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爬西山（上）（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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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春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除了左手拎了两个卤菜之外，右手还拎回来了一瓶啤酒和一瓶玻璃瓶装的天府可乐。
平日里，他基本上是不喝酒的。
今天，算是破例。
没别的，就是心里高兴。
尤其是看着肖春华那吃瘪的样子，他就特想喝点酒，庆祝下。
路过老三家门口的时候，他还特意哼起了童安格的歌，“十年河西十年河东，好坏不久变成空！”
……
“老爸，妈还没回来？”
“你妈说这周单位上有点事情，就不回来了。”肖春中将卤菜装入盘中，招呼着肖想上桌。
“噢。”肖想微微皱眉，在这个年代，像乡镇上的代办所，基本上就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一般情况下，周末是不会安排加班的。
淋满了红油的猪头肉上桌。
肖春中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又给肖想启开了可乐盖子，递了过去。
“这次月考的不错，你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都可以？”肖想问道。
“咳，咳。”肖春中老脸一红，“两百元以内，不能再多了！”
“可能会超一点。”肖想心中盘算了一番道。
“超多少？”
“大概220左右。”
“可以。”
“每个月……”
肖春中刚喝进去的啤酒差点没喷出来，两个眼珠子瞪着肖想道，“你小子要那么多钱想干啥？”
“老爸，我准备住校！”肖想迎上了肖春中质疑的目光，“早饭一块五，中午和晚上二块五，一天六块五，偶尔出去改善下伙食，一个月220，多吗？”
“你住哪门子校？”肖春中两条眉头快要拧成一条线了，“咱们家又不是住不下你！”
“老爸，张老师说了，我要是再努努力，明年说不定能考上燕大，考上华清！”
“这和你住校有什么干系？”
“我们来算一笔账。”肖想道，“我现在最需要提升的是理综的成绩，对吧？”
“嗯。”
“我们家距离一中大概两公里，我现在每天走路上学，单程的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一个小时。”
“嗯。”
“你想，这一个小时要是用来刷题的话，至少都能多做一套单科试卷了。”肖想继续道，“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我住校，就可以上学校晚自习，要是有啥不会的，还可以向老师请教。这对于成绩的提升才是关键！”
“那你完全可以上完晚自习再回来啊？”肖春中轻轻抿了一口酒，幽幽道。
“上完晚自习都快十点了！老爸，你就不怕你儿子一个人在路上出点啥事？我看你是舍不得每个月两百多块钱吧？”肖想挑眉道，“换个说法，你每个月出两百，换来一个我能考上华清燕大的机会，划算不？”
“划算。”肖春中不由脱口而出。
“那不就对了！”肖想笑嘻嘻地喝了口可乐，“一个人在家学习，哪有在教室里那种大家你争我赶的紧迫感！同学之间互相竞争才能共同进步……”
肖春中无语。
前两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晚自习纯粹就是玩儿，浪费时间，家里环境清静，看书效率高……
好吧！
你现在是年级第十八名，你说的都有道理！
“我倒真不是心疼钱。”肖春中语重心长道，“我是担心你这性格……不合群，住校的话，怕是要受人家欺负。”
“老爸，人总要长大。”肖想心里一暖，“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的呵护下吧？一中住校生也不少，人家不也过的好好的？以后你真要是下乡去了……”
“我不得下乡！”肖春中打断道，“肖想，你若是为了这事住校的话，我不得同意！”
“主要还是为了提升成绩。”肖想讪笑，“另外，也是为以后上大学做准备，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得跟你妈商量下。”肖春中想了想，将拍板的大权推给了李明秀。
“老爸，明天周末，要不咱们去永兴镇找老妈？”肖想提议。
“你这建议，不错！我附议！”
肖春中心里其实也有些纳闷，李明秀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没说太明白，趁着周末，去代办所打探下情况也好，自己媳妇平日里太老实，别被人给欺负了。
第二天。
父子俩人起了个早，直奔西门车站，坐上了去永兴镇的车。
两个多小时后，车停到了永兴汽车站。
俩人顺着石板路往镇子东边的代办所走去，十几分钟的脚程之后，便走到了代办所门口。
肖想一眼就看到了办公室里面戴着袖套，正在忙着整理资料的老妈。
李明秀整理的很专注，连自己爱人和孩子走进来都没察觉。
她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右手边还有堆放的如小山般的厚厚文件。肖想看明白了，这大概是要把平日里的这些东西，分类归档。
“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个？”见办公室中只有李明秀，肖春中顿时就有些上火。
“你们怎么来了？”李明秀闻声抬头，见是肖春中父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不来还不知道他们这么欺负你！”肖春中有些恼火，“整理文档什么时候成了你一个人的事儿了？你们代办所不是专门有文员吗？”
“老肖，你小点声儿！”李明秀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他们既然敢这样做，难道还不让人说了？”肖春中抬高了音量，“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灯倒是点了。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我。”李明秀长长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没错，肖春中这般举动除了能在情绪上发泄一下之外，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还会给李明秀带来更多的麻烦。
“妈，我来帮你吧。”肖想撸起袖子，坐到了李明秀对面，“你给我说说，怎么个整理法？”
“你参合什么？旁边歇着去。”李明秀白了他一眼。
“人多力量大！你这活，没我们考试难吧？我和老爸搭把手，咱们早点弄完，也好早收工。是吧，老爸？”肖想提醒肖春中道。
“儿子说的没错。”肖春中反应过来，坐到李明秀身边，咧嘴一笑，“李老师，请赐教！”
李明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情好转了不少。
简单讲述了下分类整理的要点之后，三人开工。
“肖想，月考成绩出了吗？”李明秀突然想起，这个礼拜的月考差不多也该放榜了。
“出了，610分。”
“多少？”李明秀蹙眉。
“610啊！”
“老肖，你儿子撒谎，你也不管管？”李明秀瞪了肖春中一眼。
上次月考才528，这次就610了？
你妈曾经也是念过高中的人，就这么好骗？
“真是610！”肖春中呵呵一笑，语气中充满自豪。
“题很简单？大家都考的不错？”李明秀开始脑补。
“不算简单。你儿子考了年级第十八！”肖春中镇定说道，“比肖天多了快二十分！”
“啊！！”
办公室中传来了李明秀捂嘴尖叫的声音。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不如孩子镇定呢。”肖春中揶揄道，“以后咱儿子还得考华清，燕大呢！”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肖想看着有些失态的李明秀，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李明秀如同做梦一般地听着肖春中滔滔不绝的讲着张琼对肖想的重视。
学习委员？
考一流学校的苗子？
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她又看了眼对面的儿子，确认没有被调包之后，本来阴郁的心情瞬间变好起来。
只要儿子出息，自己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中午，三人就在代办所泡了方便面，然后继续干活，终于赶在下午六点之前，全部收工。
“走！咱们回酒都去，晚上我请烧烤！”李明秀开始收拾东西，心情大好。
“你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肖春中问道。
“嗯。幸亏有你们俩帮忙，不然，明天我肯定还得上一天班。”
“要不咱们就在永兴镇上住一夜，明天再去附近的大西山上玩玩放松下，就当是给儿子庆祝！今晚赶回去，你明儿又得赶回来，太折腾了！”肖春中想了想。
“都是坐车，倒是不折腾！”李明秀目光越过肖春中，看着肖想，“肖想，你来定。”
“妈，就听老爸的吧。”肖想笑容灿烂，“好几年都没去爬过大西山了，我记得山上风景还不错。来都来了，去吸下氧也不错。”
“那行吧，等会咱们到旁边招待所给你们爷俩开个房间，然后再去吃点好吃的。”李明秀道，“夜市街尾上新开了一家酸辣粉，味道还不错。”
“我要再加两节肥肠。”肖春中咽了咽口水，忙碌了一整天，加上中午又只是随便吃了点，他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明秀便从自己的宿舍中出来，将还在招待所中熟睡的父子二人叫醒。
三人简单吃了顿早饭，带上水杯，背上背包，便往大西山走去。
大西山是永兴镇这边的一处风景区。
由于位置距离酒都城区比较远，加上现在的公路并不好走，所以，基本都是附近乡镇上的人过来游玩的居多。
说是游玩，其实也就是简单的爬爬山，看看风景。像城里那些景区开发的游玩项目，在大西山上是没有的。
这对于重生的肖想来说，倒是更合心意。
幽静，自然，没有过多商业化的痕迹。
一家人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野小路，慢慢往上爬。
“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趁着在山腰凉亭里休息的时候，肖想笑嘻嘻地坐到了李明秀旁边，往自己母亲嘴里塞了一个橘瓣。
“说！”
“我想去住校。”
“住校？”李明秀怔了怔，目光望向了另外一旁的肖春中。
“跟我可没关系。”肖春中无辜地摊了摊手，“你儿子昨天主动提出的。”
“之前你不是打死不住校的吗？”李明秀奇怪地看着肖想。
“妈！我现在可是要努力考华清，燕大……”肖想将周五晚上说服肖春中的说辞又给李明秀说道了一遍。
“想清楚了？”
“嗯。”
“我倒不反对！早点独立自主挺好。”李明秀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妈，你说。”
“如果住校以后，你的成绩下降了！那我们还得搬回来住。”
“嗯。”肖想答应下来，“下周我就去和老班说下，争取周末搬过去。”
肖春中和李明秀对望了一眼。
这么急的吗？
好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随他吧！
就在三人休息好，准备继续向上爬的时候。
从山路上缓缓过来了几个人，两男一女，年纪大概在五十上下。
“老邓啊，咱们到凉亭里歇一会吧。”其中一个头发有些秃顶的矮胖男人对另外一个瘦高个道。
“老张，你这体能有点挫啊。”瘦高个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还是学校的长跑健将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虚了？”
“还不是最近这工作给闹腾的！”矮胖男人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真不知道上头是咋想的，好好的搞什么人员精简！镇上的人员编制本来就不多，现在却告诉我，代办所就只留五个！”
“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孙书记呗。”矮胖男人咂巴了几下嘴，“走，咱们坐着歇会！”
这边李明秀刚起身，瞥见了矮胖男人一行钻了进来，脸上神色微变，用手肘悄悄碰了碰肖春中，低声道，“老肖，我们领导来了！你们在这等会，我过去打个招呼就来。”
李明秀很快来到矮胖男人跟前，笑着打起了招呼，“张所长，好巧！你们今天也过来踏青？”
刚坐下的张波闻声抬头看去，见是李明秀，眯眼笑道，“是小李啊！怎么这周没回酒都去？”
“这周所上有事情要忙，昨天忙活了一天总算是忙完了，正好我们家老肖和儿子过来了，今天就到山上来透透气。”
“辛苦了，小李。”张波安抚道，“这样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暑假的时候，我再给你批两天假，带着你们家儿子去省城玩玩！”
“那先谢谢领导了！”李明秀客气道。
“不用这么客气。”张波摆了摆手，“咱们不会亏待老实干活的同事！”
“对了，领导，上次跟您说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趁着这个机会，李明秀鼓起勇气问道。
“小李，你这事儿吧，有点麻烦。”张波皱起了眉头。
“领导，我这申请递上去三个月了，就算流程再长，也该有个结果了吧？是不是因为我没送礼啊！”李明秀脱口而出。
张波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就连旁边的瘦高个以及中年妇人也是神情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