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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国泰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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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希跟着马车回王府,她望着千昕鹤那张苍白的脸,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无力,心如刀割的痛不断袭,侍卫出来将千昕鹤抬了进府,良玉看着洛希站原地一动不动,不禁的问她,“姑娘,你不回府吗?”

“不回了。”

她努力的挤出来脸上的笑,痛苦的望着良玉,“他只要一醒来,就会恨我。”

良玉不明所以,想要往前一步劝,洛希踉跄的后退一步,潇潇雨夜,落下来的雨打湿了她身上的那件青衣薄衫,凄冷的寒风吹起她凌乱的乌丝,那双乌瞳冷艳动人,“我有一个请求,望良玉姑娘,能照顾好他。”

“洛姑娘,王爷已经求得恩———”

“我不会嫁给他的。”

洛希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仰头沐浴在夜雨当中,她孤傲的像一支向上生长的梨花,在枝头冷漠的俯瞰着众生百相,也没有低下头来的一天,“他应该要死心了……”

良玉心中一惊,连忙要追下台阶,洛希瞥了一眼她的担忧模样,便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关心千昕鹤,自己也足以放心离开了。

她转身离开。

“洛姑娘……!”良玉颤抖着大喊,她推开丫鬟递过来的伞,努力的追上去,看着洛希的身影不断的远去,徒劳无功,长安大街上空无一人,连她呐喊的回音,都变得苍白。

路上的青石板,映出来月光的倒影,良玉有些不知所措,她心中惆怅万分,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告诉千昕鹤,他那么倾尽全力用命换来的夫人,没有任何原因,弃他而去。

“掌事…王爷醒了。”

一声轻语让良玉回过神,她苍白无力的脸望着来禀报的丫鬟,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久,才静静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良玉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端着药膳走进他的寝室,温润如玉的公子倚靠在枕褥上,唇色发紫,一见她来,那双玉眸迫切的望着她,“让洛姑娘来,本王想见她。”

“……”

她无声的沉默,就和屋内的小厮丫鬟如出一辙的回答,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夜雨声烦。

谁都没有主动做开口说话的第一人,这屋子里安静的连一根针都跌落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千昕鹤心里面那个惶恐不安的声音出现了,犹如一头恶兽,将他的心撕咬的支离破碎,他扭头望着良玉和安翁,声音冰冷道,“你们、都瞒着本王事情……对么……”

良玉欲言又止,府上的情况她已经得到汇报,洛希的行踪不定,会又突然出现在皇宫内,种种都变得一团团朴素迷离的迷雾。

忽然,门房匆匆的跑进来,扑通一跪,“王爷,掌事,雪岩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雪岩双眼通红,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子里,爬到千昕鹤的床前,声声力竭的哭诉,“王爷,洛姑娘她是个卧底!她跟着进府从来就没有想要嫁给你,她一直都在演戏,她的目的是为了要带走澄王,她将我掳掠而去,带进大理寺探底,她最后伙同奸细,在大理寺的监狱将澄王给带走了…!”

千昕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像死了一样,他也猜到了许多的可能,恍然意识到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更不会嫁给自己。

“只是演戏么…”

他痛苦的低喃,从离开扬州回京都,她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容上,都是假意言笑么?

良玉试图要去握着他的手,被他猛的一抽离,僵硬的愣在了半空,千昕鹤那张脸上是绝望,忽然失笑道,“你开心了,是么?”

“奴婢没有。”

她遭此一问,紧紧的捂住了自己颤抖的心,他的戾气包围在全身,变得冰冷无比。

门房又来报,说大理寺少卿严见斋请见,屋内的小厮丫鬟各个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剩下良玉也准备离开,千昕鹤忽然冷冷的留住了她,“你去请他进来,留下旁听。”

严见斋一身正气的大红官袍走进来,行跪拜在地,双手合拢作交手礼,高举过头,“下官失责,让那监狱的人被救走了。”

“官家的圣旨明日就会下发而来,你即刻脱去官府,在府门口等着,不可多留。”千昕鹤的语气冷的惊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湖蓝色的绸缎锦褥,忽然,又叫停了他,“她将人带走时,可曾留下过任何的话?”

“她说只是要物归原主,请王爷谅解。”严见斋如实说出这句话,“她说要是王爷追责,她也知道躲不过,不会躲的。”

千昕鹤半响都没有说话,她是咬定了自己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么?

“出去。”

他冷的一句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抽丝剥茧,无力的倒在锦褥上,过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心死了一样。

良玉轻轻慢步到蜡烛边,先点燃换上新的一盏蜡烛,双手捧着白玉似的明罩子盖回,再握着剪子,轻轻剪灭那旧盏灯余光。

“怀章。”

他忽然很轻很轻的一句话,良玉一回头,险些被面前的阵仗吓到后退,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进来听命的玄卫,低着头半跪不动,手上还按着那把早已经出鞘的冷刀。

怀章跪在最前面,低沉着问,“王爷,此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当真要……”

“带他来。”

千昕鹤的阴沉了神色,掩饰不住眼中的戾气,怀章命在窗外的玄卫附耳过来,低语了两三句以后,众人又都全散了出去。

良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刻钟后,有人敲响了门扉,她朝外边道,“如今天晚,王爷也歇下来了,不许再扰…”

那叩门声还在继续。

越扣越重

她一时愣住,这府上还从来没有大逆不道不听命令的小厮丫鬟,怕是什么不速之客,回过头看了看千昕鹤,他反而没有半点惊慌,甚至是做足了准备让等着那人进来。

良玉快步过去开门,一看清楚来人是谁,不由自主的捂着嘴“啊”了一声。

那人步履从容的走进去,一身锦绣华服,配一块价值不菲的璞玉挂在腰间,他还有着明显的少白头,来人正是澄王爷!

“十二弟,你想通了是吗。”澄王身带厉气的站在千昕鹤的面前,他一直被千昕鹤的玄卫看管,终于能再次来到王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已经联络从前的旧臣,只要你愿意,我们立马起兵扶持你重登上位!”

“兄长。”

千昕鹤攥着天蓝色湖绸缎的被褥,面色沉沉,冷声道,“你怎么,还从未死过心。”

澄王千藴尧就僵在那里,反应过来,愤怒的冲了过去,紧紧的捉住他的衣领,“千昕鹤,你忘记骁骑营的人是怎样死的吗?!是为了你!他们身先士卒,死在了护城河外!”

良玉连忙过来要拉开澄王,谁知他力大无穷,一把推开自己,转过头就钳住千昕鹤的脖颈,猛的发觉他的身体烧的异常滚烫。

千昕鹤没有反抗。

“…!”

澄王愤怒的放开了他,无力的往后一退,坐在了他对面的凳子上,失笑道,“就因他是你的同胞亲哥,你就这样抛弃我们…?”

“天下不应该再有大乱。”

“你忘了父皇临终前的话了么?!平王碌碌无为,乃平庸之辈,他一旦登基,拥军自重,不可能为北照带来任何光明前途的!”

“他已是国朝天子,怎容你置喙!”

千昕鹤虚弱的强撑倚靠在床洞的架子上,经此一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缓了好久,吃力的走下床,强撑着站在他面前,“本王早已厌倦生灵涂炭,恐惧血流成河的惨剧,兄长太过于执着过去,只会怨念越深,国破家亡,害人害己是兄长想要的么?”

澄王年少轻狂,统领军营,无人敢与之叫嚣,在千昕鹤监国的时候尽心尽力,排除异己,为他扫清了一切的阻碍,甚至在得知平王登基时,拥军七万自边关杀回京都…

千昕鹤放弃了皇位,命令骁骑营的将士立刻返回边关,可他却目睹了一场将士厮杀,血流成河,一旦登基称帝,怎容得别人的狼心野心,即便是弃枪投降投降的人?

“本王不希望任何悲剧再现。”他忽然冷漠的扯下了发冠金簪,往窗外一掷,怀章立马接住,千昕鹤又扭过头冰冷的望着千藴尧,“澄王,你听清楚了,本王有能力从陛下的控卫手中救下你,也有能力让玄卫站在就杀了你,从现在开始,离开京都,返回你的封地,一旦让本王知道你有任何野心,踏出一步封地,这根簪子就是你死亡的礼物。”

淡淡的橘黄的灯光下,千昕鹤面色阴沉,那双玉眸藏着杀意,令人瑟瑟发抖。

澄王欲言又止。

那年骁骑营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初登帝位的千酆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被扣押在地上的澄王,大手一挥,命令弓箭手对着所有已经投降的残兵败将再次补箭,以确保再无其他威胁,一派鹰视狼顾,满眼杀伐嗜血,毫无情面可留,连澄王也不打算放过。

“千酆!两军交战,不杀降者!”

澄王猛的大喊。

皇帝千酆满眼都是杀手嗜血,他拿捏住温润沉默的千昕鹤,便冷漠的对澄王道,“谋反之师,本就是死罪一条,何来不杀!”

霎时间哀嚎遍野,死伤无数,弃兵者苦苦哀求,恳求天子饶命,皇帝誓言赶尽杀绝,不留情面,也是那时,千昕鹤将剑架在皇帝的脖颈上,那双玉眸也是如今这样,那句话澄王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对皇帝说的话,“兄长,你已经得到了皇位,本王的军队的生死,由本王抉择,请你不要再插手。”

皇帝忌惮千昕鹤的实力,退了一步,命造反者及其家属划入罪籍,永世不得入京。

澄王早就应该知道,千昕鹤为了将士可以轻易揽上弑君的罪名,如今也可以为皇帝揽上弑兄的过错,自己太过于执着,根本看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看来,不过国泰明安四个大字,成了他最重要的引路明灯。

难怪是父皇当时最宠爱的是十二弟,自己这些做哥哥的,却没有半分觉醒领悟。

怀章适时从门口走了进来,示意澄王时间离开,澄王临走时,叹息的低声道,“十二弟,倘若陛下要你死,你也会甘愿么…”

澄王安静的抛下这个问题离开,强撑许久的千昕鹤倒在地上,良玉连忙过去搀着他,轻轻一碰,才发现他的身子好烫,失声大喊道,“快、快快来人、去传太医来!”

这一夜的王府不得安宁,太医来了两三趟,个个都是愁容满面,开的药方子一张比一张厚,直到五更天,厨房的烧的炊烟没有停过,来来回回都是送药到屋内的侍女们。

“徐医判、你走快点、快去看看王爷,从半夜开始喂进去的药就吐了出来,到现在了一直都没能喝进去…”椿山性子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拉着迟迟而到的太医院药理负责人徐院判,直接就朝着最里屋急忙走进去。

良玉面容憔悴,仍不失礼貌的连忙起身福了福礼,恭敬的请他过来为王爷诊脉。

徐医判一见千昕鹤的发紫脸色,心想不妙,先捻了捻他的眼睑,瞳孔缩小,再接过一盏蜡烛的光源照过去,如一潭死水并没有变化反应,惊慌的问良玉道,“王爷昏过去了多久,可曾有醒过来,可曾能动弹?”

“未曾醒来过。”

良玉此话不假,她守一宿都没见过王爷有醒来的迹象,反而是连连呓语了好几次。

徐医判顿感不妙,如此高烧昏厥,只需两个时辰就会猝死过去,连忙从医箱里面取出银针,分别在王爷的大椎穴、十宣穴、曲池穴和合谷穴进行络放血,又命身边的椿山,“请姑娘立刻准备一盆冰水过来。”

椿山连忙带人到地窖去冰,备在铜盆里送进来,又沾湿毛巾放在一旁备用。

“王爷今日吹风了是么?”程医判照例进行望闻问切,完成委中穴点刺放血,又回过头寻找毫针补泻,边找边道,“良玉姑娘,方才我问的话,麻烦你如实告诉我即可。”

良玉有些沉默,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了出去,才对程医判说出事实,“王爷在皇宫内,跪了一日,也淋了一宿的雨……”

程医判以为良玉说的不过玩笑话,握着毫针正欲让她说事实,可见她脸色苍白,再看王爷如此的情况,意识到她讲的原来是真话,一时之间,连下针的动作都迟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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