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青楼里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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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依凡沉吟了下，问道:“柳淮儿可与你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没有，只是坚持说要待见到你了才会说，哭求说也只有你才能救那些孩子。”
慕依凡微微皱眉，喃喃道:“即是关乎性命安危，为何不去县衙报官……苏姐姐，麻烦你再跑一趟，将柳淮儿带过来。”
“嗯。”
几个眨眼间，一个身着红绿色曲裾深衣的女子走了进来，气质温淑之中带着含蓄的妩媚之色，一举一动又楚楚动人，慕依凡一眼便就瞧出来了，这柳淮儿是个南方女子，应当也是落了难才会流落到青楼。
“奴家柳淮，见过罗将军！”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如此多礼。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苏姐姐，看茶。”
柳淮儿抬起头，道:“多谢罗将军，苏姑娘成全！奴家身份低微，没有资格站着跟将军说话，现在能够见到罗将军已经是深受垂怜，再不敢放肆。”依旧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慕依凡也不再让苏绾青跑来跑去，让她坐在一旁休息，接着看向柳淮儿。
“你先说说看，再容我考虑。”
“半月前，妈妈买了一些女童，其中有一个孩子性子执拗不服调教便受了毒打，奴家心疼那孩子便自己带着……然后奴家这才从萍伶儿口中得知，与她身世一样的遗孤还有好几个。”
“奴家不敢报官，也不敢相信其他人，奴家这才求到了苏姑娘这里，奴家也只相信慕将军跟罗将军的口碑，奴家也只相信二位将军才能救那些孩子！可是现在慕将军不在绥城，奴家只有恳请罗将军做主！”
慕依凡闻言，气得浑身打颤，呼吸顿挫中悲愤难抑！
将士们在前浴血拼杀阵亡，不仅遗孤遗孀没能受到最好的照顾，妻子居然还被人凌辱杀害！女儿也是沦落到青楼这等藏污纳垢之地！这些畜生哪来的胆子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事！
“好一个官官相护！绥城这一角便已是如此黑暗，那这整个天下又该腥臭发黑到了何等病入膏肓的地步！”
苏绾青见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中杀意汹涌，也自知是阻拦不了他要出门，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将剑取来后出声提醒。
“公子，小心些，注意身子！”
慕依凡拿起剑，大步走出。
“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黑夜下，寒风刺骨如刀割。
冰冷的雪已经平息不了此时升腾起来的滚滚杀意！
他之前太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了。
只要百姓心不死，将士信念不灭，就让这中原四野燃烧起来吧！
青楼的大门没了，只有不断往里灌入的劲风跟大雪，风声呼呼呜呜如鬼泣。
楼内，前来阻拦的人都已经躺在地上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周围的灯影在不断飘动闪烁。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这个挨千刀的杀神啊！
老鸨双手伏地，不断磕头哭唱。
慕依凡冷笑连连，这老鸨方才还在色厉内荏地跟他论扯王法刑律，这会倒是痛快服软了。
“那你就是认罪了？”
“老奴什么都认！”
老鸨抬头回话的那一瞬，瞪着浓妆艳抹的双眼，双手紧紧捂住咽喉，口中咕噜咕噜地涌翻出血。
慕依凡收剑归鞘，一脚踹倒还在垂死挣扎的老鸨。
“认了，就去死吧！”
死的不过是个小角色，估计连背后的东家都不知道，这种垃圾杀了也就杀了。
楼内的女子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后院，若是聪明的，这会儿应该去翻找卖身契，而不是因为害怕他而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不作为。
“萍伶儿，我叫罗千衣，是你父亲的战友，叔叔来接你们回家了！”
“萍！”
厨房问口，探头跑出来一个小女孩，飞奔中闷头跑了过来，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
哭喊道:“罗叔叔！我娘没了……爷爷也没了……”
慕依凡的心猛地一抽，身前凄厉尖锐的哭喊声宛如一把刀子在不断地剜着他的心。
“不怕了，不怕了，还有叔叔在，叔叔疼你，叔叔会保护你。不哭了，不哭了啊～叔叔给伶儿讨回公道。”
慕依凡蹲在萍伶儿面前，拿出丝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小丫头这会儿哭声是止住了，就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动着上身哽咽，很明显这是被吓怕了，情绪疏导出来后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
萍伶儿转身，拉着罗千衣的手往深里跑。
“小雅她们都被关在柴房的地窖里，罗叔叔，你这么厉害，你快去救她们出来吧！里面可黑可冷了！”
他这会儿才瞧见她手臂上露出的淤青，跟着跑动中忽而将她抱在手上，柔声道:“地面太湿，别把鞋子打湿了。伶儿不用再怕了哈，叔叔可厉害了，这里没有人打得过叔叔。”
“嗯！爹爹是英雄勇士，叔叔又这么好看，一定会很厉害！”
“你这小丫头，好了，叔叔放你下来，你好好站好～”
“嗯嗯！”
慕依凡先是拍了拍地上的木板，喊道:“孩子，叔叔是打坏人的将军，也是你们父亲的战友，你们不要怕，叔叔来带你们回家。”
里面一片安静，没有一个孩子回应他，可是他明明听到了，里面有呲呲岑岑的声音，那是一群孩子挤在一起往后退缩挪动的动静。
慕依凡深深呼吸平复着此时的心情，短短半月，这些孩子警惕得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怕是之前那些人也是这样不断地试探过这些孩子。
“该死。”慕依凡压着声音啐了一声。
萍伶儿好像是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懊恼，小手拍了拍木板，唤道:“小雅！罗叔叔真的不是坏人，他是来救我们回家的！”
青楼外，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王虎怒气冲冲的浑厚嗓门声。
“一二三四小队守在外面给老子将这里围了！其余六队将城门堵上，谁敢擅自出城直接给老子剁了！”
“属下得令！”
轰隆隆，三百人骑着马直奔南边城门而去。
王虎提着长刀看着破损的大门哈哈大笑，怒道:“杀得好杀得好！马拉个逼的畜生！”
“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老子现在就带人将绥城掀个底朝天，绝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垃圾！”
慕依凡刚带着一群孩子从后门过来，站在楼梯下皱眉应道:“声音小点，别吓着她们，迅速将这些瘆人的东西送去县衙。”
风雪飘飘的大晚上，李清政还在府衙内挑灯熬夜。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见城西那边有些吵杂的声音，眼角的皱纹随着心绪再次深了几许，便披着一件兔绒披风缓缓走了出去，正好遇见匆匆跑进来的守卫。
“大人，城西那边出事了！”
李清政皱眉，训斥道:“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回禀事情要一次性将前后因果说清！”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也是一时情急。青楼那边新进的童女据说是从阵亡战士的家属中挑出来的，罗将军这会已经杀了不少了同伙，王将军更是带着军队将整个绥城都封锁了！”
李清政闻言，破口大骂:“一群黑心肠的毒瘤！罗将军杀得好！若不是太远了跑不动，本官也要亲手斩了这些祸国殃民的垃圾！”生活再苦，那也不能糟践了孩子呀！
轰隆隆中，王虎带着二十人一路拖着二十具死尸策马而来！
聿聿！马嘶长鸣。
府衙外，王虎坐在马背上，扭头看向站定在院中的李清政。
“李大人！此事你们府衙必须给我们军中一个交代！不然别怪老子这帮弟兄犯浑得罪了！”
李清政自知失职在先，也没去计较王虎咄咄逼人的言辞，拱手俯身，面色庄肃道:“本官自会严查此事，犯案人等一应绝不姑息！”
“好！那就不打扰李大人办公了，这是弟兄们的见面礼，还请李大人收下！驾！”
轰隆隆，大雪短暂停住，疾风一阵而过，府衙外只留下二十具尸体。
雪再次落下，李清政看着这些死尸，突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大的事怎么县尉那边没一点风声？
遂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你速速去找杜捕快，让他去查查廖县尉此时在哪，半个月内又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慕依凡一共救出来十五名女孩，其中十人还有长辈在世，五人彻底地成了孤儿，询问了一番后虽然为之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都没了，不过从这些孩子提供的信息来看，倒是有一丁点线索。
唯一的共同点全部都是来自于城外，也没有其他城内的孩子。
而这些孩子的家庭关系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家中除了母亲便是孱弱的老人，这些罪犯挑选他们下手也会很容易，就算是将其弄死了也不会冒出动静。
由此可见，这些拐卖孩童凌辱妇人的罪犯目的很明确，组织也很凝聚。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无所顾忌。
之所以不敢将手伸入城内，只能是因为身份敏感而担心露出马脚！如此，范围便可直接缩小到城内，只需以这些孩子的村子向四周追查，他们或许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土炕上，十五个孩子排排熟睡，温暖的被窝让他们放松了下来，空间还有盈余，不会显得很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