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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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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沉沉,寒风呼呼,在猎猎旌旗之中,晟朝和匈奴的军队两相对峙。

程昭玄铁甲胄,威武冷峻地坐在高大的红马上,而与他遥遥相望的是匈奴的冒顿单于。冒顿身穿盔甲,可身体却比程昭稍显瘦弱。他脸上戴着银制面具,面具下那双美丽的眼睛透着冰冷和威严。

程昭拔剑出鞘,冒顿一手举起长矛,随即号角声起。程昭和冒顿策马相奔,他们身后的将士吼叫着冲杀而来。黑色的玄诡军和褐色的匈奴军在暗沉的天穹下,如浪潮一般涌到了一起,在相互撞击之中溅出鲜红的血花。

一时之间,马蹄声、脚步声、兵器撞击声、呼喊声,令这片寒冷的大地也为之颤动。

在战场之外,丁庆、夏侯崝、桓楠骑在马上观望战局,他们是为增援。

丁庆一手拿长戟一手握疆绳,屏息凝神地望着战场,待他看到黑色和褐色融汇在一起时,便知晓程昭说的时机到了。他和夏侯崝、桓楠互看一眼,正打算纵马驰援却不想被一队人马拦住了。

那为首一人却是身穿铁甲的庄沧,他面有病色,手中握着皇帝的龙纹宝剑。他沉声道:“几位将军,这是去何处?”

丁庆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心急地回道:“前去增援。”

而夏侯崝却直接问道:“骠骑将军不是病了吗,何故出现在此?”

庄沧握着手中的剑,朝天拱了拱手,他义正言辞地说:“吾受皇命前来督战,岂有因病懈怠之理!”他放下手来又说:“几位将军何必如此心急,我看前方战事我军气势正盛,何需驰援?”

“太尉说一鼓作气,气势正盛时弛援,更能鼓舞士气,更易克敌制胜!”

丁庆紧勒着马疆,他胯下的马也急躁地踏着蹄子。

“可我却不这般认为。何故增加不必要的伤亡?”庄沧摸了摸胡子,别有意味地看向夏侯崝、桓楠。他举着手中的宝剑,高声说:“吾既受皇命来督战,自然有调度之权。吾命尔等原地待命!”

“哼,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丁庆冷着脸看向夏侯崝和桓楠,又抱拳道:“二位将军,请随在下前往驰援!”

可夏侯崝和桓楠面上都露出了犹疑之色,他们虽是武勇之人,可却因其亲人有所顾虑。

丁庆见状面露痛色,他用马鞭指着他们咬牙道:“是我错看了尔等窝囊之徒!”他转身看向他身后的几千玄诡军,高喊道:“玄诡军中的好儿郎,随我前去驰援!”那几千人高声呼应。他长戟一横将庄沧打下马去,策马撞开了庄沧的人马。那几千玄诡军便随他英勇地奔赴战场。

而夏侯崝和桓楠身后的将士大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庄沧被人扶着站起身来,他气虚地痛恨道:“如此狂徒,吾必禀明陛下,将其严惩不贷!”他说完,便挣扎着再爬上马来。他看向夏侯崝桓楠二人,气弱地笑说:“程昭自称玄诡军英勇善战,想来自是能抗击匈奴。”

夏侯崝面色沉沉,他皱着眉头道:“可匈奴有近十万人,玄诡军才四万多人,如何抵挡得住?”

“程昭何其英勇,他训练出来的军人自然能以一敌二。”庄沧面露讥讽,而后又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二位将军难道不懂?待他冲锋在前,将匈奴士兵斩杀殆尽之时,二位将军再去驰援,便是得胜之功,届时陛下自有恩赏。”

夏侯崝面色铁青,胸中堵着一口气。他一咬牙开口道:“男儿立于世,当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此不义之举不可为!崝去也!”他一扬马鞭,带着他的一万多人奔赴战场。

庄沧气得胸口起伏,他拦在沉默无言的桓楠面前,劝说道:“桓将军,你家中有高堂幼子,你可不要意气用事,白白葬送了性命!”

桓楠低倾着头,他想到家中白发苍苍的老父母和幼小孱弱的子女便对那厮杀的战场心有恐惧。他不想死,为了活着他只能暂时放下做为军人的尊严。他看向庄沧,艰难地开口道:“将军说的是!”

庄沧满意地笑了笑,他转身远远地看向战场,脸上露出了痛恨之色。他心中暗道:“程昭,你害死我儿,今日不死也要你脱层皮!”

战场上,冰冷锋利的武器刺伤皮肉,砍断骨头,在鲜血横流,哀嚎痛呼之中生命被残忍地剥夺,剩下一堆惨不忍睹的血肉!战争多么的残酷啊,它不仅夺走了亡者的生命,亦夺走了未亡人的喜乐!

骑在马上短小精悍的元成被人撂下马来,他急忙从尸体上起身,用手中的长戈刺杀击打敌人。他周围很快便堆积起了匈奴人的尸体,就在他志得意满时,一支从马背上投掷而来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忍痛回身,将马背上的匈奴人打下马。他拼命一刺,刺中了匈奴人的心口。他杀死了那个匈奴人,而他却也死在了那个匈奴人的手上。

鲜血从他胸口不断涌出,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之流逝。他紧握着立于地上的长戈,艰难地抬眼看去,他在寻找他的信仰。在看到程昭厮杀的背影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无有亲人,能死在战场上,已无遗憾!

余归北手拿环首刀奋勇砍杀,他的脸上、铁甲上满是鲜血,有他自己的,亦有同袍的,也有敌人的。当他看到一个跌倒在地的匈奴士兵时却停下了手中的刀。

那匈奴士兵脸庞稚嫩,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望着他那双明亮却恐惧的眼睛想起了他的幼弟来。可就在他心生怜悯的这片刻,那地上的匈奴士兵却拿起手旁的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他抬手捂住伤口,却终究是徒劳,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他倒在尸体上,手摸向腰间的弓弩。他答应过他的幼弟,此战之后要教他射箭,可他只怕要食言了。

这时,雪花飘落,落到了他鲜红的血液上,亦落进了他的眼中。他似乎看见他的亲人站在院门外迎接他,他的幼弟笑着向他跑来。可这美好的一切,很快就被黑暗淹没了,而他也将永远在黑暗中沉睡!

伍仁手使双锤,脾气暴躁的他将匈奴士兵一个又一个地捶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遮挡不住他脸上的刀疤。他杀红了眼,却突然被匈奴士兵从背后砍了一刀,好在有铁甲护体那一刀并未伤到要害。他反手就是一锤,把那匈奴士兵捶得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这时,又一个匈奴士兵拿着刀从他背后砍伤了他的腿。他忍痛回击,扬锤重击那匈奴士兵的脑袋。那士兵应声倒地,而他也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他右腿上的伤口开裂已见白骨。他咬着牙,拄着铁锤站起身来,拼着最后的力气又捶倒了几个匈奴士兵。

可当他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时,几个匈奴士兵举剑一齐朝他刺去。利剑刺穿血肉,他拄着铁锤跪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来。他在极大的痛苦中看到了他白发苍苍的阿母。他艰难地笑了笑,开口道:“阿母,孩儿不孝!”他倒下了,悲惨地倒下了,永远地倒下了!

卜谦和祁墨后背相对,一人拿刀,一人持剑,共同杀敌。

一个不慎祁墨被匈奴士兵划伤了手腕,鲜血滴落,他手中的剑落在血地之中。他弯腰捡剑,却给了匈奴士兵可趁之机。而卜谦自顾不暇,不能为他抵挡。

祁墨被匈奴士兵的剑刺穿了喉喉,剑被拔出,鲜血飞溅,他也倒在了血地中。他望着越发暗沉的天穹,这才发现原来已在落雪。他抬起未受伤的手去触摸雪花之中那张温柔的脸。他的口中喃喃道:“陈年雪!”

他的手垂落,眼中光彩暗淡。在最后一刻,他心中生出遗憾来。他遗憾,他爱慕了多年的人却连他的名姓都还不知晓!带着这最后的遗憾,他死在了鲜红的血液、洁白的雪花之中。

卜谦一手握着一把染血的环首刀,他见祁墨身死流下了眼泪。他心中想要活下来的念头强烈到了极点。他绝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到洛京,活着回到他妻儿子女的身边。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他砍杀得越发英勇,只有敌人死了,他才能活下去!

何善骰和骆伏亦背向而战,他们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他们都知晓,只需杀尽眼前的敌人,背后的敌人有兄弟替自己斩杀。他们手拿利剑,一剑又一剑地刺杀着敌人,保护着自己的同时亦保护着对方。

而此时,从匈奴那方突然落下箭雨来。何善骰一个转身将骆伏扑倒在地,把他护在了身下。

等骆伏回过神来,箭雨也停歇了。何善骰压在他的身上,桃花眼中泛着泪光,他痛苦地开口说:“如安,我是你的兄长,能护你,我很欢喜,你不必愧疚!”他说着,口中流出鲜血来。

骆伏慌了神,他扶着何善骰坐起身,他看见他背后插着许多的长箭。他心慌意乱,随之而来的恐惧又使他浑身颤抖。他的眼中流下泪来,泪珠被脸上的鲜血染红,滴落在何善骰的脸上。他痛声道:“何若磐,你不要死!”

何善骰费力地从胸口处掏出一只天青色绣着紫色丁香花的荷包,他将荷包递给骆伏,流着泪痛苦地说:“告诉苏荷,我不能娶她了,让她忘了我吧。”他说着,手便垂落下去,闭上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骆伏失声痛哭,他紧紧地抱着何善骰喊道:“兄长,兄长!”可他的哭喊声却淹没在了厮杀声中,他心中的痛苦无人可知。

在他周围,死在箭雨之中的既有晟朝的士兵,也有匈奴的士兵。有时,人心也同那兵器一样冰冷无情,人命也就如同草芥蝼蚁一般!

骆伏将何善骰轻轻放在地上,他拿起何善骰的剑决绝地站起身,奔赴向前又开始搏命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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