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案,又见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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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下来，明朝君臣大喜过望、欢欣鼓舞，而一路狂奔的脱古思帖木儿就凄凉了，还有什么事情比逃命更让人失魂落魄的呢？

在脱古思帖木儿看来，那是天灭北元。只是，他又怎么知道，蓝玉此前所处的险境并不亚于他。

不过，读完这段史实，我一直迷惑不解。蓝玉原本很可能要无功而返了，为什么他下令白天埋锅做饭、黑夜挥军急进后，才几天就出现转机了呢？

忽然有一天，我想起一句唐诗“大漠孤烟直”，这才领悟了其中的奥秘。谁也没有想到一句浪漫的诗句竟然也勾勒出堪称当时最厉害的最玄妙的情报绝技。

在那一望无垠的平坦大漠，还有什么遮蔽得了军队的炊烟？尤其是准备十来万人饭食的滚滚烟火，即使远在十数里以外也一定清晰可见。

这就不难解释，蓝玉为何一直没能找到敌方主力。他们很可能是根据明军的炊烟、行军过程中所扬起的滚滚沙尘来选择退避的里程，始终与明军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这些最终没能躲过蓝玉敏锐的双眼，及时调整之后，敌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看不到他们袅袅的炊烟与飞扬的尘沙，就是那么眨眼的工夫，胜负已然逆转。

可见，战机的捕捉、恰到好处的调整对战局的影响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想，那时的脱古思帖木儿一定觉得很憋屈！我们不妨根据当时的情况，对北元那时的应对作一个大胆猜测。

自打蓝玉那十五万人踏入沙漠开始，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蒙古哨兵的掌控之中，如若有了现代高科技军事产品——军事远程望远镜，对方只有被偷窥的份儿。

当然，一味躲也不是个办法。躲不是重点，躲是为了不躲。当明军后勤保障跟不上，必然撤军。那时趁对方士气低落，吃不饱，穿不暖，疲惫不堪的时候杀个回马枪。

所以，当他们接到了关于见不到明军炊烟的报告时，很可能认为对方是脚底揩油——溜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理解，当明军杀进营帐的时候为什么蒙古贵族以及将士都基本是一种无设防的状态。

这些蒙古人哪里想到蓝玉会来这一手，不就是一转眼的工夫吗？就在那种不可能进军的恶劣天气之下，这些如同沙土里的兵马俑一般的明军就真的像是忽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样。

在佩服蓝玉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可怜起脱古思帖木儿。蓝玉略施小计之后，就连北元皇帝都这般云里雾里，那就更别说蒙古的其他将士了，难怪明朝在此战中会获得如此大的胜利。

随着事业巅峰的到来，蓝玉居功自傲、桀骜不驯的另一面逐渐暴露出来。洪武帝很快便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班师途中，这位大将军居然敢于强占北元太子妃，致之愧而自缢。夜回喜峰口，守关官吏稍有迟延，竟至纵兵捣关，破城而入。

其他专横违法的行为，如大量招纳庄奴、强占民田、安插亲信等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那么，皇帝是不是要严厉的处置他了呢？

没有，但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似乎也难平众怒。

故而，本想进封他为“梁国公”，洪武帝临时改之为“凉国公”，并将其过失镌刻于所颁的铁券之上，以示警戒。

两年之后，即洪武二十三年（1390），正是李善长案发之时，大批武将皆受牵连。可喜的是，案卷内找不到蓝玉的名字。

可见皇帝心明如镜，虽要在军队中进行一次大清洗，但也不能做光杆司令吧；故而，蓝玉与冯胜、傅友德等十九位公侯在这个敏感时点被遣返回乡，实则暗中保护起来，可谓用心良苦。

然后，在血腥味散尽之后，他们便接到了起复的诏书，急急奔赴甘肃、陕西、四川等地弹压边境，或平定叛乱。

然而，到了洪武二十六年（1393）二月初八，锦衣卫指挥蒋??在早朝上告发蓝玉谋反。

要说蓝玉违法乱纪，那是事实；但说他谋反，是很难说得通的。

他只不过是一位后起之秀，就在几年前的那一场北征之后才达到他人生的巅峰。

没有扎实的政治基础，没有庞大的人脉关系，就凭新受封的一个凉国公的爵位，是很难想象他能有那样的胆量去和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争夺龙椅宝座的。

而且，早在胡惟庸案发时，已经有人说他是胡党，洪武帝对此置之不问；就在三年前李善长案发生时，洪武帝不也把包括他在内的十几位公侯暗中保护起来了吗？

也许，这一次也同样不了了之吧。

令人想不到的是，洪武帝竟真的命令大臣彻查此事，蓝玉案就此拉开序幕。

案发的第三天（二月初十）蓝玉便被处死。紧接着，不断审讯，不断查出同党，与胡惟庸案如出一辙。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个大案又牵扯了多少人呢？

想想看，蓝玉案既然与前面提到的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并称为“洪武四大案”，其牵涉的范围还会小吗？

该案包括蓝玉在内共有二公十三侯二伯被卷了进去，一万五千人被诛杀。

和胡惟庸案不同的是，它并没有拖得太久，当年九月洪武帝就下令停止追查余党。

大案仅仅半年多就已收场固然令人欣慰，但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很可能更多地集中在另一个问题上：洪武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惩治蓝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