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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插播的番外:赵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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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花会。

赵春花失神的看着台上表演的女子,那女子是平民百姓被卖入这里的,可是她现在打扮的漂漂亮亮,正气质优雅的表演着琵琶,女子修长洁白的手指如一只蝴蝶般在精致的琵琶上翩翩飞舞着。

想起自己的手,是一双终年做粗活的手,哪里能接触这么高雅的东西?

而自己也从来没有打扮过。

刚娘常常教导她,女子的贞洁胜过一切,有了这个,未来的丈夫才能对自己好。

可是为什么要嫁人呢,嫁人除了那一天能盛装打扮外,之后不也还是常年累月做粗活吗。并且,她们的丈夫,还会出现在这里,一边神情鄙夷的谈论着家中的黄脸婆,一边为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的女子抛洒银子。

“下贱!”阿娘的咒骂声突然在春花脑海里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路过妓院时,阿娘挡住她的视线,拉着她走远。一边在口中念念叨叨着:她们勾引别人的丈夫,不知廉耻,淫荡,不要脸!是要下地狱的!

她转头偷看,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父亲,在一个女人的搀扶下春光满面的走出来。

父亲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可那一刻,他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刺眼。

后来,她也学着和阿娘一样大骂那些贱女人,因为她发现,只有那样做了,阿娘才会露出会心的笑容,阿娘慈爱的看着她,对春花来说,是一种无言的奖赏。

但很快她又迷茫了,有一次在餐桌,不知仅仅是因为饭菜不好吃,还是积压的不满,爹娘吵起架来,她去劝架,自恃正义的说了一句。

“阿爹被妓院里的妖精迷了心窍,才会处处挑阿娘的错!”

男人的暴怒急风骤雨般向她涌来,粗暴的语言砸的她不知所措。她慌乱的看向阿娘,却见阿娘讪笑的沉默着,眼里带着迷之精光:像是看了场好戏的旁观者……

她被赶出饭桌跪下,亲耳听见阿爹阿娘与弟弟妹妹们的欢声笑语在饭桌重新响起。

许久后,阿娘给盛了饭,又说了些“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要挑父母的错处………”之类的所谓掏心窝子的话,这个事就此被他们翻过去了。

可是只有春花知道,她就是很难过,这种难过让她深夜辗转难眠,让她每当想起心中一阵闷痛,可难过没有人在意,没有东西可解。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了。

可怜的小春花甚至认为真的是她的错。她无法想象,大人们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妥协和算计。大人是软弱的,是面目模糊的庸人,他们屈服于强权,又痛恨这个事实。男人们需要自尊,女人们需要男人的爱,她的父亲和母亲得不到这些。恨意在无能为力中扭曲,让更弱小的她和,妓女成为箭靶子。

自此以后春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惶惶不可终日起来。她更加沉默的干活,将围绕在她脑中的疑惑一并沉封起来。

但妓女的可耻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春花依旧可以鄙视她们。

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在青楼里待了些时日,现在竟然对这种无耻的女人产生了羡慕之情。

即使被轻视,被虐待,可妓女们可以夜夜笙歌,学着千金小姐才能学的东西,她们的美有人欣赏,甚至可以换成钱……

她们依托于短暂的美貌没错,可普通女子的美貌,甚至只能维持一天。

春花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逃离了大厅。不能再想了。

她还存着一丝侥幸,盼望着青青小姐没发现她做的小动作。其实,在知道青青姑娘的表演顺利后,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让她松了口气。

虽说计划失败,随之而来是红芳姑娘的责难,但自己可以少点负罪感了。

可是春花预料错误了,青青怀疑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刺穿,更何况,她做的事竟然有目击者。

“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此话一出,她吓的瘫软在地。

她毫不怀疑青青姑娘会这样做,打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充满鄙夷,她个性高高在上,深不可测。虽然比起爹娘动不动责骂而言,青青小姐省事多了……可若是知道自己存心想让她表演出丑,自己真可能会被要了命去。

“春花,如果真的做错了事,就承认吧,我会护着你。”芙灵悄悄对她说。

这是这句话,让春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乖乖认起错来。

她相信芙灵,与她相处的这些天里,芙灵处处帮她,教她。这才让她在这个三教九流之地安下心来。

对春花而言,芙灵善良,聪慧,勇敢。更重要的是,从芙灵的眼里,没有看见过对她的鄙夷,她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她会为后门的乞丐偷偷带去食物,也会在小厮责打不从的女子时据理力争,不惜被罚。

虽然……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个普通人……但是她,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去做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一次又一次。

但是春花也明白,她和芙灵没有被虐待,全是因为青青小姐。青青小姐备受青楼倚重,连带这两个小丫鬟,也有几分薄面。

而现在,她竟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了青青小姐。回想起来,这个举动真是太愚蠢了。自己一时屈服于红芳姑娘的威逼利诱,一时想象着当自己拿回银子时,爹娘慈爱又欣喜的表情……甚至暗暗想着,等青青小姐出了丑,她们就不用在妓院营生了,或许可以逃出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工作。

却从来没想过,搞砸了群花会,妓院怎么会轻易放过三个弱女子。青青失了势,自己就能好过吗?

春花跪在地上的时候才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涕泪横流,悔恨不已。

自己的爹娘总说自己蠢笨,除了干活一无是处,爹娘说的没错,自己这样的人,还要害人,为什么要被生下来呢?

可是……自己怕死,更怕被卖去桃花胡同。她随青青小姐和芙灵到过桃花胡同,那里的女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妓女,更像是泻欲的牲畜……

但当青青小姐将“被杀”还是“去桃花胡同”这两个选择真的摆在她面前时,她却不确定了,甚至劝起自己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要在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卑劣,自己竟真的和那些出卖肉体的妓女没什么不同。

她引以为傲的贞洁……道德,在生死面前,都可以抛弃。

自己甚至更卑劣,妓女是被迫入行的,而她是主动的……

这个认知让她痛哭出声……

所以当芙灵与青青据理力争保下她时,劫后余生的欣喜,难以言说的感动让她在那一瞬间将芙灵看作是她的神。

春花一生中第一次深深信任一个人,自此后,她将芙灵的话当作圣旨一般,坚定不移的奉行起来。

“春花,你想活着没有错,生命是上天赋予你的东西,贞洁,道德是别人定义的,是男人强加给女子的。上天给你生命,一定有它自己的用意,但绝不是让你死守这些人的教条,压抑,扭曲的活着。”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以恩报恩,惩恶扬善,然而世人常常挟恩图报,欺善怕恶,以至于怨念丛生,道义凋零……”

“能反思悔过是一等一的好品质,好多人都没有,春花,你不愚钝,更不该死。”

——————

被撵出去后,春花回了一趟家,她本想实话实说自己的遭遇,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芙灵花了大价钱买了她,又帮了她这么多。自己又回去做什么呢,让爹娘再卖一次吗?

爹娘筹措卖她的谈话现在还清楚的在耳边回响。

“春花那丫头也大了,不如把她嫁给王屠夫,收一比彩礼度过难关?”

娘破口大骂:“亏你想的出!王屠夫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你把我闺女嫁去给他糟蹋,这是让她恨死咱吗?况且这左邻有舍的,还要给她准备嫁妆呢,不然咱抬得起头吗?”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先把她卖给哪个大户人家做丫鬟,赚几年钱,过两年再嫁人也不迟。”

“也对,春花赚的钱不都是我们的吗。”爹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算计让春花低落了很久,心里却还是安慰自己。

至少没有嫁给王屠夫,娘心里也是为自己着想的吧。

那现在呢,自己被爹娘以为的“大户人家”带去了青楼不说,还被撵了出来,这次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嫁人了吧!

绝不可以!

春花撒谎了,谎称自己归家探亲,给了爹娘一笔银子,便找芙灵去了。

芙灵称她在桃花胡同里救来的孩子已经安置好了,可是没人照顾,春花被撵出来了,恰好可以照顾这些孩子。

春花自此后便照顾起了那些身世可怜的孩子,她们大多是二三岁,是桃花胡同里的女人们生的,那群女人自己都自顾不暇,生下来的孩子要么扔掉,要么送掉。留在那里的孩子,必定遭受了许多忽视和虎视眈眈的欲望……

那些孩子,怎么能养在桃花胡同里呢?芙灵义无反顾的收留了她们。

收留孩子的地方名为“怀善堂”。

每天,她和几个妇人照料孩子各种事宜,也会和大点的小孩学习读书认字。

芙灵安排的事无具细,而春花也在这样的生活中,渐渐满足……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青青”的大名越来越响,而“怀善堂”也成了有名的善堂,它收留的小孩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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