见了他们,他沉声道:“你们都出去!”那几人如蒙大赦,忙爬了起来,退了出去。可他们刚退到门口,刘宣又命令道:“去请良妃和贤妃来。”阿久等人忙答应着去了。

刘宣看向低眉顺眼,脸上犹有泪痕的刘娴,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那病弱的可怜模样来,心中酸楚不已。他稳了稳心绪柔声说:“娴儿别担心,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刘娴恭身拜道:“多谢父皇。都是女儿不好,让父皇忧心了。”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是真的感谢她的父皇,也真的因为她父皇的忧心而惭愧。她儿时多病,身体柔弱,相比于其他的兄弟姊妹她得到父皇的关爱更多些。她一直记得,她的父皇会哄她喝药,会在她喝药后给她吃糖。那时的糖是真的甜,甜得她心里暖暖的,甜得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是后来她的病好起来了,她的父皇也有了一个更疼爱的女儿,也就不怎么来看她了。但她还是将儿时的那份温情铭记在心里,觉得委屈、觉得思念的时候就慢慢地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

刘宣扶刘娴起身,他目光怜爱地望着她说:“娴儿,这本就是父皇该做的。你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本就该保护你。你儿时已受了不少的苦,如今长大成人还要在别人家受这样的委屈,父皇当真心疼。”

他的眼中泛着泪光,眨了眨眼又说:“你这脸必定疼得厉害,父皇让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刘娴心中感激,她却摇了摇头说:“父皇,女儿已经上过药了,不用劳动太医了。等消了肿,也就无碍了。”

刘宣也没再强求,他拉着刘娴在殿中右侧的矮座上坐下了,他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刘娴垂下眼面色难堪地说:“女儿与他发生口角,他恼羞成怒便打了女儿。”

“这混账王八羔子,说不过就要打人,算什么本事!”刘宣满面怒容,他看向刘娴又说:“我一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刘娴看着刘宣那张儒雅的脸,觉得熟悉又陌生,她不知道他的眼角何时有了皱纹,也不清楚他何时续上了胡须。她望着那双熟悉的丹凤眼感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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