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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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影随，男子诡异的脚步随着挥剑的动作而调整，每一次都精准的看穿宋怜身法中的破绽。
宋怜没有兵器，只能且战且退，虽然剑术尚可，但仍旧没有达到无剑胜有剑，万物皆可为剑的地步，对方长剑步步紧逼，更何况还是双手剑，左右开弓，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如此下去，自己可能真就栽在这里了。
宋怜咬了咬牙露出了多年以来不曾有过的狰狞神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悲惨的流浪时期，为了一个能够果腹不至于饿死，都能和人撕咬。
既然手中无剑，那便夺剑。
长剑横空，宋怜却站在原地不动，男子见状脸色不变，剑出如龙，他自信只要宋怜敢站着不动接下这剑，非死即伤。
剑鸣嘹亮，四周地面被纵横剑气所划，留下道道痕迹，若是肉身之躯则可想而知。
长剑入体半许，鲜血渗出，宋怜双手罡气四起，以气驭剑，没等第二剑斩出之时，逆转剑锋。
拳罡转眼而至，比他的第二剑还要快上一点。
男子一时身形不稳，犹豫之下终究没有硬抗一击，松开剑柄后退而出。
宋怜硬抗一击，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衣。
宋怜手持青色古剑负于身后，深吸一口气，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机，刚刚那一剑有剑气渗入体内，此时正让他的身体翻江倒海。
一缕鲜血从嘴角渗出，轻轻擦去，剑指前方。
两人心领神会，既已拔剑相向，那便是不死不休。
“砰！”
青色古剑挥洒自如，剑罡刚猛霸道，宋怜倒飞而出，没等反应过来，人又至。
右手真气凝聚，拍地而起，剑如长蛇，委婉危险，剑花又挽，刺退又进。
剑气如雨落人间，将身处其中的两人划破满身是伤，但两人皆是无言，剑剑致命，只有两剑相接的声音回响在小道之中。
男子似乎是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难缠，故而骤然提速，欲以快破局。
宋怜冷笑一声，也是一般骤然提速，剑影刀光如水中明月，青色罡气盈满两袖，“两袖清风！”
男子如金刚旋转人剑合一，直刺剑心而来，白色剑气缭绕四周，划破空气以一往无前之势强势撕裂四周罡气形成的壁垒。
宋怜眼神一凝，挥剑起势，四周似乎为之一滞，男子的动作在宋怜眼中无限放慢，虽然只是仅仅一瞬，但已足够了，这一刻剑意剑气达到顶点，明月下月色如故，青色古剑凌空飞去，“砰！”一声，男子横剑在前，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瞬间倒飞而出。
“砰”
男子倒地，宋怜长剑驻地，不停地大口喘息，这一剑正是江滢那日所使用的浮生一刹，仅是气机运转就复杂无比，宋怜他也仅是达到了几分形似而已。可仅仅这几分已经让他近乎虚脱了。
但总算是结束了，宋怜内心不断庆幸道。
可就在宋怜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男子已经再次站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神如渊如狱道，“剑术不错，在下望舒楼杀手，苏雨辙。”
望舒楼宋怜自然是知道，在跟白玉清学剑的时候，他就提到过，不过语气中没有过多的强调，只是说望舒楼是个松散组织，除楼主之外，没有真正的天道高手。
望舒楼，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只要你付出的代价足够大，任何人皆可杀。
按照望舒楼杀手的规矩，杀手完成任务之际，只杀与委托有关的人，其它人若无意外不予理会。
宋怜抚了抚丹田处，平复翻滚的气机冰冷的声音传来，“不知是何人要在下的命，劳烦阁下千里迢迢的前来。”
苏雨辙沉默没有说话，只是本来已经松开的手，重新拿起了剑。
苏雨辙平生没有太大的喜好，从握剑开始便寄情于剑，年少时曾与玩伴立下约定要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剑仙。
后来玩伴死了，他便把她的心愿一并算上了。
二十七岁，七境，举目四下，这等天赋无人可及，可今日却遇到了一个剑术比他还要高的人，所以他破例的开口，为表达对剑的尊重。
苏雨辙问道，“刚才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浮生一刹。”
苏雨辙闻言仰天叹道，“好名字，且……好强的一剑啊。
说完苏雨辙凝眸看去，提起长剑冰冷开口道，“抱歉，但你还是必须死。若是在平时你我相遇，我或许会把你当作朋友待之，我此生寄情于剑，心中唯有长剑一柄。今日见到这样一剑，此生无憾。”
话刚说完欲再次出手的苏雨辙停住了，一道身影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道尽头，男子一身青衫长相清逸，虽没有苏雨辙的清冷，也没有宋怜那般俊美，却能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齐修平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头发略显得有些乱，但嘴角仍旧是挂着一缕和煦如春的微笑。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如是也。
唐少陵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看着纸上刚写下的草书大字，似乎有些不满意，将其放到一旁，继续提笔。而后似乎是心里越发的烦乱，赌气般将那只徒弟的拜师礼，名贵的清月狼毫笔扔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天命孤煞，位主杀伐。既然江湖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你了，那你便往江湖里去吧。武夫的规矩，无非是手中的刀剑而已。”
只见那张本该练字的纸上写着这样的两句话。
“有侠客处有侠骨，平生无怨为丈夫。”
江滢单手搭在宋怜的脉搏处，为其输送气机，化解苏雨辙打入其体内的剑气，随后顺便帮他包扎好了肩膀处的伤口。
而齐修平全程都在一旁看着，宋怜面无血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也是在强撑，剑气入体如无数小刀在身上划过，如何能好受。
齐修平看着宋怜运气，不禁点了点头，虽然不算重伤，但也绝对不轻，剑只要再往下半寸，就会直接致命，在如此情况下宋怜的运气丹田仍是四平八稳，足可以看出宋怜的武道根基深厚。
宋怜额头上渗出冷汗，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江滢和齐修平苦笑道，“我也没想到，这小镇上什么时候来了刺客。刚好没有配剑在身，就这么给犯上了。”
江滢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宋怜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挠了挠头道，“江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江滢严肃的问道，“听齐先生说，你在与那刺客对敌时用出了浮生一刹？”
宋怜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慌，“用是用出来了，只是几分形似，所以才会这么狼狈啊。”
江滢闻言默不作声，心里却是翻起滔天巨浪，这一剑的难度她是知道的，她也是着着实实练了半年才堪堪领悟其剑招神意，而宋怜仅见过一次就能大体施展出来，天赋可见一斑。
一旁的齐修平见两人都沉默不语，心里知道这小师弟是脸皮薄，不知如何起话头，“江姑娘可知道苏雨辙？”
江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暗淡的宋怜开口道，“苏雨辙，江湖人称暮雨杀手，据说杀人多在暮色暗淡或者下雨的时候出手。稳稳的七境上杀手，甚至有人说他已经突破了八境。是杀手榜上排名第四的杀手。据说除了望舒楼楼主，没人见过他的面目，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其刺杀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
齐修平点了点头补充道 ，“据说这位杀手是个双手剑，左手逍遥，右手攻伐，剑术以快着称，挥剑快如闪电，却又带着力拔山兮的威势。”
宋怜闻言脸色惨淡，摸了摸肩上的伤口苦笑道，“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盯上我。”
宋怜想起那两柄长剑，不禁心寒胆战，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此处了，到时候有一个杀手一直盯着自己，这绝不好受。
“小师弟放心，这位暮雨杀手剑心极傲，外界传闻其只要刺杀一次没有功成，自此便再不会进行刺杀了。更何况此次下山会有江姑娘陪同前往，以江姑娘的实力不说击杀，拦下那苏雨辙还是绰绰有余的。”齐修平轻声安慰道。
宋怜闻言心中的大石放下了几分，看了一眼安慰自己的师兄，不禁想起了他的退敌手段，仅是一挥衣袖，便将苏雨辙击退数里远，使得苏雨辙不得不离开。
宋怜知道齐修平会很强，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强。
齐修平站起身拍了拍衣袖笑道，“我该进屋去做饭了，不然先生回来发现饭没做好，又该抱怨我了。”说罢转身离去，临了还对宋怜眨了眨眼睛，院子里只留下了江滢和宋怜二人。
宋怜微微抓紧了衣袖，磕磕巴巴开口道，“江……江姑娘要不要留下了吃个便饭，齐师兄做饭很好吃的。”
江滢紧盯着宋怜却不说话。
宋怜被盯得脸色有些上头，以为是江滢不愿意赶忙开口道，“江姑娘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毕竟……毕竟江姑娘可能吃不惯这里粗茶淡饭，我那个……”
“好啊。”就在宋怜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江滢嫣然一笑道。
宋怜看呆了，似乎是见到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啊。
晚饭确实如宋怜所说，是粗茶淡饭，唯一一个荤菜就是齐修平熬的一个莲藕排骨汤，清澈的汤水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显然齐修平事先将排骨焯水之后在放入锅中炖煮的，几粒葱花成了最后的点睛之笔。
三人围坐在一桌等待着唐少陵的归来。
不过半晌，唐少陵便拿着一捆书籍，缓缓走进，三人同时起身，宋怜和齐修平赶忙接过书。
宋怜不禁嗔怪道，“先生总是这般，您要拿书吩咐我和齐师兄便是，怎么总是自己去。藏书楼离这里远得很，而且山上路滑，前些日子那教六艺的裴先生就摔了个大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先生若是摔了不还是要麻烦我和齐师兄。”
唐少陵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是嫌先生我麻烦呗。先生我还没老呢，这几步路还是走得了的。”
齐修平解围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宋怜幽怨的看了眼唐少陵，而唐少陵则是看都不看，直接往桌子走起，挥了挥手，“江姑娘不必客气，既然江姑娘愿意陪同这小兔崽子走这江湖，那这顿饭江姑娘便是上宾，岂有上宾行礼一说啊。只是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才是。”
江滢笑回道，“先生多虑了，齐先生愿意亲自下厨，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呢。晚辈岂会嫌弃呢。”
唐少陵瞥了眼宋怜阴阳怪气说道，“听到没有，某人还嫌不够呢，恨不得天天山珍海味。”
宋怜低眉顺眼的嘟囔道，“龙肉吃多了也无味啊。”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齐修平和唐少陵吃完饭便早早睡去，只是宋怜似乎还不困，他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算严重，只是站在屋顶上远远眺望着某个方向。
而江滢也早早就离去了，她住在书院专门设置的小院里，这里本来住着几个武陵山的人，但后来学业完成后便离开了。来这里的第一年她就已经将所有的课程学完了。
江滢不仅武道天赋出类拔萃，便是做道德学问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此时她也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看着天上的星月不禁想起了某个傻瓜说过的话，“我娘亲小时候说过，人死了之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明月照亮着我们。”
“骗人，月亮这么大，如果个个人都是这样，那这夜晚岂不是日日亮如白昼。”
“我也不信的，可是我爹也说过，是因为每个人死后都会化作明月的一部分，万古以来明月就这么大了。”
“那月有圆缺你怎么解释？”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还小，江姑娘你说他们没有骗我的吧。”
江滢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那张令女子都自惭形秽的脸，嘴角轻翘，伸出手感受着这清风明月喃喃自语，“春风吹罢秋风来，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梦华城的风要吹到空灵山了吗？”
江湖，总是让人向往的，如今已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