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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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依凡扒开林叶带着苏绾青走出，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诸位，战况的发展跟我们预想的结果有些许出入。现在粮草辎重的补给反而不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
齐行:“她是谁？还有，何来此说？那我们这些天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不然，也没算白费。只是我们都小看了这次金国发兵出征的决心！这次他们对关内是势在必得，而下方的这支队伍无论是单体战力还是整军装备都远远强于前方的胡军，另外依我在郡守府看到的战备物资来猜测，前方这十万胡军也只是为消耗我军战力故意在拖延时间！”
慕依凡看着下方缓缓行进的队伍，继续道:“想必诸位也听说过以往盛大战事。胡军在粮草用尽不足以支撑攻城时，会把人跟战马当做备用粮食。”
“所以，当务之急是令胡军无有发号施令之人。”
胡军凶残，确有在战场恶劣的时候把战马跟人当口食的历往。
齐行也正是担心这点。
这次胡军一次性出动十万兵马正是做好了要长期与他们战斗的打算，所以朱大将军才会想到冒险一试。
可若是后方的胡军都是跟下方这些人的装备一样，那他们就算是暂时把第一批胡兵打退了也无济于事！
正如罗千衣所说的那样，只有先斩首，让胡军无人主事！
“瞧这装备配置，想要于大军中取统帅人头……难于上青天啊！”齐行摇了摇头。
“胡军此次统帅是谁我心中已有了猜测，此事虽有危险却并非毫无希望。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分头行动，因为现在没人比我更熟悉宣城了！”
齐行这次没有反对，询问道:“怎么做？”
“这边不安全，下面这批也不是我们能动的。所以你们先撤，记得再绕远一点别惊动了胡军，林子里的这批货跟牛马一定要带回去，我们只靠朝廷拨款是不可能的。”
众人抿嘴不语，也知道朝廷靠不住，所以这一批粮草事关重要，这些天他们为了安抚这些牲畜也是累得心惊胆颤。
齐行:“放心！我之前已经派人回去通知了，将军应该很快就会安排人过来护送。”
“好！”慕依凡点头，齐行考虑问题很周全。
“她叫苏绾青，懂胡语，你们将她带回去。另外，齐统领，这封信托你带给将军。”
齐行郑重地接在手里，当是以为遗书。
“此事若难为，就回来吧！”
“诸位，该启程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慕依凡晓得他是误会了，也没再多说。
此时，前线的交战刚刚歇下。
军营大帐中，气氛很是凝重压抑。
七天之内他们一共折损了将近五万多士兵，胡军在没了口粮后居然是不分敌我地生吃起了战场上的尸体，他们即便是想收尸都来不及！
慕炎恭的左臂缠着绷带，面含怒气中处于随时都在爆发的状态。
其余三人皆是如此，都是一次亲眼目睹如此丧心病狂的战争。
这哪是战士！
这他妈的就是一群恶鬼！
“草！”慕炎恭一脚踹翻了沙盘，叫道:“要个屁的战法！你们要走自己走，老子现在就再杀过去！”
朱涛皱眉大喝:“你给我站住！现在这里哪个不比你痛心！我们也恨！可是兄弟们都累了！等齐行他们回来，让兄弟们都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战！”
慕炎恭含愤中挥手，怒道:“本王忍不了！想让老子龟在城内不可能！绝不可能！”
席瑞也忍不住了:“这些畜牲竟敢吃我同袍弟兄，老子现在也要把他们吊起来割喉饮血！”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道:“走！老子陪你杀回去！”
这时，帐外传来了一阵撼天动地的请战声。
“吾等还能再战，恳请将军同意！”
两人当即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众人视死如归，喝道:“请将军同意！”
慕炎恭早就被怒火烧上了头，此时边走边道:“随本王杀过去！”
“杀杀杀！”
朱涛带着刀紧随着而出，喝道:“全军集合！”
后方支援还需三天才能陆续赶到绥城，现在士气高涨，此时若不进攻打出血性，再次撤退只怕会给这些士兵留下阴影。
这次，朱涛也跟着一起上场去了。
号角声响，轰隆隆中，四万人扬着豁口大刀奔驰而去。
胡军此刻还在喝汤吃肉啃着骨头，待听见号角声时也都是红着眼抓起佩刀杀了出去。
这些个中原人还当真是顽强难缠得狠，都是这么不怕死的吗！
轰隆隆……
两军人数相差不多，喊杀声再次响彻苍穹。
此时兵刃相接碰撞到一起，霎时间血液飙溅，碎肉残肢横飞。
杀着杀着，喊着喊着，两边全都杀红了眼，只剩下本能还在疯狂地驱使持刀挥砍！
黄昏落日，云霞绚美如画，与着下方血流滚滚的厮杀场景，形成了两个极端的视觉冲击。
没人再去挥动卷了刃的破刀。
死了的人也都是没一个完整的。
还活着的人，眼白上染着血只剩下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还在如鹰隼一般地盯着这一片天地。
啪，啪，啪……
这是鞋底踩在水洼里才会有的张力声。
轰隆！
呯！
砰咚！
哗啦啦……
慕炎恭抖着睫毛，麻木中伸出手掌托起那砸落而下的雨水。
淅淅沥沥的大雨中，邹子良带着一伍将领踩着这片血泊而来。
啪，啪，啪……
哗啦啦……
电光雷鸣交替，天地忽明忽暗，视线亦是受到影响，在大雨滂沱视线恍惚中，同临置身在修罗地狱。
光线闪烁映入眼，只见一张张森白的面容，与着遍地猩红骇人的血淋淋景象。
黑云上，雷电张牙舞爪。
邹子良手拿着剑，垂眸看向慕炎恭。
“平王，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慕炎恭瞧着邹子良身旁的这些将领，眼中有泪光带着血水流下，张开口嘶哑着声音啊啊了两三声。
……
因齐行等人已经撤离，慕依凡再次潜入宣城后行事就变得无所顾忌了。
颜卿真现在一定会派人查漏补缺沿途布防，也一定想不到他还敢再回来取她性命。
邹子良坐镇关内与胡军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他不相信邹子良只有朱涛一个心腹驻守在城外，更不相信他事先会没有安排，不然朱涛也不会在战前就提出了焚毁粮草的想法。
很少有人知道邹子良还是外公的门生，就连慕帝也只清楚他曾是外公的部下，估计是有了外公的事例在前，邹子良早已暗中有了筹划。
这也正是他会选择投奔大哥的原因之一，有了邹子良的相助，日后盛都出现变故，大哥也能有实力去跟太子周旋。
宣城如今的布防当真是郡守府的放大版，也有了两国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当初他在镇主府放的那把火所造成的损失并不大，颜卿真入住后也没去修缮那间院落，而是住在东北角那边，围墙外靠着一片山林，缓坡下有巡逻的士兵，屋顶上还特别增设了两名弩兵前后观望。
瞧着这防守，再不闹出动静的情况下想要独自潜入进去无异于白日做梦。
慕依凡轻轻叹了一口气。
颜卿真若不死，铁了心要入侵关内染指盛都的话，邹子良往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关内的百姓生活也会因赋税跟征兵等连带变故变得更为艰难。
转念间，慕依凡抽出剑施展出玄门身法从山林里冲了出去，真气运转中挥剑而发，一道剑气如清辉半月，飞向墙外巡逻的护卫。
砰！
剑气如撞击在了铁板之上，沉闷且清脆，紧接着晕倒一大片护卫，口鼻流血。
没有一丝停顿，慕依凡的身形已经跃上了半空，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咻！咻！……
屋顶上的弩兵反应很敏锐，朝着人影抬弩连发。
叮叮当当！冒出星星点点的火星。
慕依凡挥剑抵挡，身影朝院中即将落下时，抬手用着内劲朝两人弹射出两粒石子，接着也没去瞅那两人，而是气息下沉加剧下落的速度。
在落地借力的同时，慕依凡朝着守在门口的两个重甲护卫瞬息挥出六道清辉剑气。
六道剑气击中如激奏的鼓声一样，六声炸响，他的身形也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咻！咻！咻！咻！无数支弩箭齐发。
与声同至，慕依凡已冲入了房内，速度依然不减调转身形，挥剑抵挡中叮叮当当，火星四溅，背后肩胛处也中了一支没有箭羽的短巧铁箭。
颜卿真此时站在画板前正手执着画笔，听见响声时扭头看向闯进来的人，她竟是忘了第一时间去逃跑。
其实这前后也不过正常人两个呼吸的时间，她便是反应了过来也是没功夫去逃，更何况这屋里她也没留护卫。
能在这样的防守中还能突破到她的面前，颜卿真此时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说过，恩情两清！那便是两不相欠，她死定了。
惊鸿一瞥，瞧着她凄楚中的面容，慕依凡反而皱眉中方寸大乱，急忙脚下一点旋身错开，剑刃刺进了她脸侧的画板上。
颜卿真闻声睁开眼，怔怔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她问:“为什么留手？”
回答她的是慕依凡的手刀。
“你……”颜卿真翻了个白眼，倒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