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深宫人皆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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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司焱忍不住掩唇清咳，郑妃狠狠瞪了苏良媛一眼。
苏良媛接触到郑妃的目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也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不敢再开口，弱弱的缩在一旁，另外二 妾，则是暗暗白了她一眼。
“主子就是不想害殿下性命，无非是不想太子出征离开京城罢了！”香雪索性一口气说出来。
孟良娣闻言，险些吐血，她能不知道太子有多期待这次的出行，哪怕抛却性命，若是知她因此害人，太子更要对她恨之入骨，比杀了太子还难受。
果然，段司焱闻言，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四声娇滴滴的轻唤，让慕容德音心都跟着颤了颤，好像段司焱下一秒要断气一般。
“滚！都给孤滚下去！”段司焱激烈咳嗽一阵子，挥着衣袖将那些妻妾往门外赶。
怒不可遏间，蓦然抬头，便看到眼前一双纤细白嫩的青葱玉手，手中捧着一杯清水，微微弯身，站在榻前，那清透无波的眼眸，亦如这杯清水般清澈透亮。
“太子！”慕容德音看段司焱兀自愣神，不禁开口轻呼。
“吁…”段司焱长出一口气，抬手接过慕容德音手中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将杯中水缓慢喝尽，才算活过来一般。
慕容德音接过茶盏，又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她是看段司焱刚用喝了药，脾胃也虚，不便喝茶，特意倒了杯白开水给他，根本没想到，区区一杯清水，也能让他有一丝感动。
“太子殿下保重身体，好生养好身体，才能一展抱负！”慕容德音无悲无喜，眼神淡淡的看着段司焱轻声说道。
“嗯！”段司焱微微沉吟，之后便淡淡应了一声。
他听过无数不知是虚情还是真意的关怀问候，此时，却觉得慕容德音一句毫无情绪无悲无喜的宽慰最让人信服。
众人皆默了，面色难看的站在一旁。
“孟良娣谋害储君，罪不容赦，念其为孤生育一子，死罪可免，遂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香雪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凌迟处死！其三族，无论老幼，皆流放千里！”段司焱脸色苍白平静，说话慢条斯理，眼中却锋利如剑，冰冷刺骨。
“殿下！”孟良娣一听，刹那心如死灰，永世打入冷宫，简直让人生不如死，她绝望哭喊，几乎晕厥。
“还不快拖下去！把嘴堵上！莫让她再打扰殿下！”郑妃站在殿中，俯首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绝望哭泣的女人，心中，有快意，有悲凉。
孟良娣悲愤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急切的“呜呜”声都消失不见，众女依然噤若寒蝉，不敢造次，显然，她们惯会看人脸色，知道段司焱此时心情糟糕透了。
“让亲翊卫，将香雪也拖出去！”郑妃不待段司焱再开口，便冷声说道，剩下的这些事，哪能再劳烦太子？
“此事都是主子主使，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且此时皆是我一人所为，怎可祸及家人！太子殿下！饶命！”香雪这时才觉得怕了，她的家人，还能有命到流放地吗？
“你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郑妃冷冷说道。
“堵上嘴！拖下去！”郑妃给身旁的郑旺使了个眼色，也不待亲翊卫了，郑旺立刻带人上前，将香雪的嘴堵上，往外拖。
香雪“呜呜”着摇头，眼中满是水光，她死死盯着郑妃，用力挣扎，无奈还是被拖了出去。
“都下去吧！傅司则留下！”段司焱无心搭理她们，挥手让人离去。
他满眼疲惫，软踏踏的靠在身后锦幔上，慕容德音见状，帮他把方枕往后挪了挪，让他靠坐的舒适一些。
“傅司则，让你见笑了，后日，吾的身体能好吗？”段司焱目光如炬，期待着慕容德音的答案。
他知道，慕容德音一身医术，深得天绝老人真传，她说的话，他信。
“能行走，但体虚！不可上阵杀敌！殿下中毒，伤及脏腑，非外伤可比，需要慢慢调养！哪怕用上臣亲手所制的最好的解毒药，也需要调理一段方能彻底清除毒素！这毒蕈，过于毒辣，若是你与霄王吃下整碗面，十死无生！”慕容德音垂手而立，如实说道。
说完，顿了顿，又说道：“那两个试毒的内侍，应该是吃了之后便在强忍不适，仅仅试吃几口，要不了命！他们两个银针试毒时，是不是遮挡了殿下与霄王视线？而且，他们两个毒发身亡，应该是畏罪自杀！他们身后，定有人指使！”慕容德音神色淡然的分析道。
“呵呵！这么说来！吾便不能出征了？其实，吾相信，那贱婢说的理由是真的，不想让吾离开京都的，大有人在！”段司焱前面虽然是问句，到他已然心知肚明，这次的事，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究竟是何人？如此精于算计，步步为营，把每个人都利用的恰到好处，将一切都做的严丝无缝！”慕容德音不禁有些佩服那些深宫谍影了，三四条人命，仅仅是为了不让太子出京？
“难道，都是死士？”慕容德音想着，不禁露出一丝惊恐，若是死士，那便是又一层意思了。
“深宫里的喋血算计，你不过看到冰山一角，这算什么呢？只是有些遗憾，吾本来想，痛击东突，并不是走个过场呵！”段司焱似乎失去了所有精气神，满脸颓然，他觉得，自己上蹿下跳像个小丑，纵然千般打算，也只是纸上谈兵了！
“殿下何必忧思？车到山前必有路！”
“吾还有路吗？”
“有！正何况，这个季节，也不适合征战，殿下此次前往北境，也未必能痛击东突，还是有机会的！”慕容德音眼神坚定的说道。
“唉！”段司焱一声太息，兀自沉思。
“启禀殿下！李太傅求见！”殿外，传来瑞海的低声禀报。
“让恩师进来吧！”段司焱打起一丝精神，对着外面说道。
没一会儿，瑞海带着李太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李太傅略低头，拱手道。
“恩师免礼！赐座！”段司焱对瑞海说道。
慕容德音没有开口，对李太傅福身一礼，便毫无存在感的站立一旁。
李太傅，呵呵！阿耶的老师！
“李太傅，您请坐！”瑞海为李太傅搬了个锦墩，放在段司焱床榻前。
此时，殿内没有其余宫娥，慕容德音挑挑眉稍，倒了杯茶放在李太傅跟前。
你何德何能，能享受我给你倒茶？
“殿下身子骨还好吧？”李太傅捋捋胡须，正色看着段司焱问道。
“嗯，没什么事儿！修养一段时间便没事了！”段司焱神色淡淡，嘴角扯出一丝浅笑，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那就好！出征的事…”李太傅有些迟疑的问道。
“怕是不能成行！”段司焱面无表情，淡然若素，仿佛看开一般。
“明日早朝，老臣跟陛下提一声，让陛下换人吧！”
“……嗯”段司焱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此事已经定下，若是因为将领取消，似乎不可能。
“老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李太傅似乎难以启齿，不好说出口一般，有些为难。
“何事？”段司焱见此，不禁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自己中毒，不能出征更让李太傅为难。
“陆奇…陆宾客…转投了麟王门下！”李太傅有些为难的说着，索性一口气说完。
慕容德音一听，不禁有几分诧异的睁了睁眼睛，莫名的，看着段司焱有几分可怜是怎么回事？
陆奇可算得上是当代奇才，文采斐然，在宁国也算是小有名气，帮着太子出谋划策，做了不少功绩，竟然叛变了？说好的文人风骨呢？
“……咳咳咳！”段司焱又一次气急攻心，比不能出征还要难受至极。
段司焱麾下为数不多的出色幕僚，如今，他还在求才若渴，千方百计得来的人才，也为他人做了嫁衣！让麟王捡了现成的。
“殿下！息怒！息怒！”李太傅和瑞海，皆慌了神，连忙站起来，为段司焱顺气。
“都是老臣有眼无珠！给殿下举荐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李太傅很是愧疚的沉痛说道。
“不管太傅的事儿！！人各有志！随他去吧！”段司焱脸色似乎更加苍白，露出疲态，满眼都是疲惫。
“太子殿下身子乏了，李太傅若是无其他事，还是先回去吧！”慕容德音又给段司焱递了杯水润喉，待段司焱平复，便对李太傅说道。
慕容德音有点儿烦这个没眼力见的老头儿，一个宾客，走就走了，告诉太子就能回来了啊？非得趁人家受伤的时候来说。
“……”李太傅为之一噎，他也知道自己此时不得人待见，但是，东宫发生事儿了，他不得禀报。
“太子殿下好生休养！臣告退！”李太傅胡子翘了翘，最终没有说慕容德音无礼的话，毕竟，今日，是自己不占理。
“瑞常侍，若想让太子好生休息片刻，还是派人在门口守着，无必须的重大事件，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殿下了！”慕容德音待瑞海送李太傅离去，返回殿内，便对他说道。
“这……”瑞海有些迟疑的看向段司焱。
“照傅司则说的办吧！”段司焱十分疲惫的捏着眉心，似乎不想说话了。
“喏！”瑞海看了慕容德音一眼，便转身出去安排。
“殿下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待段司焱点头，慕容德音扶着他躺下，才松了口气。
慕容德音看他闭上眼睛，才摇摇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今天也算是跌宕起伏，这才是第一天呢！
发生这么多事，以后呢？以后的以后呢？真是让人心生厌烦，慕容德音心已不在深宫，前世早厌倦了深宫里的尔虞我诈，今生，依然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