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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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后宫的庶务分别由三位侧妃管理，洛妃没了，现在就只剩下贾妃跟文慧妃两人。
生前，文慧妃与洛妃两人性子相投，所以走得极为亲近，自然就遭到了以贾妃为首等一众嫔妃的嫉恨跟眼红。
文慧妃跟洛妃都是属于那种性子恬淡温和，姿容极为出挑的人，除了不爱争宠夺权，平常洛妃还在世时，还经常相互求教美食药理跟经文。
可能正是因为两人的脾性，令身处在权力旋涡中心的慕帝寻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跟温暖，所以深得慕帝的喜爱。即便是贾妃的势力在后宫要强势一些，却也只能甩甩脸色给二人，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
可自今日慕帝派亲卫封锁了淑仪殿，又赐下了鸩酒，文慧妃便想明白了，那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清露殿，文慧妃坐在院子里对着明月出神，心中始终挂念着三皇子的安危，时不时地蹙眉叹息一声，喃喃自语。
“妹妹，不知最后一念，你可曾后悔救下他？”
“唉，你倒是走得坦然……”
大宫女红鸢从外面回来，左右向四周打量了一眼，这才俯身对文慧妃低语。
“主子，外面的人已安排妥当。方才婢子回来时经过淑仪殿，听到里面很是热闹，接着幽兰就被贾妃的人带走了。”
文慧妃：“那毒妇这是在泄愤呢！幽兰当年性子浮躁顶撞过她，洛妃出身将门，又很是护短，虽然责罚过幽兰，却也打了那毒妇的人。现在洛妃不在了，这些曾经跟过洛妃的下人哪会被人善待！”
红鸢心有戚戚：“幽兰姐姐也是可怜，婢子之前听她说过，洛妃不仅给她定了一门好亲事，也准备放她出宫的，可没想到最后出了这门子意外……”
文慧妃刻意叮嘱了一声：“此时你莫要惹祸上身，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婢子不敢！”红鸢也只是想试试，现在听到自家主子都发话了，遂即也不敢独自做主去打点一二。
谁知在红鸢都不抱希望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事后买些香烛冥币……没想到文慧妃话锋一转。
“可是幽兰那丫头本宫也着实喜欢！这事我们不能明着跟贾妃来，不过童公公倒是可以去做。”
“主子，童公公是皇上的人，又这般位高权重，怎么会在意一个不相干的婢女？”红鸢喜极而泣，可是又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会这般肯定。
难道童公公喜欢幽兰？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与你听也无妨。当年，皇上带着童公公偷偷离开皇宫去瞧灯会，恰逢当时洛大将军的女儿也在那里赏灯猜灯谜，谁成想出了意外，皇上被暗伏在城中的古越杀手认了出来。激战中，童公公替皇上挨了两刀，当时血流不止，正是幽兰那丫头缝合处理的，事后这才捡回一条命。”
哇！没想到皇上跟洛妃是这么认识的，这可比她看过的话本还要浪漫刺激！
“全都是缘分啊！”红鸢。
闻言，文慧妃轻笑中摇了摇头。
一段孽缘罢了！
当年妹妹若是没有遇见皇上，两人便不会被彼此吸引，妹妹更不会因此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最后还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去吧！算算时间，那逆子也快回宫了，童英肯定也是跟着一块回来。本宫想一个待会儿。”文慧妃抬手赶人，话头一开便停不住回忆，此时更不愿再被人打断。
慕炎恭这会儿刚进皇宫，就见迎面走来两人。
两人分别向童公公跟大皇子见了礼。
“奴才（婢子），见过大皇子，童大总管（童公公）！”
“大皇子，皇上让奴才过来请大皇子过去一趟。”
慕炎恭看了一眼红鸢，便见红鸢眨了眨眼，然后就跟着小太监走了。
“还请童公公留步。”红鸢落后一步，万分纠结中叫住了童英。
童英顿足，转身拱手很是客气。
“不知红鸢姑娘叫住杂家有何吩咐？”
红鸢连忙蹲身还礼，
“童公公言重了，婢子是想请童公公帮忙救一个人。”
“红鸢姑娘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
“幽兰姐姐被贾妃的人带走了，还请童公公念及往日情分救她一命。”
闻言，童英眼皮一跳，让人看不出丝毫动容。
“不知此事文慧妃怎么看？”
“我家主子说了这事她管不着也不会管，不过倒是提了一句幽兰姐姐的好。”红鸢得了文慧妃的同意，这会儿也是如实相告。
童英明白了，文慧妃这是借机想给自己跟大皇子留条退路。
此事若是应了，他做着这得罪人的事，最后反倒是欠了文慧妃一个人情。
咂咂……好手段！
童英不禁暗自叹服，就是可惜大皇子只有将帅之才。
童英：“请红鸢姑娘放心，幽兰此事不难，她于杂家有救命之恩。童某虽然残缺，可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婢子事先谢过，那就拜托童公公了！”
童英拱手，不再浪费时间，迅速离开。
这宫里从上到下就只有一种关系：主子，跟奴才。
贾妃再能蹦哒，她在慕帝跟前那也只有跪着臣服的份儿。当然，这其中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点童英的个人私怨跟恶趣味。
金銮殿外，童英还未踏上台阶，就远远地听见了怒骂声。
“来来来！打死我！反正你后宫嫔妃有那么多女子，也不差我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混账东西！朕是少你穿的还是少了你吃的啊！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
“什么什么东西玩意儿！子不教父之过！我是东西玩意儿，难道你不是啊！再说了我是母妃生的，男人可不会生娃！卧槽您老来真的？！救命……！快快来人呐！嘿嘿……追不上～气死你！哈哈哈哈……”
“……”童英的嘴角开始直抽搐。这可真是父慈子孝，精彩绝伦！
殿内，大皇子左右绕柱不断嘲讽，慕帝就提着剑追赶数落。
“你过来啊！”慕炎恭溜到柱子后。
“小王八蛋老子当初真后悔把你生出来！”慕帝一剑砍上柱子。
……
这个时候倒也没人真傻得跑进去送死，更何况谁敢拦着手拿杀器的慕帝！
嘶啦一声，慕帝手中的剑划破了大皇子的后背。
慕炎恭反应极为迅速，来了一个斜方撤步面对慕帝。
“你真想要了我的命！？”慕炎恭心有余悸中不敢置信，当即也是真翻了脸，一手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拍着胸口字字诛心，喊道：“来呀！朝这儿捅！杀！就让儿臣来看看父皇的心到底有多冷！手有多稳！”
“逆……子！”慕帝睚眦俱裂，咬牙切齿。气得更是青筋暴起，面红脖粗。
“对，我跟三弟都是父皇的逆子！逆臣！我们吃你的用你的，不顺着你就是贼！
噢！您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帝王！只要是触怒了父皇，哪怕是我们这些皇亲贵族都得从云端跌到凡尘摇尾乞怜！
有时候儿臣就在想，如果一家人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该有多么美好！
天下人都说生死富贵只在父皇一念之间！父皇，你可羡慕过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天伦之乐？你可知儿臣等三弟这一声情真意切的大哥盼了多少年！
整整十一年呐！”
慕炎恭红着双眼淌着泪，最后一句仿佛是抽空了他所有的勇气跟力量，随之也不再抱有最后一点幻想。
他失望地跪在地上，心中那座金光闪闪的伟岸身影迅速失去光泽。
“儿臣有罪！自请前往南境开疆扩土，还请皇上恩准！”
慕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当下闭眼平复着剧烈情绪，“出去！朕不想再重复一次！”
慕帝丢下宝剑，在明晃晃的剑身里，他看见了连自己都为之厌弃的面目。
慕炎恭走了，也没留在皇宫，只让人传了话给文慧妃后便出了宫。
童英叹息一声，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让人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慕帝此时毫无形象地摊靠在榻上，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身为帝王的威严仪态。
“童英啊？你跟了朕有多少年头了？”
童英跪坐在地，不敢居高临下地与慕帝回话。
“回皇上，奴才六岁进宫，十岁得主子偏爱，至今整整二十年。”
慕帝：“你倒是年轻，呵呵，看着不显老……”
“皇上，奴才想向主子讨要一个人，此人当年于奴才有救命有恩，奴才抖胆请皇上做主。”童英见慕帝阴云褪去，这才摆正了身，伏地开口提起幽兰的事情。
“嗯～有意思，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朕，说来听听，此人姓甚名谁，身居何职，又为何求到了朕这里？”
“此人名唤幽兰，是个女仕，以前在淑仪殿当差的时候曾经不小心与贾主子的婢女闹了些冲突。当年皇上于灯市遇刺，奴才被人砍了两刀，正是托了她胆大心细这才保住一命。”
“那个丫头啊！朕晓得的嘛！当年胆子大的很，还调笑过朕跟洛妃……”慕帝顿了顿，抬了下手，童英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着。
“陪朕去淑仪殿走走。”
“皇上，夜儿寒气重，奴才让人去准备准备。”
慕帝抓住童英，阻拦道：“不必了，去取件氅，朕走着走着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走着走着，一主一仆刚来到淑仪殿门口，慕帝便顿住了。
洛妃巧笑倩兮，柔情款款地站在门内看着他。
慕帝恍惚中轻唤出声。
“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