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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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崔班长，太谢谢你了。”沈穗穗高兴极了，一扫之前的失落心情。
她早前就听傅红梅顺口说过一些化工厂的事儿，说是城里最好的厂子，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去处。红梅家里人托了不少关系让她去做女工，都没搭上门路。
那样好的厂子，食堂也差不了，红梅说她表姐，带她在化工厂的食堂吃过一次饭，厨师手艺也特棒，跟国营饭店里一个味道。
崔班长看着喜形于色的沈穗穗，不自禁弯起唇角：“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他从上衣荷包里掏出一只钢笔，和一个小册子，在上面涂涂写写，随即递给沈穗穗：“这是化工厂的地址和联系人，你明儿上午十点半就去找这个叫冯春的人，也不用太拘谨，这位跟我是过命的兄弟，你拿上我的推荐信去。”
说着，崔班长就将写好的推荐信和地址条，都一并推到沈穗穗跟前。
“哦……”沈穗穗愣了愣，接过两样东西，连声感激。
等她收好了，崔班长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笑意渐浓：“这下，老贺，你这杯酒我是喝得下去了。”
贺祈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敢不喝，我今天晚上可不会放你回去，等嫂子来了正好说你在我家喝趴下了，我可记得嫂子上回还埋怨你顿顿都得有杯酒。”
俩人互怼，其乐融融。
次日，沈穗穗怕迟到，别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起了个大早，简单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套头毛衣，浅灰色的尼龙长裤，又扎了个半马尾。
整整洁洁的模样，看着就是利索人。
她按照纸上所提供的地址，一路跟人打听，这才找到了化工厂。
不愧傅红梅对这厂子赞不绝口，这厂子确实够气派的！
就从门口的铁闸栏看一眼，沈穗穗就晓得，这厂子占地挺广的，而且房子也修得漂亮，这要搁新时代，主打就是一个怀旧年代风。
“喂！这位女同志，请问您找谁？”守门的保安见她站在门口徘徊，便走了过来询问。
“你好，我叫沈穗穗，找负责食堂的冯春冯主管。麻烦您帮忙通报一声。”沈穗穗客客气气地解释。
保安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锐利。
沈穗穗被他瞧得心底发毛，却仍然镇静自持。她知道保卫科是干什么的，但凡想要进这个大院的人或者车辆，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尤其这化工厂。
“冯主管啊，行吧，稍等。”保安倒是好说话，转身就朝保卫室走去，估摸着是进去汇报情况了。
过了约莫五分钟左右，保安再度折返回来，“指着一幢平房，介绍道：“喏，就那儿，你自己进去吧。”
沈穗穗微笑颔首：“谢谢。”
保安没再拦阻，沈穗穗迈步往化工厂内走去。
这厂区分为三部分，中间那栋楼是车间，左边有一个两层楼的办公区，右手边则是一个篮球场，再过去一点的平房就是食堂，在车间的后面有一丛绿，将家属院隔开。
刚绕着篮球场边上走，就听到身边两个路过的女人传来争吵声——
“我不干！凭什么？厂里的工资低死了，申请加工资，还得让周末轮班，谁爱干谁干去。”
沈穗穗脚下步伐停了一瞬，抬眸望向声音来源处。
一名穿着厨子样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忿忿不平地冲身边另一位叫嚷着。
沈穗穗瞧着，她俩那方向指不定就是食堂里做事的。
这看来，不管是在新时代，还是在七十年代，打工人士永远是弱势群体。
“张丽萍！你别闹了！厂子规矩就这样，你要不愿意做，冯主管肯定会把你边缘化，厂里还招临时工呢，你不干多的是人干，咱们还是该低头就低头。”
“什么破厂子？当咱是捡破烂呢，累死累活一个月才那么点儿，前头那邹老头退休了，现在活儿都摊在咱们身上，你说我要求涨点工资不过份吧？还叫我轮周末的班，就他冯春说得出口，我就是周末不来，他又能把我怎么样？这厂子我呆了七八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不信他真能把我开了。”张丽萍愤愤道。
“这可说不准，你也收收脾气，咱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岁数，家里开销不小。你瞅着外头食堂的师傅一个月30块钱，咱厂子好歹每月能拿到38块钱，看在钱的份上，再忍忍。”
旁边的女人好心劝道。
“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哎，算啦算啦，咱赶紧回去吧，冯主管一会儿见咱们买个菜老不回去，心里该骂我们了。”女人拉了她一把。
张丽萍虽然满腹抱怨，但还是依言去了食堂。
沈穗穗在原地站了片刻，撇了撇嘴，这年头的38块工钱，在一般厂子里的普工也才拿这个数，化工厂看来还是财大气粗，不过听这位大姐念叨，活路也不见得轻松就是了。
沈穗穗心里开始有些打退堂鼓，不过这年头要是没人推荐实在是不好找工，先看看情况，再决定留不留。
食堂的大门敞开着。
沈穗穗还没敲门，就瞧见一名四十来岁、膀阔腰圆、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训话，他嗓门很大，说话声音也粗糙，沈穗穗听了几句，大概就懂了他在讲的事情。
原来今天厂子里，有市里领导参观，厂子里的人必须全员待命，说是为了实地考察工人们的生活条件，中午就和大家一起在食堂里同吃。
而刚才张丽萍和另一位大姐就是因为临时发现缺了食材才让她们紧赶着去供销社采补回来。
可这俩人倒好，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说，买回来的东西还不齐全，这让早已经定好菜单的冯主管火冒三丈。
刚才还在路上骂骂咧咧的张丽萍，此时一个字都不敢吭声了，低眉顺眼地站着任由他教训。
食堂里的气氛压抑沉闷，沈穗穗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一踏入食堂大厅，就觉得有无数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打量。
“冯主管好！”沈穗穗朝他点了点头。
冯春扭头朝她望来，脸色丝毫没有缓和：“嗯，你就是新来的沈穗穗吧？”
沈穗穗点了点头。
“怎么老崔没跟我说来的是个丫头片子？”
冯春皱着眉，显然有些不高兴，收里直呼上了老崔的当，起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厨艺高手，难得的人才。冯春瞧着她这样子，弱不经风的怕是连铸铁锅都拿不稳。
沈穗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个，崔班长他……”
冯春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反正今天也差人，你就试半天工吧，工作成不成的得看你表现，后面再说。”
说完，他又继续盯着跟前那几人，根本不理会沈穗穗。
沈穗穗只能应了声好，别扭地站在大家的边上听他训话。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我先说下一会儿的情况，张丽萍和李巧莉负责煮饭洗菜，王芳和刘艳负责炒菜装盘。其他人跟我搬桌椅。”
冯春简明扼要地交代完，众人立马行动。
“冯主管，那我需要做什么？”沈穗穗问。
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旁边看着别人忙碌。
“你？”
冯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就看谁那边缺人，打打下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