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可能会忘记你,你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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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虽然死了，但他年幼时埋下的仇恨之种，早已生根发芽，如今绽放出火红的花朵。
峡谷并没有如豹姐所愿燃烧起来，贫瘠的土地上可燃物实在太少，疯子们还在大呼小叫。此刻她已筋疲力尽，心中那把愤怒之火渐渐平息，她看了看老猪。
“猪总，接下来怎么办？”
老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
“我不行了！太累了，你们先想办法吧。”
豹姐又看向狐狸娃，此刻他像是个受气包一样，萎靡不振，看来也指不上了。
她又来到昏睡的罗素身旁，向小花询问：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小花摇了摇头，没说话。
年幼的猪猪和小丫鬟抱在一起，两人惊魂未定。
“哼哼，没辙了吧？”
豹姐猛地回头，看到绑在树上的公狼，正一脸猥琐地嘲笑她。于是她低着头缓缓走过去。
“告诉我，该怎么阻止这场灾难？”
公狼笑了笑说：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现在灾难已经来临，只能听天由命了。”
豹姐气愤道：
“你阻止？如果不是你，虎王能称王吗？如果不是你，狒狒能炼毒药吗？如果不是你，疯二爷能跑出来吗？”
公狼回应：
“我做这些是为了重振肉食联军，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豹姐低声问：
“为什么一定要重振？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公狼摇摇头。
“必须重振！必须平衡！”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听着，公狼继续说：
“自从肉食联军溃败之后，素食动物疯狂繁殖，他们吃掉越来越多的植被，草原变成荒漠，河水流失，森林拥挤不堪，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苦。”
豹姐想了想，他这话没错。战后素食动物似乎越来越穷，她和肥猫还有柯基赚不到钱，所以才决定一起去峡谷创业。那些劳工也是怕过苦日子，才来峡谷打工。
公狼问豹姐：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打仗吗？”
豹姐一愣，她怎么知道，她逃到森林后就已经开战了。公狼哼了一声。
“因为素食联军的贪婪。”
老猪和狐狸一屁股坐在豹姐身边，老猪皱着眉头问：
“你什么意思？”
公狼继续说道：
“由于人类的滥捕滥杀，肉食动物的数量大幅减少，素食动物势力占优，他们的欲望随之膨胀，希望统治整个森林，于是发起战争。”
“胡说！是因为你们食肉动物的残暴！让我们不得不反抗！即便是素食联军发起的战争，他们也是对的！”
老猪愤愤不平。虽然他没参加过战争，但从小就是听别人这么说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哈哈哈！战争不决定对错，只决定谁能留下！”
公狼见老猪无语，便继续说：
“你还记得虎年诅咒吗？”
老猪一惊，瞪大眼睛。他当然记得，猪妈一直说他们失踪的九个孩子就是被诅咒了。
“那只是个传言罢了，和战争有什么关系？”
公狼笑了笑说：
“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个传言的最初版本。”
“最初版本？”
大家一脸疑惑。公狼继续说：
“为了找个发起战争的由头，素食联军最初的几个成员制造谣言，说肉食动物要在虎年搞祭祀大典，要吃掉九百九十九只幼崽。这个谣言让素食动物感到恐惧和愤怒，于是在素食联军的鼓动下，他们报名参军，为保卫幼崽而战。但是也有一些人，担心打不过肉食联军，所以不敢在虎年生崽。这种自暴自弃的懦弱行为，受到素食联军的打压，于是他们悄悄把谣言变成了你所知道的虎年诅咒，来掩盖自己的懦弱。”
老猪惊呆了。
“战争是素食联军挑起来的？诅咒是素食动物自己骗自己？”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公狼笑着说：
“知道真相的感觉怎么样？”
豹姐瞪着老猪说：
“他很狡猾，你别信他的话！”
公狼继续说：
“你想知道你那九个孩子是怎么丢的吗？”
老猪刚被唤醒的一点点理性，突然再次消失，大叫着：
“你说什么！果然是你把他们抓了？！”
公狼摇了摇头。
“我可没抓他们！是你们村的人，把他们抓来送到峡谷的。”
“这怎么可能！你他娘的胡说什么！”
公狼道：
“这件事也与祭祀的谣言有关。那几个村民轻信谣言，他们把你的九个孩子抓来，送到我面前，说没办法搞到九百九十九只幼崽，只能送九只给我，让我不要伤害他们的孩子……”
“胡说！扯淡！不可能！”
老猪暴跳如雷，起身抡起拳头，公狼见状大喊一声：
“二爷就是其中之一！”
老猪的肌肉顿时僵住了，他满脑子都是猪猪站在宫殿顶层的画面，突然猪猪变成二爷，然后二爷又变成猪猪。他一直疑惑，他怎么会把别人认成自己的宝贝闺女，就算自己离得远，老眼昏花没看清，但狐狸娃离得那么近，也看错了！
俩怎么那么像？如果不是一胎生的，怎么可能那么像！
见老猪成了雕像，公狼对豹姐说：
“你应该对那九只小猪还有印象吧？”
豹姐的脑海掀起波涛，一座被海水淹没的小岛渐渐浮出水面。
那天她和姐妹外出帮肥猫找食材，遇到了押送九只小猪的村民。豹姐担心他们有危险，于是上前提醒。
“再往前走就是老虎峡谷了，会有危险，快回去！”
村民却一脸笑容。
“终于到了！”
豹姐困惑道：
“你们跑到这里，不怕幼崽出事吗？”
村民皱着眉说：
“怕呀！哪能不怕啊！”
说罢还要往前走。
豹姐见九只小猪和村民并非同族，于是问道：
“这些幼崽不是你们的孩子，他们是谁的？”
几个村民一下来了脾气。
“你管那么多干吗！你是干啥的！靠边！”
小母猫们对豹姐悄悄说：
“咱们别管了，听说虎王吃素吃腻了，要吃肉。”
豹姐摇摇头道：
“野兽被关在峡谷里，居然还有人上赶着来送肉！”
小母猫叹着气说：
“有人来送肉，至少我们在里面不会被吃掉。”
这些记忆历历在目，面对公狼，豹姐不得不点点头，将实情告诉老猪。
老猪听完，一句话也没说。他坐在小岛的沙滩上，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十只小猪仔在沙滩上玩耍，不停地喊着爸爸快来，爸爸快看。他呆呆望着太阳，热浪袭来，让他满头大汗。忽然一个巨浪打来，让他浑身湿透，冰凉刺骨。
见老猪不说话，狐狸娃开口道：
“其他孩子都被虎王吃了吗？”
豹姐一把捂住狐狸娃的嘴，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公狼也闭上嘴一言不发。
老猪不能再承受更多真相了，就让他在那座幸福的小岛上休息吧。
夜幕降临，罗素终于醒了。
“对不起，我这该死的毛病，总是误事！”
罗素听完狐狸娃的讲述，本来就晕乎乎的脑子，现在更晕了，只能通过道歉和自责来让自己清醒。
小花流着泪，抚摸着他的头说：
“罗素，你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罗素看到小花那无助又愤恨的表情，猜想如果她知道实情，一定恨不得钻进自己的脑子，把白大褂咬个稀巴烂。
不过他又有些庆幸，截至目前，自己还记得小花、狐狸娃、豹姐、老猪……
忽然，他发现虽然记得刚才狐狸娃的讲述！但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都想不起来了！
他闭紧眼睛，努力回忆，希望和白大褂掰掰腕子，这个家伙凭什么夺走我的记忆！凭什么！
“对不起罗素。”
“该死！白大褂！我正念叨你呢！”
“真的对不起，我夺走你的记忆，是极其自私的行为。”
“等等！又闪现了吗？不对！我能看见小花！我能看见峡谷！我没晕倒，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闪现已经进入尾声，你应该不会再晕倒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不过，你的记忆即将全部被覆盖，你只剩下最近的一点短时记忆了。”
“啊！那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哪怕只有小花的！”
“抱歉，我不知道，也许还会记得一点点，也许彻底遗忘。”
小花看到罗素的脑袋微微晃动，好像在说话，但却没有张嘴，她很奇怪。
“罗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罗素听到了。
“小花，对不起！我得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情，你听到后，不要太难过，好吗？”
小花似乎没听到罗素在说什么，还在摇晃他的肩膀。
“小花，你听我说，别晃了，我头晕。”
可小花越晃越厉害，不停地喊：
“罗素，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我在说啊！你听不见吗？你的耳朵怎么了！”
“罗素，别想了，她听不见的。”
“你说什么？”
“你已经无法控制大脑的语言中枢了。”
“什么！你是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是的，很快全身肌肉也会失控。”
“那我岂不是成植物狗了！”
“不会的，你的语言能力，行动能力都会被我接管。你的思维能力会和我同步一段时间，很快也会彻底被我接管。”
“你是说，我刚才并没有在跟小花说话，而是在……想？”
“是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通过‘想’来沟通。”
“你可真是把我坑死了！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是的，我的确可恶，但这是我做出的正确选择，你能理解吗？”
“正确选择？”
“是的，就像你欺骗村民，是为了扳倒狒狒；就像豹姐欺骗猪猪，为了救自己的姐妹；就像狐狸娃欺骗村民，为了让他们来助威；就像公狼用疯二爷欺骗老猪，为了保住宫殿。这些都是你们在当时当刻，做出的正确选择。”
“我们的谎言出于善良，而公狼的谎言出于邪恶，怎么都成正确选择了？”
“善良的初衷，未必有好的结局，罗素，你仔细想想。”
“结局？我扳倒了狒狒，不得不离开村子，然后来峡谷寻找小丫鬟和失踪的小猪；然后猪猪被骗被抓，老猪带人来峡谷开战；然后狐狸娃叫来的村民变成了疯子！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善良导致的吗？”
“当然不是，你们只不过是所有变化中的几个微小的因子，今天这样的结局，根本原因不在你们。”
“那是谁？”
“人类。”
暗河中，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烁，看上去就像一条细长的动脉在搏动。
“呼叫总部，引爆装置全部就绪，随时可以引爆。”
“总部收到，立即引爆。”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仿佛铁锤一般，在所有人的胸口上连续敲击，骨架都要散了。
一连串巨响后，对面的峭壁从左往右，依次下沉。岩壁仿佛融化了一般，裂开一道道口子，落石飞溅，尘土飞扬，低沉的轰鸣声持续不断，像是大地在咆哮！
暗河不复存在，宫殿不复存在，峡谷不复存在，但疯子们还在。
他们见到峭壁变成斜坡，便一拥而上。他们爬上巨石，跳过沟壑，翻越障碍，如履平地。他们看到天边尽头残存的火烧云，眼睛被映得更红，他们就像看到了金子，看到了食物，飞奔而去。
火烧云的下方，正是人类建起的高大漫长的混凝土城墙。
“白大褂，这是怎么回事？”
“地下水超采导致城市沉降，看来人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城市沉降为什么要炸毁峡谷？”
“你还记得暗河里的士兵吗？”
“什么暗河？什么士兵？”
“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人类做出了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
“可是疯子都跑了！森林里的动物都要遭殃了！”
“恐怕不止森林里的动物。”
“啊？”
“还有城市里的人类。”
“全都要死了吗？”
“我认为人类和动物都不会死。”
“真的吗？那会怎样？”
“动物都会变得疯狂，人类会变成动物。”
“天啊……我想跟小花、老猪和……和其他人说几句话，你能帮我转达吗？”
“当然可以。”
罗素看到小花抱着自己不停地哭，看到所有人都失魂落魄一般，呆呆望向远方。
他摸了摸小花的头，小花抬头，哭声停止了。
“罗素，你清醒了？”
大家纷纷聚拢过来，看向罗素。罗素点点头，冷冷地说：
“小花，你还记得吗，你曾对我说，破茧重生，逆风飞翔。”
小花频频点头，就是这句话帮助罗素重振旗鼓，和朋友们一起扳倒了狒狒。
罗素看了看其他人，继续说：
“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们，大家不要放弃，永远不要放弃，即使再糟糕，也不要放弃。”
老猪握住罗素的手，哽咽着说：
“好兄弟！我们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你太累了，咱们回镖局，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管了！行不行？”
罗素拍了拍老猪的手。
“老猪，你要照顾好大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要尽全力保护好村民，谁让你是首富呢？这是你的使命。”
罗素看向狐狸娃，又看向豹姐和小丫鬟，欲言又止，二人感到奇怪。
然后他又看向小花。
“别哭了，我又没死，我还要战斗呢。”
小花哭着说：
“不要！这次听老猪的，我们回大宅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好吗？”
罗素问：
“我记得咱们有孩子吧？”
小花想起曾经问罗素的那句话：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生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于是点点头。
“我明白。但是你已经这么虚弱了！还能做什么呢？”
罗素说：
“别担心，我是蝴蝶，会破茧重生，只不过，我可能会忘记你，你不会怪我吧？”
小花大哭。
“罗素，你到底是怎么了！净说奇怪的话！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忘记我！”
“小花你好。”
大家被罗素这句陌生的问候惊呆了。
“我是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