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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唐玉歆怒驳曹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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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

“圣上,如今这明远侯返京,可是他并没有参加朝会,也太不将圣上您放在眼里了。”

说话之人手执笏板,朱红色长袍纤尘不染,腰间坠着鱼符,一张脸全是狼顾之相,正是当今皇后亲兄曹勋。

那黄袍老者半倚靠在软榻上,双颊凹陷,面色不愉。

“圣上命明远侯前往安平郡查案,如今却无召回京,老臣斗胆,恳请圣上下责谕,降罚明远侯!”

众朝臣有跟着附和的,也有暗自对曹勋不满的,还有看戏的,都窃窃私语起来。曹勋立在众朝臣之中,铿然有力地指正杜君远。

几天前,他接到了皇后消息,说长公主拒绝了他的女儿嫁入侯府,曹勋怒火中烧,只盼着那明远侯杜君远进了大牢,再无翻身之日。

圣上按按眉心,看向人群。

唐玉歆站出列,手执笏板一躬到地,朗声道:“臣禀圣上,不敢有所隐瞒。明远侯为石家命案离京已半月有余,一应事务均报予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此番归京,正为石府案所查线索而归。此事我大理寺和刑部都有记录,明远侯不该受罚,还望圣上明察!”

唐玉歆早在千如传信的当夜,所有记录文案全部补齐,圣上也是因为见了文案,这才勉强相信了杜君远。

可是此事曹勋并不知晓,今日竟然又以此事烦扰圣上,也难怪圣上所不喜。

刑部尚书沈重阳听得提到自己,也出列躬身道:“禀圣上,明远侯杜侯爷自离京至今,一应行迹在刑部均有记录,若圣上有疑虑,臣可呈上奏疏,凭圣上裁决。”

圣上一摆手,缓缓道:“罢了,朕自然相信杜爱卿。”

那曹勋匍匐跪倒在地,颤声道:“圣上!您怎能偏袒至斯?他杜君远欺您骗您瞒您,您当真看不见么?”

圣上气得一拍榻旁的纯金打造的龙首,怒喝道:“放肆!你曹勋是在欺朕,讽刺朕年老体衰,不辨是非么?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皆跪倒,道:“圣上息怒。”

看着一众跪地的大臣,曹勋气得直发抖,暗骂平日里跟随自己的几位朝臣不中用,心不甘情不愿地拜道:“老臣失言,望圣上责罚!”

圣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着,急急地咳了几声,转开话题问唐玉歆道:“朕听闻昨天夜里,大理寺抓回几个什么江湖细作,可有此事?”

唐玉歆再次跪伏道:“不敢有瞒圣上,昨日酉时,百花山庄庄主之徒花千如与明远侯在云屏山遇袭,幸得花家娘子武艺高强,将十数人全部带回,交给臣审问。”

圣上欠身问道:“可有收获?”

唐玉歆道:“回圣上,臣不敢怠慢,昨日审了一夜,这十数人皆为喑人,不会说话,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有用的线索!”

圣上摆摆手,道:“朕听闻这生死阁暗杀江湖人士,实在可恨。朕将此事交给唐爱卿,唐爱卿不得有怠,必然审个水落石出。”

唐玉歆恭敬行礼:“臣领旨谢恩。”

圣上乏累得紧,这才缓缓道:“若无其他事,散朝。刘显,扶朕回去吧!”

身后一位生得极美的内侍上前搀住圣上,往内殿而去。

余下的文武百官一面由内侍搀扶着换鞋子,看戏似的看着方才发声的三人。

那曹勋依旧疯疯癫癫,指着唐玉歆道:“好哇!你这黄口小儿也敢忤逆老夫,你不想活了么?这文武百官谁不居老夫之重?”

唐玉歆倨傲地看着他,轻笑一声,冷冷道:“我辈当以天下社稷和圣上为重,何时以你曹家为重了?”

曹勋一张狼顾相尽显,三角眼半眯,咬牙切齿道:“以天下为重?怕是以他杜君远为重吧?老夫当唐大人清贵难交,如今见他杜君远得了势,蒙圣上垂怜,便有心结交,你唐玉歆竖子小人也不过如此。”

唐玉歆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声音越来越冷:“曹大人,还请您自重。”

手下隐隐有暗烟,三司使柯润琅见状连忙拉着曹勋打趣:“曹大人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后宅不宁,几个夫人没有调停好?”

身侧的几位大人都附和着调笑,那曹勋鼻中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唐玉歆慢吞吞地挪动几步,站在汉白玉的阶梯上睥睨着那逐渐缩小的人影。

身侧的一众人拥了上来,为首的礼部侍郎游赟道:“如此嚣张,真不怕摔得太狠。唐大人,这明远侯当真在您这里记录过?为何下官不知晓此事?”

唐玉歆冷冷地看他一眼,问道:“游大人是在怀疑本官欺瞒圣上么?”

“不不不……唐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自来我们同心同德,只为将那曹勋老匹夫扳倒。可我们大理寺未结交那明远侯,下官不明……”

那钟赟一脸讪讪之色。

唐玉歆终于不再看那远去的曹勋,转身看着游赟,淡然道:“游大人,注意您的措辞,我等为天下百姓请命,而非同他曹勋过不去。”

“是是是……”

唐玉歆同剩下的几位官员离了宫门,玄嵩等在门口。

“玄嵩,你去查一查那游赟最近的行迹。”

“是。”玄嵩应了一声。

唐玉歆双眼一闭,开始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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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朝堂所发生的事皆传入杜君远和杜宁之耳,杜宁看着自家的主子如此安心地坐在亭内看书,忍不住问道:“公子,属下说的您听没听见?”

杜君远看他一眼,心想自己应该早点去找一位侯府的女主人,这些个下属实在是越发没规矩了,需要一个人替他好好管教管教才是。

女主人三个字跳入脑海,杜君远脑海中全是千如的脸庞,便觉得心中捉痒难耐。

“公子?公子?您在听么?”

杜君远回神,掩饰地咳了一声,道:“大理寺卿唐大人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证明了本公子的清白么?大理寺和刑部又有本侯的日疏,还有什么好怕的?”

杜宁一拍大腿,急声急气道:“这才要命,您与那唐大人并无来往,他为何要救你?要么是没安好心,要么是存心巴结您。”

这件事情,杜君远百思不得其解,那天在皇宫里,他就觉得蹊跷。

唐玉歆是致政告归的帝师唐仲谦之孙,唐仲谦文采斐然,为两代君王之师,向来为圣上所倚重。而唐玉歆并没有依靠自己的爷爷和父亲,自己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便中了状元。殿前铨选时被圣上钦点为御史中丞,五年间步步高升,从来不畏强权,也不依仗朝中任何一方的势力,曹勋多次拉拢未果,甚至遭唐玉歆弹劾上奏,为圣上所责。正是因唐玉歆这性子,让他成了当今圣上最为信服之人。

既然是不依仗朝中任何一股势力,自然也不与他杜君远相交,此番出手相助真是意料之外。

“背后说人是非,怕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吧?”

千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背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

杜君远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向杜宁的目光带着几分训斥之意,杜宁则是满脸通红。

“唐公子自幼拜花千亿为师,得名花千歆,是我的七师哥。前几日我们将那群黑衣人交给大理寺审问,当日我将我们的行迹讲给七哥。至于大理寺和刑部留存的日疏,我小女子不懂这些,可能是我拜托七哥后,七哥权衡之果。”

杜君远了然,怪道这唐玉歆莫名示好,原来是花千亿的徒弟。

这么一想,杜君远站了起来,深深一揖,浅笑道:“在下这厢,谢过姑娘出手相助。”

没想到他会这样,千如面色一红,看向亭中的植被,漫不经心地问道:“听闻侯爷又派人搜了云屏山,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叹了口气,杜君远道:“并无,折损了不少府兵,却无所获。”

那日之后,杜君远又派人将云屏山搜了一个遍,可云屏山却再无半点黑衣人或者是生死阁的踪迹,想来是暂时隐匿了行踪。案件无其他突破,他却并非躲懒不肯上朝,而是坐观虎斗,观察着朝堂上的动静。

他的行踪,早已呈密疏上报了圣上,他本以为今日朝堂唐玉歆是得了圣上之命为他开脱,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千如的七哥,这百花山庄当真是手眼通天,好大本事。

觉察到杜君远眸色微冷,不知道他作何想法,千如曲起两根手指敲敲石桌问:“侯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杜君远拉回思绪,温声道:“这生死阁早已有了戒备,再多试探他们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不若我们先查石墉的宅子?”

千如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眸子转动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含笑说道:“侯爷可还记得当初千如来的那句话?”

千如对上杜君远疑惑的目光,缓缓说道:“千如说,要带侯爷干一票大的。”

“你……你又要干什么?”杜宁在一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千如只是淡笑,面上半点不漏山水,只静静地饮茶。

门外小厮已递来拜帖,杜君远命杜宁取来裁纸刀,取了信才知是唐玉歆递贴。心下生疑,猜测可能与花千如有关:这花千如为他的师妹,在他府上住了许久了。

“杜宁便等在书房吧,小如,你与我同去。”

千如放下茶杯,盈盈一笑:“好。”

……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玉歆。只见他无其他随侍相伴,魏晋风流之派,立在书房。杜君远与他互相一揖,同声换了对方的名号。

“当日殿前,唐大人为杜某解围,杜某未能亲自上门道谢,真是惭愧。”

唐玉歆一笑:“想必侯爷早知唐某身份,此时又何必如此客套呢?”

两人皆爽声大笑,仿佛相识已久。

一番寒暄后唐玉歆看向千如,千如半扑过去,娇软地喊了一声七哥,唐玉歆听那娇软之声,伸手虚挽,另一手宠溺地摸着千如的发顶,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嘴软了??你在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从来没见你主动来找我。”

千如吐了吐舌头,谄媚地说道:“花千亿可没说要我二人相认,我哪里敢轻举妄动。”

唐玉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四哥传信来,说师父下令,若是小妹为石府命案,所有的人力物力随你调遣,还让我多照顾着你,望你不要出什么差错呢。”

几人落了座,唐玉歆侧过身对杜君远拱了拱手道:“侯爷,小妹顽劣,这些时日在贵府叨扰了,今日递上拜帖,特来接小妹回府。”

男未婚,女未嫁,千如住在他的府上的确于理不合,对她女儿家的名声不好,但杜君远却满是不悦,询问地看向千如,柔声道:“千如?你怎么想?”

千如想起自己方才想到的计划,只觉得跟着唐玉歆回府,可没什么好施展了,便急声道:“七哥我不去,我要跟着侯爷去查案的。”

唐玉歆诧异地看了一眼耳尖微红的杜君远,虎着脸道:“小妹你莫要玩笑了,如今你乃未嫁之身,侯爷也是未娶之躯,你们二人呆在一处这些时日,难保外面的人嚼舌,日后再说你花千如与男子无媒苟合,你如何谈婚论嫁?”说到此处又看向明远侯,道:“你便罢了,侯爷金贵,怎好就此毁了姻缘?”

千如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杜君远淡笑道:“清白自在人心,我与千如姑娘没有这些计较。”

千如忙举起双手,道:“七哥,我向你担保,我和侯爷什么都没有,我们清清白白,就是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真的能清清白白的?唐玉歆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了侯爷的府邸,但他能猜到,师父应该是知道此次圣上将石墉的命案交给了明远侯。难道说,让小妹和明远侯朝夕相处,也是师父的打算?难道是师父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但见千如铁了心,也许是师父派了任务给她吧?

……

玄嵩守在门口,见唐玉歆只身出来,向他身后一望,疑惑道:“怎么九堂主没跟您一起?”

唐玉歆点点头:“小妹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无妨,我们从旁协助即可。不过,此事要告知师父。”

“是。”

玄嵩斟酌开口道:“大人,玄奇并未在上京,和九堂主在一起的是采薇和明薇。”

唐玉歆才要躬身进马车,听此消息猛地顿住,回身看向玄嵩:“此话当真?”

“自然。”

“既然如此,你便多派人手在小妹的附近吧!”唐玉歆顿了顿,又问:“游赟什么情况?”

玄嵩四处看看,附耳神秘道:“大人所料只中了一半。”

唐玉歆不满地睨他一眼:“越发没规矩了,你这话说一半是随着谁?”

玄嵩哦了一声,却依然在唐玉歆耳边快语道:“大人料到这游赟有鬼,非诚心相交,但却并非为了那曹贼卖命。”

唐玉歆墨色的长睫半掩,沉吟片刻道:“钟怀安?”

“正是。”

唐玉歆抬头看天色愈来愈暗,喟叹一声:“黑云压城城欲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乌云才能消退,还百姓一片青天。”

“还有一件事,回府我就修书一封,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故居,我有件旧事要问爷爷。”

“是。”

玄嵩未开口,默默地扶着唐玉歆入轿。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骢马,稳稳地拉着马车,消失在这无边的细雨秋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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