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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致仕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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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立马去请人过来,没过多久,枫叶树随风飘扬,容柏才身着御赐的大红色登科官服,他长得好高,比苏镜花高出两个脑袋,白皙玉容,一双乌瞳干净而明亮,看的洛希和菖蒲都失了神,这位俊俏郎君和苏镜花口中的黑峻峻穷酸小娃,简直天差地别。

“姐姐来了……”

那探花郎一开口,就是醉心心扉的嗓音,他迈着大步,径直的穿过人群,直到在苏镜花面前才停下,双手度背,微微的低下头来,爽朗一笑,“好久不见,苏姐姐……”

苏镜花一时面红耳赤,连忙推了他一把,“别、别靠那么近,我们又不熟……!”

容柏才居高临下,嘴角上扬,露出痞子般的笑意,“小的时候做姐姐的跟班,掏鸟蛋,偷吃夫人的炖品,给她的画乱涂乱画,这些都是姐姐指使的,姐姐都忘了呢?”

“别、别乱说!”苏镜花的脸更加的发红发烫,转眼一看洛希和菖蒲两个都已经坐的远远的在看戏,一点儿都没有要解围的意思,她气的就要捉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从头顶缓缓而来,“别喝酒,对姐姐身子不好。”

话说罢,那杯酒就被容柏才轻轻夺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留下那道完美的下颚线下巴,如同精挑细琢的藏品,刀锋凌厉,又略带曲线的优美温柔,看的人怦然心动。

“容探花,没见几年,白了不少,长得比我还要高,就差点认不得旧人了。”苏镜花回过神来,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一屁股坐下来,摇着扇子,还是妥妥的御姐风范。

容柏才也坐在她的对面,特意取过一壶茶,为她面前的杯子满上,“姐姐如今也比以前生疏了许多,都不叫我穷酸小秀才了。”

“我怎敢。”

苏镜花虽然这样说,还是很自然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两人手指相碰的那一刹那,仿佛电光火石,她匆匆的避开了视线。

“本想今日归乡,应该要去看看姐姐,可是苏府已经见不到姐姐的倩影,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他感叹一笑,又看着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不曾想,姐姐居然登门来,愿意来吃这一杯茶,柏才失礼了。”

“油嘴滑舌。”

苏镜花抿了一口清茶,自然是比不得闫楼的好,还是又让他斟多一杯,朝他举起来,“你高中探花,我未曾祝贺你,以茶代酒,也祝愿你以后鹏鲲展翅,前程似锦。”

“承姐姐贵言。”他爽快的举酒碰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苏镜花一刻。

两人又聊了一小会,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洛希和菖蒲两个人也酒足饭饱,今日是稻田收成,心里高兴,自然喝的有些酩酊大醉,苏镜花无奈只好一左一右圈着两人,上了自家雇来的马车,匆匆忙忙赶回城里去。

三人在车内载歌载舞,连苏镜花也难得高兴容柏才高中,禁不住喝了一小点酒。

“我瞧着那探花郎,一口一句姐姐姐姐的,定然是对苏掌柜你动心了……”洛希虽然喝的醉,也还能捉住苏镜花的小手絮絮道,“既是个青梅竹马的,可不要轻易的就松开了,他朝一离别,眼泪就受不住了……”

“我还不一定喜欢他呢。”苏镜花真的是一个头发,扶稳了洛希,又轮到菖蒲摇摇欲坠,都不知这两人到底喝了多少的酒。

洛希醉醺醺的挨在苏镜花的肩膀,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忽然她似乎摸到了一个方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只白狮子。

扬州石雕白狮子,寓意恋人之间相互爱慕,赠之白狮子作礼,他朝登门下聘。

她忽然一狠心,将石狮子抛出车帘外,马车戛然而止,似乎在一刻的安静之后,洛希冷冷道,止住菖蒲的动作,“不许去捡,已经是断了线的风筝,追也没有用。”

突然,暗报来信。

马倌见状,拉起帘子朝里头问,“楼主,是鹿韭姑娘,是否让她上马来?”

洛希探头出去,看见鹿韭正骑着马,手中还拿着一封密函,看样子是宋延皓的亲笔信,怒从中来,“没兴趣看,让别的人解决他的事,别来碍老子的眼!”说罢,又把头缩回去,对马倌道,“回去,一刻都不要停留!”

鹿韭无奈的在马车后头跟着,走了两刻钟,马车再次戛然而止,帘子动了动。冷不防的洛希的脑袋又探了出来,“他最好给足了酬金,我闫楼不是免费给他办事的…!”

菖蒲听了噗呲一笑。

洛希终究还是舍不得宋延皓,昨儿生的气,最多三天就烟消云散,她不喜欢记仇,大大咧咧,活的没心没肺,这辈子,估计最大的遗憾也就剩下没有和宋延皓在一起。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上京去见一会宋大人?”菖蒲将小脸也挤过去和洛希一起密信。

苏镜花也撩起帘子,借月色的光一同跟着看,因为宋延皓已经写过两三封信来,洛希不管不顾,辗转反侧变成认错的亲笔信,开头第一句就是,“宋某人垂首向洛姑娘请罪,跪下在跪下,叩首再叩首,绝无怨言。”

洛希看见宋延皓隽秀的工笔字,这才消了一大半怒气,本年翰林院内部今科有许多人作的文章相似,中间又有聚会人醉酒,爆出自己曾经递钱买过卷子,而主考官关太傅,本月正好致仕归乡扬州,多方调查,他的背后,可能也有这次科举舞弊有关联。

本朝中举之人,同为扬州的探花郎容柏才,也曾经有登门拜访过关太傅的府邸。

这意味容柏才也有可能花钱了。

“容柏才不会做这等事的,容学究两袖清风,家境也一般,怎么可能有钱……”苏镜花越说声音就越小,用力攥紧手中的扇子,那个总会跟在她后头的小跟班,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小的时候让偷爬过继母的最爱的那颗杨桃树,把花蕊都捏掉,他那么害怕,还是屁颠屁颠的蹲在地上让自己踩,他那么蠢,就是个憨憨小笨蛋,可一想到他在宴会上莫大的变化,自己又怎会清楚他的为人。

“明日是关太傅的归乡宴会,菖蒲会和我去一探究竟的。”洛希出言安慰,看得出来苏镜花眼神里的担忧,不禁笑她,“没想到我们家的苏美人,也会有担忧的小情郎呢。”

“才不是。”苏镜花急得连忙轻扇掩面推了洛希一把,却不自觉的握紧了密函。

洛希第二日就乔装打扮一番,带着菖蒲一起赴宴,本想着找个富家小姐的身份,没想到黄州也在,青袍加身,大门一见她,忙道,“夫人,你怎么来得如此晚呀~”

“滚!”

洛希呸了一句,黄州和他主子一个德行,喜欢开玩笑,烂到不行的玩笑,“老娘自己赴宴,难道还混不进去不成…?”

黄州摊了摊手,选择知难而退,他属于知州府的官员,很快就被门口迎宾的领进门,洛希万万没想到这关太傅家门槛如此高,守卫看到她没有请帖,偏偏不许她进。

“本王带洛姑娘进去吧。”

一声温润如玉。

洛希回过头,千昕鹤单手御马走来,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一袭褚黄身影,光滑亮丽的暗纹长袍,衣诀隐隐约约绣着两只展翅南飞的仙鹤,那双修长的大长腿惬意跨在马镫子,更加衬托出他消瘦高挑的身姿。

他下了马,朝她走来。

她愣了愣误以为自己要装成他媳妇,没想到萧昕佑反而笑笑,柔声说道,“你随着本王进去,不会有人追问你的身份。”

千昕鹤走在前面,洛希和菖蒲跟在后面,果然在顾书亭出示王府的玉牌后,畅通无阻的进去其中,混迹宾客之内,很快洛希就看到太傅家中的后院小楼门,连忙向千昕鹤握拳,“感谢王爷的帮忙,后会有期。”

顾书亭看着洛希和菖蒲两人行色匆匆的离开,担忧的对千昕鹤道,“王爷,她们两个明显就不安好心,你怎么还做‘帮凶’了…”

“大理寺已经审问参与科举舞弊的考生,他们和学官签下了生死与共的状纸,为了防止互相出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进来找到关太傅,想必已经确定了他脱不了关系,名册或许就已经在他的府中,本王成人之美罢了。”千昕鹤轻描淡写的说道,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接过女侍递过来的六安茶,他的肌肤白皙,五官清秀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礼貌一笑,女侍看的面红耳赤,愣了神不知所措,若不是被管家呵斥快快工作,都舍不得回到厨房。

顾书亭一下子哑口无言。

洛希转眼已经到了府上最内的房间查找,菖蒲负责在外头望风,半个时辰后,洛希无功而返,拿着空白的名册灰头土脑走出来,摊了摊手,“藏得太深,找不到。”

两人再次返回宴席之中,关太傅的孙子铭儿正在中间的小空地画画,五六岁的孩童写的一手好字,规整的千字文一字不差,大家都感叹道,“都说太傅家的小孙子聪慧,三岁能背唐诗千首,能写万字,令人佩服。”

洛希也探头去看,铭儿虽幼,落笔如有神,真的是一笔一划都铿锵有力,也难怪出身在太傅之家,耳濡目染,自然厉害的多。

“姑娘,行僧也在。”菖蒲忽然俯身过去洛希耳边低声道,眼神示意她看向远处。

行僧只是个卧底代号。

关太傅正在和千昕鹤谈话,或许叙旧,或许恭维,管家亮叔正在为两人添茶,忽然千昕鹤抬起头来,乌木般的黑色墨瞳,泛着幽幽光,直直穿过隔着来回走动人群,一眼万年,他的视线正深深凝望着她。

“好险!”

她心里一声惊呼,第一次感觉到千昕鹤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又忽然想起来,千昕鹤两度监国,手握生杀,操纵政权,无人可以媲美,自己仅见过一两面的缘分认为那是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管中窥豹罢了,何况如今还有些江湖传闻,裕王心有不甘,迟早有一日,都会重登天子宝殿。

“姑娘,你看清楚了没?”菖蒲急急忙忙拉着洛希躲到一边去,她再次指了指那个方向,洛希一早就看出,行僧就是管家亮叔。

管家亮叔是官府策反后安插在关太傅身边的卧底,他明确当初表示考卷由始至终只锁在太傅的书房,直到考试当天也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进去太傅的房间,也就说明当时把考题泄露的,只有关太傅一人,生死与共的名册可能还在归乡的关太傅的手中。

“你今晚去见亮叔再探探新消息,我会跟踪关太傅,查个清楚。”洛希说罢,就和菖蒲兵分两路离开,千昕鹤那么好心帮自己进来太傅府肯定有阴谋,就目前情况而言,自己已经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把自己的行动都监视起来,这才是对他最有力的计划。

洛希出了门,独自上马飞奔离开,果不其然就有两对黑衣人在跟踪自己,她弃马躲在草丛里,看见都是带有大理寺的标记,不禁一叹,“好家伙,大理寺的人说真的闲…”

她说罢又从林中走了出来,一回头,看见千昕鹤骑在骏马之上,背后还跟着人。

“真、真巧啊……”

洛希讪讪一笑,真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拱手作揖一拜,“都忘了今日王爷帮我登门太傅府上,要向您道一番。”

千昕鹤面色冷清,示意身后的顾书亭等人先行,“到前头等本王,不必停留。”

乡野小道,风声鹤唳。

洛希看着他御马走近自己,居高临下,这种迎面而来带来的压迫感真的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她都忘记要后退,愣在那里。

“洛姑娘。”

他忽然淡淡的开口,勒住马头微微往外扭,让她不必直面马头,声音很轻,像清风一样,出奇的好听,“本王吓着你了么?”

洛希那颗紧张的悬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放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我并不害怕王爷,你也没有吓着我。”

“那就好。大理寺的人奉命办事,希望洛姑娘见谅。”他继续说道,温柔的忽然下了马,将马鞭子给了她,“作为赔礼,骑这匹马儿回去吧,不会有人再跟在姑娘后头。”

洛希鬼使神差的接过马鞭,又忽然反应过来,问道,“那、那王爷你怎么回去。”

“他们会折返回来的,洛姑娘不必担心。”千昕鹤柔声一笑,让开上马的位置。

她再傻也知道这是一句假话,千昕鹤让顾书亭在前头等着,他们自然不敢折返,因而也不肯去上马,对他道,“算了,饭后消食,我陪王爷您走一段路,可以么?”

“好。”

千昕鹤永远都不会拒绝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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