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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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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束缚的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最后一个亲人的倒下,他才十九岁,大把美好的事情需要他去体会,海的月,山的星,沉的地。

可是家族,没有给他,哥哥他们,没有回来。

接触到实心的地面,初令从呆呆的状态里出来,反应过来跑向重伤的哥哥。

艾以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局势,焦急循着少年的方向看见他想要找的人,倒在地上的初文。

初文周围的地面已被血染红,血还在顺着台阶一点点的往下滴。

艾以感到浑身血液倒流,瞳仁紧缩,他紧跟着失魂落魄的初令来到初文身边,听着初令颤抖的叫着初文哥哥,试图唤醒他。

好友如此惨烈的画面刺激了他,艾以头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和恨意,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检查初文的伤势。

初令哽咽的呼喊,甚至可以看清少年脸上因无法接受而明显的肌肉抽动,他无助的抓着初文的手,不断进行治疗和输送药灵,源源不断的光息和药力被初令释放出来,缠绕着哥哥,却又仅仅停留在表面,不渗入身体,不修复伤疤。

见这样对倒地的人毫无作用,艾以伸手摸向初文的脉搏。

他仔细检查一番,健强的身躯跟按着初文皮肤的手指一顿,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初文苍白无神的脸。

脉,停了。

眼前转瞬即逝的黑幕,脑子飞速运转思考,来不及悲伤,艾以迅速站起身,叮嘱少年:“在这里别动,别靠近那边。”

艾以左右观察周围,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思索着怎么上去。

他的眼神捕捉到身边匆忙经过的男仆,夺过他手里的水桶,浇到了披风上,盖过头顶,重新从刚才三楼的阳台上进去。

血族怕火,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他需要找到那个能救人命的东西。

热浪滚滚,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想要吞掉这个贸然闯入,自不量力的人。

噼里啪啦的焦黑断木不断砸在他周围,以往灵敏的嗅觉让他此时难受不已,呛人的浓烟也迫使他不断咳嗽,弯着腰去躲避想吞没他的大火,大火烧塌了所有。

吸入的灰尘让他咳嗽不断,气息艰难不通,热气堵塞空气流通,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艾以凭着记忆,借着超常的视力,在初文书房的桌子上找到了显眼的红木盒子。

他慌忙把东西抱出来,来不及原路返回,一声巨响,他冲破了书房的窗户。

宽大有力的翅膀很负责的随即出来,包裹着艾以的全身,保护他不被撞碎的玻璃残渣扎伤,又迅速张开帮助艾以缓冲,展翅平稳落地,配合默契。

艾以用力抖动,将翅膀表面绒毛和关节处的玻璃渣逼出来,吸血鬼的自愈能力立刻帮助他修复大大小小的灼烧和玻璃刮出来的小伤口。

初令已经将初文和化成真身的秦德抱到了离火势较远的地方,属于他血液里的药力毫无保留的分离出来,飞快的围绕在他们身边,为秦德和初文进行基本的止血和修复。

他向初令的方向跑过去,秦德的外伤基本已经看不见了,撕裂流血的伤口肉眼般的止血,甚至因为过度消耗的能量也在药灵的帮助下一点点的开始恢复,随时有要醒的迹象。

初文的状态很不好,脸色已经惨白,死灰般的寂静。

初令的药力进不去初文的体内,胸腔上拳头大黑洞的伤口仍在不断的涌出更多的鲜血,脉搏连轻微的跳动都没有,鲜血里的药力生理性的去排斥外来的药力。

初令不死心,继续将他的药力往里面推,却明显感受到不可抵抗的阻力,修长白皙的手颤抖着,不愿意认命,也不愿相信,脸上的神色近乎崩溃。

艾以打开盒子,剧烈喘气,忍下心里的不适,冷静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试一试。”

初令寻声偏头,看见了只在书上看过的东西,樱草花。

他的浅色瞳仁一震,大脑快速做出反应,不断调出关于樱草花的所有信息。

初令双手颤抖,小心接过,和脑海里的图片一样,内心欣喜,心里突然有了希望。

身为药师,他知道可以救所有人,可他唯独救不了死人,他骗不了自己,他的药进不去哥哥的身体和伤口里。

玄乎的东西就是他的希望,樱草花可以帮他,无论要承受怎么样未知的副作用。

初令撤回药力,拿出樱草花,悬浮在空中进行处理,药丝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樱草花的枝干和果实,利剑般的光影效率极快,粉碎着脆弱的植株,瞬间变成了一摊粉末。

艾以焦急担忧的看着初令的一系列操作,剑眉皱的更紧,呼唤命运女神把希望降临。

他红的泣血的眼眸锐利,突然暗沉,充满恨意,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克卜勒偿还这次的杀戮,付出代价。

顾不得心里的惶惑无助和紧张不安,初令将粉末撒在初文的伤口上,不负众望,药沫一点点的渗进,奇迹般消失在初文的伤口处,随即发挥着它奇特的功效。

初令握着初文的手,四指并拢,按在手腕内侧,感受着他平静如死水的脉搏。

身边所有的时间都暂停了,初令紧紧盯着初文的脸,全神贯注,仔细观察初文的身体状况,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

他虔诚的祈求上天把初文还给他。

良久,在高度紧张下,终于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跳动,初令眉头一跳,眼睛回神,高度集中,断断续续摸到了鲜活的脉搏,慢慢从混乱到节奏有序。

他心下一松,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面露欣喜,樱草花有用。

冰凉颤抖的双手下已经感受到了樱草花在哥哥体内的不断涌动,似乎有完全融合的趋向,初令激动落泪,低头靠近兄长,用白嫩的脸颊轻轻摩擦着初文的手腕。

按书上说的,樱草花对于将死的人,虽然不能逆天改命,起死回生,可它可以剥离出神识来帮助宿主的意识摆脱危险,摆脱残破,有致命伤的肉体。

肉体或许会继续腐烂,即使保存完好,但彻彻底底的分离没有其他办法,也无法回归本体,只有那一丝透明的灵体被留住。

这已经是初令能得到的最好办法和最好结果,可这只是书上记载的,没有任何的例子和证明,他仅仅只能抱着一丝丝的侥幸。

完全起效果,分离神识要三天,一切要看三天后的结果。

天已经拂晓,开始泛起鱼肚般的白,阳光徐徐拉开了又一充满希望的一天。

所有的黑暗已经停止,人间地狱暂时被光救赎,充分想象到的希望引起人的坚守。

大火在仆人的齐心协力下被扑灭,每个人都满脸灰尘,疲惫的放下水桶,浑身酸软瘫坐在一边互相安慰着,悲叹着。

虽然内心对初文现在的状况担忧害怕,但是初令不得赶紧调整好自己,去处理外面糟糕的局面。

艾以将黑狐形态的秦德抱到院子里的马车上,初令用药治愈了他身上的伤,但是异能量消耗太大,伤的也过重,要静养很长时间。

这边,初令把初文横抱起来,来到艾以准备的马车上,安置好哥哥后,他唤来被一夜打斗吓得六神无主的仆人。

女仆进到别墅里面,害怕得不能自己,可依旧麻利处理着身上的血液污渍,庭院里的侍卫们也战战兢兢的收拾着满院的狼藉。

初令站在满目疮痍的房间,已经分不清楚脚下站在的地方是家的哪里,只有一两个耐得住腐蚀的家具提醒他,这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黑色的灰尘已经漫延了整个别墅的墙壁,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焦黑如碳的木头砸下了很多装饰品,还在冒着被水浇灭后的浓烟,客厅也不见往常的干净华丽。

地毯的纤维被烧断,铺上了厚厚的黑土,不知道是不是木头燃烧的残渣。

退出满是烧焦味房间,初令不忍再看,让佣人们去收拾,去补救,其实……没有什么必要。

他来到院子里的一处白漆长吊椅上坐下,瘫软身子,按按肿胀的太阳穴,回想着就在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哥哥的脸,神秘人的脸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哥哥喜欢的栀子花没了,家也没了,可他不能万念俱灰。

只是,他受不住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感,那种被迫成为局外人的感觉让他窒息,那种看着亲爱的家人在他面前死去的感觉让他窒息。

艾以正在吩咐着骑士长的声音传来,初令寻声看去,用略显陌生和冷漠的眼神打量侧对着他的艾以。

艾以的眉头紧皱,二人的面色十分不好,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

初令这才注意,他嗅到一股股不断萦绕在周围的血液味。

反叛者残留的人血在庭院里汇成一滩又一滩的血洼,逼人的血腥味仍然在席卷所有人的嗅觉和神经。

他从秦德那里听过初文有个血族朋友,知道他和哥哥为挚友,也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并肩作战和牵连。

看着他左黑右红的异色瞳仁,飘顺的黑发,刚才接住他时展露出来的翅膀,以及吸血鬼的一些特殊外貌特征和苍白的皮肤,初令内心断定是他。

受伤虚弱的血族骑士们已经被后来的骑士长带走,艾以吩咐好他们所有的事,转身寻找初令。

一抬眸,便对上初令带着审视和警惕的眼神。

艾以看初令开始有条不紊指挥着家里的一切,不想初令继续沉浸在悲伤和紧张中,便把初令叫上一旁的马车,试图缓解他的压力和打击。

两个人面对面坐,艾以交叠双腿,用手支着脑袋,皱着好看的剑眉,红色的眼眸更深,盯着某一处,靠在马车上的小桌子上面,沉重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宽大的马车上也被放上了一张连体床,初令坐在初文身边,车内陷入一片寂静,维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初令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艾以感到初令投过来的目光眼光,明白他有欲言又止的疑惑,他回过神,眼睛一眨不眨,并不看初令,淡淡说道:“要问什么?”

“皇将大人。”

艾以默默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慢慢转眼看向他,点头介绍道:“艾以·伽加,你哥哥的朋友。”

伽加家族是血族最强大,最古老的家族,常年替皇城征战,立下战功不可估量。

他们的忠心,战绩让大皇赐予了军权,地位无人撼动,家族长尼林·伽加在皇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着家族势力和雄厚财力为背景和基础,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勇毅收复一边领土,战功赫赫的皇将艾以·伽加,在皇都自然位高权重。

“嗯。”初令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艾以挑眉,心里已然料到,和想象的一样,笑容似乎在少年的脸上绝迹了。

他聚精会神地思索,双目凝神,想起来担忧的事情,严肃问向少年:“他们看见你了吗?”

“没有。”初令摇摇头。

“那就好。”

艾以语重心长的说道:“初令,为了你和初文的安全,我想先带你去我的宫殿,那里更加安全,在那里他们还不敢放肆。”

说罢,他眯起双眸,心里的不安更甚,静静等待初令的回答,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安定下来,要保护好初文和初令最基本的人身安全。

“先在我那里静养一段时间,等到安全之后,我会再根据你的想法,把你送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需要感到任何不自在。”艾以担心初令性情倨傲,再三劝说他。

初令罕见的没有皱眉,没有应答,认真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不是没有地方可去,只是不喜欢麻烦他人,不喜欢寄人篱下。

就当前形势来看,眼前的人的确更有能力保证初文的安全,他孤身一人很难去应付会不会再来的反叛者。

艾以说的不错,他宫殿的硬核防护绝对是整个皇城除了皇宫最安全的,毕竟身份尊贵。

初令现在对反叛者的了解和资料还不够全面,有效信息更是少之又少,未来他与他的合作必然不会少。

良久,初令妥协应了一句:“好,谢谢。”

“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去北殿,你到时候安心住下,照顾好初文,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我事先交代好这边的事情。”

“这边的别墅我会找人继续装修,眼下也只能带走没有烧毁的东西,剩下的我会办妥的,你放心。”

“谢谢。”答谢之后,初令随即又沉默下来。

看着初令脱离呆滞悲痛的状态,艾以心下一松。

少年满脸心事的样子,不愿继续和他人交谈,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待着的模样,真和刚才的魂不守舍大相径庭。

艾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愿自讨没趣,结束了两个人的第一次谈话。

可能因为是互相不认识,亦或是悲痛的气氛没有过去,两个人之间的陌生,导致一股莫名的尴尬感萦绕在艾以心头。

看着院子里,女仆们跪在院子里,勤勤恳恳刷着地面上血迹,随着肥皂和泡沫的飞扬,血腥味也浓烈的蔓延起来。

艾以对人血的生理反应又开始了,他从熨的平整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来洁白的手帕,捂住口鼻,扭头转移目光。

初令分出一点目光,注意到艾以的反应和右眼闪着诡异红光的瞳仁,那眼神里带着抑制,他反复思忖,问道:“你以前是喝我哥的血吗?”

艾以怔了怔,斟酌片刻,轻声说道:“嗯。”

“他自愿的?”

“嗯。”艾以语气带着不自然,对于这种需要靠吸人血才能维持生命的寄生行为,艾以非常厌恶,他不是很想和面前这个少年聊起自己最不愿面对的黑暗面。

少年似乎也觉得他问了不该问的话,过分打听私事的行为不太妥当,当即就闭嘴。

艾以看着少年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脸,想解释点什么,最起码别让初令认为他是想得到什么东西而故意接近初文,更不想加重初令对他的防备。

“我没有咬过初文,也没有对他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我们只是惺惺相惜的挚友。”

“我知道,我没有对你质疑什么,也没有怀疑什么。”

“……”

艾以无声的笑了一下,视线在一丝明媚的阳光下飘忽,下面的解释断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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