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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你的一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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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一个哭就会有人给糖吃的小孩,也不是一个把自己痛处当故事讲出来就会有人可怜她命苦的人,不管用何种方法,不管内心如何的波澜壮阔,表面上她都会做到心如止水的平静,也从未有人识出她的破绽。

今日他将她护到他身后的那一刻,易琳所有的铠甲瞬间倾卸,那些原本心底里无力,害怕,慌乱在那瞬全都被他抵挡。

好像给了她可以当回一个正常人的机会,让她知道疼其实可以哭,不用藏。

他道:“我不想知道。”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心里最重要的人,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可依旧无声,她看着阮清时从难以言表的慌乱到眼眶慢慢变红,后面的话语被藏匿在温声细语里。

他轻抹掉她脸庞的泪渍,将她拥入怀里,“不是因你口中所描述的不堪,也不是你所想的以为我会厌弃,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在想一遍那些痛苦的事。”

“琳琳。”

他真的红了眼角,他以前从未和谁共情,直到有她的出现,起初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姑娘,不慌不乱地闯入他的世界,他就已经开始与她喜怒一道,悲喜与共了。

他温润的手掌安抚着她的发丝,“我知道你以前的生活不是很好,如果你不愿提起,我便不去打听,不去问,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了,也可以,但我不希望你用那么不好的词语描述自己,我会心疼。”

洗手间的灯光色是明亮的,阮清时站在易琳前方,她一抬头,就看见他身后的光,异常耀眼。

从未,从未像此刻一般,她感觉她身后不再是冰凉的墙壁,难听的谣言,而是像阳光终察觉她的存在,无私地将光撒向她。

此刻好似心里那股被抬起的兵荒马乱被他安抚下去,下一秒,鼻尖处传来的酸感,大脑像被重重一击,她终是哭出了声,但还是小小的抽泣声。

易琳颤巍着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值钱的掉着。

有人说,人生起起伏伏,总会有过不去的砍,但终将会被时间治愈,释怀曾经的迷茫,伤痛,不甘与迷惘。可是易琳并没有得到时间的垂怜,时间越长,她心里的伤越深。

张大勇一案后,代正宇怕伤及到代家的声誉,对那些知情的人都用重金封口,不让事情外露,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不思量语言伤人后果的那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猜测,各种吸引人的版本的剧情都编得出来。

听的人是尽兴了,但最终伤的却只有她一人。

“不要跟她玩,这小孩可可怕了,”放学接孩的路上,有父母看见自家孩子要是与易琳走得近了,就会把孩子拉到身边来,生怕她会害了自家孩子。也会有那种很不解的小孩问,“为什么,妈妈,这个姐姐生的好漂亮,为什么不能跟她玩?”

妈妈说,“你知道什么,她杀过人的,快回家,真晦气。”然后抱着自己孩子疾步离开。

那段时间,小镇上的人都会在茶余饭后谈论这个案子,因被重金封了口的人多,那些没被封口的就开始瞎传,“我听说啊是这个孩子家里有钱,往上面使了,现在才会好端端的。”

南街街口的:“虽然说那个张大勇平时也不是什么好货,好色好赌,但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子能把他撂倒还真是厉害啊。”

南街街巷的:“那可可怕的很,我有好几次遇到过那女娃子,长得是真俊,但人就是不说话不笑,指不定心里有多少病呢。”

北街馄饨摊的:“听说人家那些有钱人家是有病医不好才会把小孩送到下乡养哩,肯定是有的嘞。”

南街烧烤店的:“你们还记得张大勇养的那只胖猫不拉?我听住在她家大房子旁边的老乡说,晚上老是能听见从那姑娘的房间窗户那听见猫叫声,叫得那是一个惨。”

南亭边服装店的:“你们不要讲了哇,怎么越讲越恐怖啊,一个小姑娘在虐待猫听着就怪吓人的了。”

南街街巷的:“我看呐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平日里闷声不吭的人指不定心里多坏呢!”

北街理发店的:“你说说这世道,一个小女孩家家的长那么好看干啥子啦,我看啊长得丑点错不了。”

这些风言风语最终传到了代正宇耳朵里,就算他们说的那些没有半点真,他也害怕事情闹大,丢了代家的脸。便把易琳送去了别的小镇上。

正当防卫是法律对她的判决,可还要因为她长得好看,生在了有钱的家族,却要受着不该受的委屈,莫须有的冤枉,在没有尽头的深渊里自己一个人苦苦熬着。

八岁之后的易琳,没了母亲,在别人还只知道玩和开心的年纪,她已经飘零在这世俗间,没有亲人,没有陪伴,没有朋友,痛了自己抗,疼了自己忍,委屈自己受,天大的事再难挨也要挨。

夜上八九点,廖家的宅落灯光正通明,二层的客厅里的话语声不断。

“依依身体好点了吗?”黎萍把身体靠到沙发里,只有她和王琪两人,闺蜜在,她也没了那么多的拘束,像与家人闲聊般,“我过两天去医院看看她吧。”

王琪品了口佣人端上来的花茶,“不用了,她快要出院了,走来走去也麻烦,我把她直接送到你家来就好,下个星期王家祭祖,就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依了。”

“哎,劳烦可不敢当啊,我好歹也是一依的干妈,这假客气代夫人就不必说与我听了。”

王琪见状也跟着皮起来,“我还说等依依出院后,让她谢谢她的舒安哥,就道声谢吧,毕竟咋俩感情这么好,现在廖夫人这样说,那就算了,还是以身相许吧。”

黎萍斜了眼王琪,“可以啊,白捡了个儿媳,倒是季家不乐意了。”

但凡了解一点代家的势力,就会知道代一依与季离风的婚约,黎萍虽没去参加两个后辈的订婚宴,但订婚宴上的意外闹幕她也听说了,“你真的乐意依依嫁到季家去?我听说季家那小子品行可是不太好,你不考虑考虑清楚?”

“这件事,我能怎么办?”王琪把茶杯放下,语气皆是无奈。“我公公亲定了这门婚事,代家肯定是要嫁一个女儿过去的,我反对也没有用,原本就定了一琳,她年纪和季离风正合适,可后来代家寿宴上的事你不也听说了么,阮家少爷亲自过来抢了婚事,那这件事只能落到依依头上,没有别的办法。”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家,婚事大都不能自己做主的。”

黎萍当然明白,出身在显赫之家,婚事自然会被长辈拿来当做换取更长远利益的筹码,她们的心意喜好从来不是被考虑的第一位。

于家族有益处才是第一位。

她比别人幸运的是,嫁了的老公对她很好,她也真心喜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有廖家王家在,你放心,依依受不了委屈。”

王琪听着,心里说不出的温暖,“有了你这句话啊,以后我会告诉依依有了委屈,只管找你干妈去。”

两人都笑了,岁月如梭,却未曾在两人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黎萍温雅淡然,气度非凡,王淇眼神尖锐,气势稳当,也是一个雍容华贵的漂亮夫人。

年少时,两人也如同现在的年轻人般秉烛夜谈,对美好的人心动,赋予青春不一样的悸动,从小相伴,岁月匆匆依旧在对方身边,这样的情谊两人都格外珍惜。

只是两人闲谈,从现在的生活聊到年少的往事时,黎萍难免感伤,想起她们的曾经,以前的三人,最终只剩她和王淇两个。

黎萍面露愁颜,“也不知道现在小苒过得怎么样?苦不苦?”

突然转到这个话题,王淇心中一滞,“......是啊,我们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找到她。”

黎萍面色皆是愧疚和惋惜:“她应该嫁人了吧?也不知道她嫁了谁,她老公对她好不好,生活过得舒不舒心。”

王淇:“或许她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在哪个地方过这惬意的小日子也不一定。”

对方的感伤的神情尽收眼底,但王淇心头的慌乱被她按了又按,才勉强和黎萍正常的对话。

黎萍:“希望吧,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安心了,我们分开前闹得那么愉快,谁知道这一别就再也没见过,我总是觉得不安心,这次回国我还是想继续打听她的消息,至少让我再见见她。”

“代家在南方的势力都没有打听到,我觉得很可能小苒在北方生活,我托清时打听打听,或许能找到。”

王淇神色异常,“我以前也托我三哥打听过,但没得到消息,有了阮家在北方的势力兴许就能找到,以前怎没想到这层呢。”

黎萍:“我交代舒城就可以,他会去找清时办的。”

王淇:“那就好。”

两人在二层客厅里又聊了会,临走前王淇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要嘱咐你些事情。”

黎萍:“什么?”

王淇:“以后在一琳那丫头面前别说我是她母亲了,我怕她不高兴。而且这些年她被养在乡下,我也没照顾她,你让她叫我母亲,她心里会别扭。”

黎萍今天看出来了,以前她人在国外,对王淇家里状况也不是很清楚,“你养了她九年,她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王淇:“小时候她性子爱闹腾又调皮,依依出生后我也可能对她的关心少了些,好多次依依哭闹都跟她有关,我这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那段时间关系就很僵,骂了她几句才知道,一琳把我当害死她母亲的凶手了,她那时候才五六岁,我解释了也没用啊,直到她离开代家去养病也一直如此。”

黎萍听了心里来气:“那现在,正宇也不替你解释?”

王淇:“她那时候还小,而且没了母亲,正宇在她闹出来的麻烦上是能搪塞就搪塞,很护着她。”

黎萍:“这怎么能行,这种事情是能搪塞的吗?”

王淇:“你也别激动了,消消气,现在我们挺好的,和和气气的,我只是提醒你别让她喊我母亲,孩子心里不愿意呢。”

黎萍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舒心告诉我一琳那丫头在酒吧打架闹事,这几天还听说依依出车祸其实是被绑架?我起初还以为是舒心在哪听来不靠谱的传言,原来你有这么多事没告诉我,啊淇这可不是你啊,以前的你受了委屈是会还回去的,你是不是在代家受委屈了?!”

王淇眼中含泪,没掉下来:“瞎说什么,真没有的事。”

夜过凌晨,阮清时瞧着怀里的人呼吸声终归于平稳,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出了门,进了书房。

书房有一整面落地窗,他望着窗外,黑夜五指未见,能依着素色月光看见好似清冷的景色。

他拨了通电话,对面的人好似还没入睡,响铃不久就被接听。

书房内只有身后那张办公桌上亮了一盏暖黄的灯,阮清时紧致有型的身型落进落地窗里,此刻万物不见踪影,只有他的低沉的声音与面前镜面里的一人一灯。

黑夜不见低,却有了身形。

“时候到了。”

通话短短几秒,却被无尽的暗夜拉扯得极长,每一秒都像过了半生。阮清时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三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是心动,是平静,而现在是害怕,是慌乱.....

从那次起,他的心里便想拥有她。

现在,他却害怕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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