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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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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江宁回到出租屋,嘴上哼着歌儿。

这几日,他没向母亲提起班主任对自己申请走读的请求相当反感,也没说最后找到政教处主任才得以最终解决,更没说前一周搭伙看书时心中如何委屈……这些事,他只能自己吞进肚子慢慢消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让母亲知晓。

老娘心中无事可忧,就是儿子最大的孝顺。

天光匝现,少年起身来到厨房,淘米下锅。慢慢熬煮之际,他抓一把腌菜放在碗里。腌菜下稀饭,绝配。

准备妥当后,他带着略微困意来到院坝。

意外的,一个身材不高的人影适时走进院子,放下锄头,笑着问:“小江,起来这么早啊?”

江宁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房东德叔,不由心生好奇,问道:“德叔,咋这么早下地干活儿?难道是最近蔬菜成熟需要争抢时机采摘吗?”

“这倒不是!”德叔一边回答,一边凑近院角露天水龙头洗手,再抬起身子,用劲甩去双手水渍,扯张帕子擦手,忧声道:“唉,你不知道,最近发生多起偷菜事件,虽然偷去不多,但是糟蹋得不少,看着可惜啊!”

江宁忍不住发笑:“呵呵,德叔,县城日子这么好竟然还有人偷菜?这倒是新鲜事!我以为只有我们农村偶尔发生几起蔬菜丢失事件,毕竟乡坝闹饥荒没得吃,情有可原,被偷人家骂几句也就作罢。”

德叔放下手中帕子,揉揉腰杆,方才说道:“要是哪家哪户没饭吃偷去三五十斤蔬菜,确实也没啥可在乎的,只是最近这些盗菜的不讲武德,一夜之间横扫好几家菜地,估计至少上千斤,应该是菜贩子所为。”

江宁闻言甚是震惊,急声道:“这么多?那不开车来偷啊?搞出大动静,不怕被抓住么?那可是犯法的!”

“是啊,村里人就商量,每晚安排两户人家守夜。这不,昨晚就轮到我家守夜!唉,现在德叔老骨头一把了哦,睡一宿地头,现在腰酸背痛呢!”德叔叹息道。

江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德叔,下次轮到你家守夜,我去替您守着,江宁年轻,睡一宿地头就当锻炼身体,呵呵,若遇偷盗者,我跑回家喊您,怎样?”

德叔摇摇头,柔声回答:“你还是学生,好好读书,别管农事。蔬菜被盗一事,村里人报案了,派出所也亲临现场查看了,应该很快得以解决。江宁啊,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

江宁闻言心中稍安,就说:“德叔,您早些休息,睡个回笼觉,等会还得下地采摘番茄呢!”

房东老人嘴上应着“是啊是啊”,径直进屋。

江宁站在院门口,眺望一阵尚看不清晰的菜地,收回视线,俯下身子做俯卧撑。

自住进鸡鸣巷来,周淑英几乎没机会上街买菜,本想花钱向房东购买,不料女主人每天都会送来一篮新鲜时令蔬菜,什么蒜薹、番茄、莴笋等等,顺便捎带一块腊肉。推却几次未果,周淑英坚持掏钱。德婶哪肯要,说大家都是庄稼人,地里有啥吃啥,谈不上成本。

感动之余,周淑英经常去菜地帮忙,虽说不能干那些挑担重活儿,就做些拔草、采摘这类手上活儿,倒也力所能及。

每当周末放假,江宁随之参与农活,挑担、上货、骑三轮车无所不能,深得房东夫妇喜爱。

房东夫妇投桃报李,赠送蔬菜分量更重、次数更多。

就这样,房东租客相处其乐融融,好似一家人。

如今房东一家遇到麻烦事,江宁自是当作家事一般,暗暗决定周末放假后,代替德叔守夜。

清晨,来到学校,江宁加入本班晨练队伍,后随人流来到教学楼,开始早读课。

教室最后一排,孟飞瞧着比自己整整矮了一个脑袋的小个子同桌,放下文选课本,压低声音问道:“喂,回家多没意思啊,毫无自由可言,被父母盯着的感觉可难受了,要不,你还是来住校,咱俩就可以上下一路了!”

江宁翻起白眼,撇嘴道:“你孟公子家住县城竟然还住校,真是新鲜事一桩呢!啧啧,还跟你上下一路,咋不说出双入对?比翼双飞?”

孟飞毫无芥蒂,笑得一张脸儿稀烂,用手指点一点课桌,低声道:“瞧你这厮,长得又矮又瘦还黑不溜秋的,即便是个黄花姑娘,也入不得本大爷法眼,哈哈,不过,你小子脾气和胆子都不小,敢给班主任斗法,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秋天的小辣椒,够辣!”

被人提起伤心事,好比醉酒闹出笑话被人帮着回忆那般尴尬,江宁愤愤不平道:“你和罗疤子简直和狼狈没啥两样,不仅把别人的伤疤揭开,撒上盐,还不忘问疼不疼,奶奶的,讲究武德不?”

前排男生脸上青春痘熟透即破,干疤后,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印痕,被同学们授予艺名,“罗疤子”。此时,这厮转过身来,问道:“你俩提我干啥?说说,有好事?”

江宁被同桌调侃得没地儿出气,正好遇到一头扎过来的蠢驴,当即张口就来:“有,早操时,隔壁班那个走路摇摆的高个子女生,刚才前来打听,问谁是罗佳,多半是被你帅气外表、潇洒气质所吸引,你小子,还不赶紧投桃报李?我和孟公子可羡慕了!”

“嗯嗯,就是。”孟飞毫不含糊地帮腔。

罗佳顿时两眼闪光,信以为真地急声问:“真的?三班的还是四班的?我咋没见过?”

孟飞一脸诚恳道:“一班的,就是屁股宽过肩那位。”

罗疤子若有所思。

江宁咳嗽一声,拿起书本大声朗读。

孟飞迅速收回脸上笑容,一本正经看书。

继续保持扭头回望姿势的疤子男生,满脸疑惑正待详问,突然自己超大脑袋得到一颗板栗奖赏,赶紧扭回头去,险些吓尿。

班主任杨鹤赫然站在桌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罗佳满脸通红,捧起书本。

杨鹤抬手指了指江宁,鼻孔哼一声,随即走开。

待教室恢复自由,江宁对班主任的警告并不以为然,用肘撞撞同桌,低声问:“你刚才说‘屁股宽过肩’是啥意思?你亲自测量过?”

“哈哈!”孟飞仰头大笑,突然意识到前面同学纷纷扭头望来,赶紧将下巴放在课桌上,拿书本挡住脑袋,压低声音说:“屁股宽过肩,快活胜神仙!”

江宁不解:“屁股与快活有啥关系?”

孟飞一怔,本想笑话几句,继而想到这小子尚不醒人事,不由释然,遂抬起脑袋,坐正身子,用手拍拍同桌肩膀,仿佛长者教育后辈,一脸温和地说:“江宁啊,咳咳,你还小,才十五岁,没事,三年后就知道啦!”

听他这么说,江宁就知不是啥好话,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嘿嘿,我刚才一通胡编乱造,罗佳咋就相信啦?而且你还附和?莫非一班真有如此女生?”

“一班有没有又高又瘦、屁股宽过肩还走路风吹柳的女生,本公子尚不得而知。兄弟,听说过天下男人之间四种关系最好一说么?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同过桌的,一起坐过牢的。我俩是啥?同桌,对不对?”孟飞面色诡异,侃侃而谈。

江宁掰着手指,默念一边,蹙眉思索片刻,疑声问:“你说了三种关系,不是四种么?还有一种呢?”

孟公子叹息一声,凑近耳边嘀咕几句。

江宁马上红了脸,在桌下狠狠踢去一脚。

孟公子龇牙咧嘴,疼得倒抽凉气。

师范学校课程安排紧凑,上下午各四节课,晚上还有两节自习课,跟初中读书差不多,只是学习要求降低不少,追求“六十分万岁”,只要期末考试及格不补考就好。学习压力陡然下降,这群曾经挑灯夜战的半大孩子如今将更多时间放在吃喝玩乐上,日子过得悠闲惬意。

江宁读书认真,上课从不天马行空,作业完成得中规中矩,下午散学后不逛耍,坐在阅览室看书,属于老师喜欢的那类好学生。

孟飞则不一样,反正毕业后也没机会教书育人,学业自然糟糕,课程作业均由同桌代劳。一周五天晚自习,这厮若不旷课两三次出现在教室里,除非闲的蛋疼,借用他的话,美其名曰:“我来,是对嘉州师范的尊重”。

两位年纪相差两岁的同桌,好了一辈子。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江宁谢绝孟飞今晚喝酒的邀请,背着两本课外书回到鸡鸣巷。

吃过晚饭,母子俩坐在三角梅架下乘凉。

房东夫妇从正屋走出来。德叔怀抱一卷花胶布,手上提着小半瓶白酒;德婶两手各端一碗颜色黄灿的卤菜,闻着就香。看样子,他们又要去守夜。

“德婶,您老身体经不得熬夜,更何况夜半起露水,容易感冒,我跟德叔去守夜!”江宁起身,主动请缨。

德叔爽快答应:“要得,老婆子,你就留在家里与周妹子唠嗑,江宁去也成,还可以陪我喝酒呢!”

少年飞跑进屋,留下一句:“我拿本书就来!”

周淑英瞧着兴高采烈的儿子,笑骂道:“这家伙,只怕是瞧着卤菜才有动力,呵呵,德叔,您可别惯着他!”

德叔扭头看向正大步走来的师范学生,眼含爱怜道:“娃儿懂事,也会唠嗑,叔侄俩守夜不寂寞呢!”

江宁接过德婶手中碗,大步跟在德叔身后,像小时候第一次跟大人赶集,兴奋得蹦跶不停。

天色渐暗,叔侄俩坐在铺有花胶布的菜地里。

德叔举起瓶子,往嘴里灌一口酒,吐出浓浓酒气,望着寂静无声的四野,缓声道:“江宁,听德婶与你妈摆农门阵,才晓得你家具体情况。小伙子,真够爷们,带着母亲来县城读书,哎,难以想象啊!”

江宁躺下身子,仰望漫天星斗,喃喃道:“德叔,这不是爷们不爷们的问题,爸爸去世了,妈妈身体有病,不靠我这个独子又能靠谁呢?谁不想大树下乘凉?如今我没了父亲这课大树,只能自己长成一棵大树,为母亲遮风挡雨,这是当儿的使命吧!”

“少年郎,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气,德叔我喜欢!我家老大当过兵,复员回来在县城一家公司当保安,这家伙没出息,倒是我那孙儿聪慧过人,现在读小学三年级,年年拿奖回家。我家老二是个姑娘,和你一样,读过嘉州师范,毕业分配在城西学校教书,如今交的男朋友也是老师,那小子家境不错,可惜没有你这样的男子汉气概,文质彬彬的,估计将来也患‘妻管严’,哈哈!”

江宁随着笑,继而沉默一阵,幽幽道:“德叔啊,有父母的孩子,谁那么拼命呢?我刚才说过,大树下好乘凉!当某天自己不得不为家人遮风挡雨时,或者叫伙食落到脚背上了,一定有所改变,所以,您老别担心!”

老人又灌一口酒,感慨道:“人人家中都有本难念的经,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是很担心。日子过得好,这句话虽然俗气些,却是普通百姓所想。娃儿啊,你也一样,不要啥都揽在自己身上,十五岁的孩子,就该有着这个年纪的快乐,青春总是短暂的,珍惜青春,享受青春,长大后或者到了德叔这个年纪,才不会后悔!”

夜风吹拂,白发老人神情悠然。

江宁随即坐起身子,望着房东老翁已经沧桑的脸庞,感觉他不是一个种菜买菜的老农,而是一个口吐莲花的儒学大师,心中暗自庆幸,更有无尽感激。

人生路,“道阻且长”。没了父亲,等同于失去了人生导师,谁有闲工夫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娃儿说东说西?说归说,听归听。即便好心人愿意说,也还担心别人不愿听呢!

少年知道,自己的房东德叔,就是一个好心人,自己不仅愿意听,也听得进心里去。

其实,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房东老翁放下酒瓶,拿块卤猪耳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娃儿,我去巡视一圈,你先独自呆会儿。”

少年答应一声,就着微弱天光,翻开书页。

县城围城道路通往鸡鸣巷的小道上,驶来一辆亮灯的摩托车,很快停在四合院门口,片刻后返回,在距离江宁所在的菜地最近路边停下,随后驶入围城路远去。

“江宁哟……江宁……”

早在夜色来临看不清字迹之际,江宁头枕书本,躺在花胶布上悠闲哼歌儿,等候房东归来,此时听到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呼喊,遂起身来,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清楚,依然挥舞双手,忙不迭回应:“孟飞?你娃咋来这里啦?”

听声音辩方位,大致晓得江宁位置,孟飞顺着田埂往菜地走,边走边说:“反正饭后我也无聊,就让朋友骑摩托车送我来找你,呵呵,刚才问了大娘,说你在守夜,我就找来了!”

江宁上前接着同桌,嘻嘻哈哈相互捶胸踢腿一顿,这才一前一后来到菜地。

孟家药业独子瞧了瞧地上花胶布,学着同桌样子,一屁股坐下,抓起碗里卤菜就往嘴里塞,大快朵颐。

江宁指了指酒瓶,呵呵笑问:“整一口?”

孟飞伸手拿起酒瓶,凑近端详几眼,哈哈笑道:“晚饭时,我喝了三瓶啤酒,现在喝白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喝我就喝。”

江宁满口答应:“我喝便是,只是这酒可不是啥好酒。听德叔说,去酒厂打的原度酒,泡入枸杞也有大半年了,估计喝着顺口,就是后劲大呢!”

孟飞仰脖喝下一口,辣得直吐舌头:“哟,这酒确实有劲,够辣,我的乖乖,估计再整几口就醉了!”

江宁从同桌手中拿过酒瓶,学着喝一口,随后较孟飞先前反应更为强烈,吞下酒,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倒抽凉气,擦一把眼角泪珠,结结巴巴嚷道:“我靠……好……好逑……难……难喝哦……”

“小子,万事开头难,再整一口,就适应了!”孟飞喝一口,将酒瓶子递给同桌,连声劝道:“来,接着来,真的,再喝一口感觉就好多啦!”

江宁只得捏着鼻子喝一口,感觉确实不那么烈了。

这时,德叔悄然返回,两位学生随即起身相迎。

“德叔,这是我师范同学,也是同桌,叫孟飞,刚才他来找我耍。呵呵,我俩正喝你的白酒呢!”江宁一脸笑容作介绍。

孟飞是个机灵人,不待老人开口,随即接上话茬:“您好,德叔,打扰您老人家!”

德叔咧嘴笑道:“不错嘛,多个守夜伴儿,闹热!”

老人盘膝坐下,抬手示意两个半大少年分坐两旁,笑着说:“来,德叔陪你俩喝酒,喝好不喝醉!”

两位少年哪里受得房东邀请,当即坐下,轮流拿起酒瓶,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

天上无月,亦无星辰。

一个半醉,一个深醉,两个少年并排躺在花胶布上,头枕双臂,絮絮叨叨聊天。

老翁交待几句,回家洗澡去了。

江家少年仰望黑色天幕,从儿时记忆摆起,最后说到面对学校政教处主任额外开恩准许他走读时那份激动心情,眼角不禁流出冰冷泪珠,自言自语道:“江宁,江宁,江家并不安宁,若想安宁,需有恩人,恩人啊恩人,何许多,多何许,来日有您,江宁定将安宁!”

嘴含金钥匙出生、县城长大的孟家公子从未体验过农村日子,感受不到小名宁娃子的家伙嘴里说起的犁牛打耙、插秧间苗、挑粪上山、担柴回家等农活如何艰辛,更体会不了五月闹饥荒满坡挖野菜根回家煮稀饭的那份苦楚,唯独对树林捕蝉、草丛逮蛇、河沟摸虾的乡村野趣充满无限向往,听到最后架不住困意,临闭眼前含含糊糊说道:“江宁,来年暑假,我定要跟你回老家看看……”

都说瞌睡容易传染,江宁打个哈欠,听着同桌呼吸均匀,想着德叔也该回来了,准备拉伸身子睡觉。

江家少年心有感应,猛然半撑起身子,扭头望向远处幽暗菜地,侧耳静听,总觉有人来到,不由心尖颤巍,汗毛逐渐倒立,一种恐惧由浅入深覆盖全身。

茫茫夜色中,除了风吹声音,每间隔片刻,远处传来如同老鼠咬断枯枝般“咯吱”一声响,好似瓜熟蒂落的声音。

江宁轻轻摇醒孟飞,先指了指前方菜地,又指了指后方四合院方向,凑近耳朵说:“我总感觉那边有人,你继续睡,别起来,我马上回家喊德叔!”

见孟飞点点头,江宁慢慢爬起来,顺着菜地田埂,在番茄架的掩护下,猫腰而去。

匆匆跑进四合院,江宁压抑嗓子急呼:“德叔,您在哪里?我感觉菜地有人!”

院子三角梅架下传来朦胧声音:“我在这儿,我洗澡后,在椅子上躺会,待会儿再来,不料睡着了,咋啦?真有人?”

“我觉得,有!”少年小声回答。

房东老翁急忙起身,顺手拿把铁镐,带着江宁就往菜地跑。

待江宁离去,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家公子,翻身起来,提了提裤腰,朝着江宁刚才所指方向,大步而去。

三十米开外的菜地里,三个黑影各自蹲在番茄架下,轻轻摘下一个,然后放进身后的麻布口袋里,手脚麻利,动作娴熟。

一个少年,突然出现番茄架前,居高临下瞧着蹲着的黑影,大喝一声:“他娘的,偷菜嗦?”

黑影一愣,待看清来人就一个少年而已,遂压抑嗓子吼道:“小娃儿,各人回家睡觉,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啥也没看到,啥也别说,否则,哼哼!”

黑影朝少年举了举砂钵大的拳头。

“哟,他娘的,吃屎的还凶拉屎的,老子逮你去派出所!”少年不懂危险,扑上前。

黑影豁然起身,竟是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挥手就是一拳,正中少年额头。

随着“嘭”一声闷响,少年临空倒飞出去,摔在几步远的菜畦里,翻了两个滚,顺势抓起一坨泥块,朝黑影用力掷去,嘴上骂道:“他娘的,敢打老子,我打死你娘的!”

另外两个黑影迅速扑来,将还未扔出第二块泥土的少年扑倒在地。其中一个黑影低声吩咐:“去,拿根绳索来绑了,顺便拿条汗帕子,塞住这家伙嘴巴。”

少年大骇,张嘴大喊:“贼娃子偷菜啰!快来人哦!江宁……德叔……唔……快……唔唔……”

黑影慌忙伸出右手捂住少年嘴巴,不让发声。

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少年,张口狠狠咬住捂嘴的手掌,用力一摆头,黑影顿时痛得嗷嗷直叫。

痛彻心扉的黑影用力掰少年嘴巴,却毫无半点作用,情急之下,挥起左拳狠狠砸向少年脸庞,一下,两下……

少年终于松口,大约晕过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一高一矮的守夜人刚好赶到。

只见,高个守夜人挥起铁镐,朝黑影用力砸下,随着“嘭”一声响,有人倒下。

高个守夜人毫不停留,扑向另外一个黑影。

被孟飞最早发现的那个高个黑影转身就跑,大喊“风紧,扯呼”,几个纵身跳跃之间,很快不见了人影。

被德叔撵着的黑影犹如落水狗,仓皇逃离之际,还拌着惨叫声,“哎哟,老子被拍到腰了”,最终连滚带爬跑掉。

江宁上前一把抱住同桌,轻轻拍打脸庞,急得喊声带哭音:“孟飞,孟飞你醒醒……呜呜……你醒醒嘛……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哪门得了啊……”

拍打之下,孟飞悠悠醒来,咧嘴直喊:“痛,噢哟,痛痛,你拍个铲铲,莫拍了,再拍老子得死你手上了!”

江家少年噗嗤一声笑了,用力搂紧同桌,失声痛哭。

德叔扛着铁镐,见仰躺地上的壮汉大口喘气,不由放下心来,瞧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少年,满怀愧疚道:“哎,娃儿,叔对不起你们!”

孟飞语气虚弱:“没事呢,德叔!”

德叔捡起花胶布上的锑盆,拿起木根,用力敲响。

“哐哐……”响声传遍四野。

片刻,巷弄人家迅速赶到。

善后事宜很快结束,有的送医院,有的扭送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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